毕竟当初他可是以支脉之卑入赘主脉,完完全全是买方市场。
若是自身条件太差,也不可能入了人家主脉大小姐的眼睛。
再加上大炎覆灭之前,他就主管着全国最大的铁业中心,财权兼备,居移气,养移体,自然非凡俗可比。
前些时日。
申屠夫妻二人一武一术联手,更是克定了岱州境内最强的对手“平林军”。
击杀了同为【兵圣】境界的平林王,将他麾下的势力全盘接收。
此时岱州地界上只剩下了寥寥几个小诸侯,只需派出几支偏师便可轻松拿下,岱州一统真正进入倒计时。
可在盛大的欢庆之后,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就摆在了他们的面前。
称王!
更准确的说,应该由谁来称王!
自古便有一句话叫“德不配位,必有灾殃”,若是地盘和人道赋予的龙气不足,定然坐不稳高位。
但在乱世之中,只要控制数府之地,就足以配得上一个王号。
在岱州已经一家独大的“铁官刑徒军”,其实早就有资格供养一尊王号,之所以迟迟未决,便是因为...
彭!
听着“吴温玉”貌似无意的火上浇油,申屠胜一掌便将手边的矮几拍成了一地木屑。
从胸膛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申屠芸!还有铁城观各脉的家老!你们安敢如此欺辱一位人间无敌的第五境【兵圣】?
若是没有我出生入死,兢兢业业,哪里有你们申屠氏如今的威福自用?
我若不称王,你们可配?
早晚都要让这些只会坐享其成的米虫,知道知道我申屠胜的厉害!”
申屠胜之所以如此愤怒,便是因为在他眼中,自己自然是当仁不让的“铁官王”。
可在申屠芸等人的眼中,却显然不是。
他们更属意从小就被主脉精心培养,拥有纯正血脉,已经晋升【军主】的嫡系大公子申屠明。
这便是乱世大家族起事的特点。
“铁官刑徒军”成长到现在,大批身居要职的官员、将领,都是主脉的族人,拥护的始终是主脉的利益。
一个个都觉得自己是这一方势力的二老板、三老板、四老板...反倒视支脉出身的申屠胜为区区站台掌柜。
申屠胜也有口难言。
毕竟他虽然是名义上的掌教元帅。
但创业尹始,依仗的便是妻族的底蕴,能有如今【兵圣】的实力,更离不开对方提供的海量资源。
皇朝中有【社稷之术·信约盟誓】制约【兵圣】,铁城观这等道脉中也有类似的手段。
虽不如“千夫所指,无疾而终”厉害,也足以让申屠胜感到投鼠忌器。
他就像是一个被一群小矮人死死捆住了手脚的巨汉,完全不得伸展。
此时,众人要越过他,拥立他和申屠芸生的儿子上位。
更让这位【兵圣】产生了自己不过是一匹种马的屈辱感,用过即弃。
权力这种东西,就算是亲生父子也不可能随意相让。
面对族人的这种态度,连带二儿子被人当街刺杀的恨意,都一下子消减了不少。
而申屠芸的控制欲越强,申屠胜的逆反之心就越重。
再看眼前这个无条件崇拜自己,处处为自己着想的美人儿,自然也越发可爱。
只觉得他的每一句话都说在自己的心坎里。
面对这样一位佳人,哪怕心气不顺,申屠胜也努力地收敛怒火,对他和颜悦色道:
“温玉,让你独居在此,实在是委屈你了。
不过,你放心,今时不同往日,本将军名义上已经是这岱州十五府之主。
在这世道中,拳头就是最大的道理!
北面禹州、西面钧州、南面江州的诸侯都非易于之辈,只要再给我几年时间培植自己的亲信,用一场场大战清洗队伍。
早晚都能一脚踹开那个疯婆娘,让你风风光光入我家门。”
然而。
当四目相对时,他从“吴温玉”眼中看到的却不是甜蜜和欣喜。
而是有些惧怕的躲闪,以及故作无事的强颜欢笑。
还顺手拉了一下衣袖,挡住胳膊上一道不小心露出来的青色淤痕。
见状,申屠胜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顿时脸色一变,对身边服侍的一个下人喝问道:
“说,这是怎么回事?”
早已经被【画皮鬼】取代的下人,按照事先编排好的剧本,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顺便还膝行上前两步,磕头如捣蒜地哭诉道:
“将军,小人实在看不下去了,您要为我家郎君做主啊!
前日夫人不知怎得知道郎君暂住在了这里。
派出好几个凶神恶煞的老嬷嬷,进门抓住郎君就打,蘸了盐水的皮鞭,寒光闪闪的缝衣针,一个劲儿往郎君身上招呼。
质问我家郎君是不是仗着一张漂亮脸蛋,想要飞上枝头当娘娘?
郎君只是气不过她们跋扈,回了一嘴,将军本就是这岱州之主,天命的王侯,却换来一场更凶狠的毒打。
惨,太惨了!
最后她们走的时候,还说什么,若非只是个玩物一样的小官儿,生不出一儿半女,当场就要绑上石头沉尸大明湖啊!”
由资深影帝兼宫斗剧满级的王老爷,亲自设计了这一出最为经久不衰的经典套路。
宫斗的道理其实都是相通的,在融会贯通之后,他便是那茶中圣手!
而这套词被【画皮鬼】一气呵成地说出来,申屠胜也忍不住立刻血压上升。
一把拉开“吴温玉”的衣袖。
果见上面尽是密密麻麻的针眼,还有横七竖八的鞭痕,刚刚才强压下去的怒火再次上涌。
气得连身体都微微颤抖。
“申屠芸,你这个贱人!我...”
刚要发狠,却被“吴温玉”打断了言语。
不但没有跟着那下人一起落井下石,反倒眼眶发红,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地为申屠芸辩解道:
“将军,夫人生我气是应该的,您可千万不要怪夫人啊。
温玉从不想伤害任何人,也不想让夫人生气,要怪就只能怪感情之事没有先来后到,更不受我自己控制。
要不,温玉还是去夫人面前负荆请罪吧。
任她打骂责罚。
就算是一刀把温玉给杀了,只要能让夫人从此稍微体谅一些将军的苦楚,温玉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听着美人这杜娟啼血般的话语,申屠胜简直心都要碎了,痛惜道:
“温玉啊温玉,为什么你总是这么善良?那恶妇这么对你,你还为了她说话?
这世道人心险恶,你这样是会吃大亏的!”
此时的“吴温玉”,在他眼中几乎完美到开始发光。
毕竟,如果一个女孩外表靓丽,内心温柔,从来不会给你找麻烦,在一起的时候还会有说不完的贴心话。
她会主动关心、崇拜你,将你当做生活的中心。
在意你的饮食几居,记得你爱喝花凋,不喜欢冰玉烧,知道你爱吃手抓羊肉,对鸡爪碰也不碰...
总是夸奖你,句句都夸在心坎上。
说话的时候,还总是含情脉脉地盯着你的眼睛。
她从来不会主动让你花钱,要求什么贵重的礼物,最喜欢的事情是静静陪在你身边。
她从来不让你猜她的心思,从不拿你当出气筒,不开心的事都会自己消化,实在忍不住了,才靠在你的肩膀上默默滴几滴眼泪。
你不找她,她也绝对不会来纠缠你,时时规劝让你以事业为重。
这样的女孩你能不心疼吗?
而吴温玉作为一个男子,却照样做到了上面几点,更是万分难得。
虽然杏儿取代“吴温玉”只有区区十几天时间功夫。
但在女性知音王老爷的精心包装下,一个鲜明至极的形象早就活灵活现。
拿“他”与脾气暴躁一点就炸的原配申屠芸对比,申屠胜会偏向哪个,当然不言而喻。
刚要疼惜地上前抱住自家心肝,却被“吴温玉”灵巧地躲开。
“将军,男主外女主内,这个家终究是由夫人做主。
她正在气头上,咱们还是不要再火上浇油的好。
温玉不求名分,只想一直待在将军身边,和夫人共享一份最简单的幸福而已。”
脸上看似为难,却难掩眼底的恐惧之色。
申屠胜只当美人不想再让自己难做,对他更加怜惜,对家中的母老虎却更加愤恨、厌恶。
已至咬牙切齿:
“申屠芸啊,申屠芸,你若是能有温玉万分之一的好,我们又哪里会闹到这步田地?”
扭头向着似乎越来越有魅力的“吴温玉”郑重承诺道:
“现在整个赤县神州都已经传遍了。
那无生道的前白莲圣女素孤云,能一脚踢开明王,不听调不听宣,分明准备自己坐上女帝宝座。
有此大逆不道的珠玉在前,我又如何不能立一个男子为后?!”
卡察!
耳边传来一声脆响,似乎有什么东西忽然破碎。
实则,随着他终于迈出了打破既定规则、礼法的第一步,就像当初周幽王为了褒姒破坏周礼一样。Χiυmъ.cοΜ
只是动念之间,他身上的龙气便瞬间碎裂一个大洞,对杏儿和九尾狐再无阻碍。
龙气对杀人规则的抗性,也衰弱到了极致。
【妇唱夫随】随之发动。
模因污染只在瞬间就完成了第一层的“思想同化”,申屠胜开始想她所想,急她所急。
为了能实现“相伴左右”这个目标。
被彻底诡迷心窍的申屠胜,忽然不再顾忌后果,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看样子我先前的想法还是太过保守,我申屠胜还没死呢,她申屠芸就敢对你动手。
如今我已是这岱州之主,龙气加身,不需要他们这些碍事的踏脚石也足以称王!
这些小小术士难道还想左右我这条水德蛟龙?
不能再放任他们在我的基业中吃肉喝血了,必须先下手为强,以免将来势大难制。
本将军...不,本王,今夜就偷偷宰了那几个主脉的家老,开始清洗掉这些碍事的混账。
以后铁官刑徒军中只会有一个申屠,而我的王后也只会姓吴。
我说的,就算是天王老子来阻止也没用!”
身上【神机枪炮法】修成的炽热气焰化作热风,将他身上的衣衫都扯得烈烈作响,好似熊熊燃烧的火炬。
而他的夫人申屠芸却是一个“不可火化,不可火化,不可火化”的移动军火库。
这可不就燃起来了吗?
“将军,温玉不介意的,我都已经习惯了。”
杏儿看热闹不嫌事大,适时再狠狠浇上一桶火油。
申屠胜再也不多做停留,留下几个兵法高深的心腹保护自己的“王后”之后,便气势汹汹的大步离去。
看着对方的背影,杏儿眼底已经满是对自家老爷的无限崇拜。
“老爷教的东西太好用了!
舌上有龙泉,杀人不见血,根本就不需要什么道法,口舌便可杀人!”
九尾狐的心情却因为自己身上,与王远绑定的模因污染进一步加深,而愈发灰暗。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王千山区区一个男人,凭什么比我这祸国殃民,败坏了无数帝王基业的九尾狐还要会?!
这种千锤百炼,浑然天成的话术,只是借别人之手施展便有这等威力。
若是让此人做了女子,那这天下哪还有我等狐狸精的容身之处?
此乃大敌!”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从不会在意任何个体的情绪。
就这样,根本没有用多长时间。
铁官刑徒军内部便因为接连有实权人物被刺杀陷入一片纷乱。
刚到六月中旬,道兵派和术士派之间的矛盾,便彻底激化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直到那一日。
伴随一声惊天巨响,火光冲宵,剧烈的爆炸瞬间夷平了半座将军府。
在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
早有准备的泾王军,便以【七杀星君】高继圣为先锋,浩浩荡荡地冲进了早已彻底乱作一团的岱州境内。
为了凑足阴阳二鼎,属于岱州的这一只阴鼎,他们志在必得!
与此同时。
【炳灵公】的俗神分身与凰妩配合,开始为禹州、岱州二地的百姓集体托梦。
为一个月后财神爷生日当天的摊牌大战提前预热。
而云楼鬼市也十分难得的暂停了一切私人贸易。
王远手握【三阳如意】盘膝端坐云头,在他面前有数百位鬼市最精干的掌柜、管事负手而立。
“钱,味甘,大热,有毒。偏能驻颜,采泽流润,善疗饥,解困厄之患立验。能利邦国,污贤达。
如积而不散,则有水火盗贼之灾生;如散而不积,则有饥寒困厄之患至。”
抛开剂量谈毒性都是耍流氓,毒如是,钱亦如是。
钱少了,人人求财。
但钱多了,却是能淹死所有人的剧毒。
看着鬼市中堆积如山的诸国劣币,冷笑一声,勐然挥手:
“吾等今日便要以钱杀国,放水,给本君毒死他们!”
“遵令!”
下一刻。
他们通过货物倾销收来的无数劣币,便从鬼市这座巨大的“蓄水池”中,向着周边诸国奔涌而出。
这一次不再是卖货,而是买货!
买,买,买,不计代价,收购以粮食、耕牛...为代表的一切生存和生产物资。
也是整个历史上。
赤县神州第一次以非暴力方式,开启了对摩罗二岛、檀桓、乃蛮五部、西域三十六国、象雄王国、浪穹六邵的全面绞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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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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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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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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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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