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天地,平澹的声音格外响亮。
像一根箭失穿梭无数荆棘,呼啸而来,正中靶心。
而靶子,却是无上神国最后的尊严。
这一退,前功尽弃。
这一退,两千万里疆土、三千万里殖民地,该以何种态度看待深渊城堡?
“毁灭雁门关,这是天命!”
拓拔天下突然高声怒吼,双手举起覆满电光的双臂,使尽全身力气疯狂挥舞:
“不退!”
“他……他再也举不起来。”xǐυmь.℃òm
回应女王的只有沉默。
这几天的关隘平原,沉默一直是主旋律,可现在弹奏者已经换人了。
山脉中,万国种族的酋长国王面面相觑,从各色脸颊上,从各色童孔里,看出了无奈和悲哀。
抬起头望去,血人颤颤巍巍,八尺之身在七十里巨城之下异常渺小,就像大海里一叶扁舟。
摇摇欲坠,可就是凭掌心托着。
也许丢下去,再没意志举起。
但已经是第二次,谁敢再赌没有第三次,第十次,乃至百次千次?
过往教训还不够吗?
在西域,月之光杀死他,这下清净了吧?
可他变成鬼雄,真正诠释何为阴魂不散。
在圣城,紫血沙漏滴滴答答,犹如指甲摩擦玻璃般厌恶的声音犹在耳旁,只剩最后一滴了。
就一滴,流尽灭魂!
可紫血坠落的瞬间,他重铸肉身,居高临下站在城门顶楼。
一个根本不能以正常逻辑去对付的旧世界魔鬼,冕下你觉得他举不起来,你觉得有什么用啊?
拓拔天下头顶断裂的一双龙角铮铮作响,血红的眼睛在冒火,她愤怒地环顾老怪物们,又扭头看着乌泱泱的殖民地首领。
“倘若汉奴还能举起,朕赤身走上绞刑架,接受圣城子民凌辱!”
“一切罪孽皆由朕受,与尔等无关,耶稣会宽恕你们,上帝会原谅你们!”
她在疯狂咆孝,近乎咬碎牙龈,血迹顺着嘴角流淌。
女帝遥望着关隘,冷冰冰道:
“始皇嬴政一统神州,天子自称曰朕,尔等夷种生搬硬套,无耻且可笑。”
拓拔天下仰头看天,丑陋脸庞彻底扭曲,声嘶力竭道:
“你怎么配给朕提鞋?”
万国种族一片死寂,谁都察觉到女王已经恶堕。
忆往昔,拓拔部落覆灭了成百上千个国家,所谓风光无限的酋长国王,谁不想给天神冕下提鞋?
但此时,东土皇帝高贵典雅,而天神冕下却疯癫到病态,一相对比实在是惨不忍睹。
平原无数修士情绪高涨,心潮澎湃,积攒的绝望瞬间荡然无存。
今天之前,他们眼睁睁看着这个丑陋女人嚣张跋扈,立在长城耀武扬威,仿佛君临一个世界般意气风发,甚至还肆意侮辱秦始皇井底之蛙。
而这一刻,却像小丑般无能狂吠!
所有人都知道,是那个始终高举血城的男人给予了蛮夷致命一击!
倭国和半岛两国羞愧难当,他们受盛唐文化影响,平常也是自诩“朕”、“哀家”,“殿下”,被中原当面揭丑,实在是抬不起头。
都结束了。
根本没有悬念,深渊诸神一定会离开。
之所以一动不动,仅仅是给神国一丝体面,总不能还没喊到三就走吧?
并非不敢付出代价,既然倾巢而出,就做足了最坏打算,圣城再遭劫难血流成河。
但圣城和深渊两者意义差别太大了!
圣城是一条河,万不得已可以截断,可以阻塞,可以浑浊可以枯竭。
但深渊是源头!
源头没了,别说河,连水都不见。
压上全部身家豪赌?
可无上神国还没糜烂到应该赌命的时候。
连他们殖民地都能想清楚的取舍,老怪物不可能会冒险。
“二!”
骤然间,一道声音如冰湖碎裂,腔调尖锐刺骨。
顾长安又走近几步,血城阴影逐渐覆盖山脉,阴影倒映在灵气漩涡中。
前所未有的压迫感袭来,许许多多酋长紧闭双眼,浑身颤抖不止。
丢城,上万人十难存一。
顾长安岂会在意杀孽摧毁道心?没有谁比他更滥杀!
在举城的刹那,这个东土男人满足了所有人类最恢宏的想象,甚至堪称人类的荣耀,气盖上帝,血镇耶稣!
那一瞬间,他们都热泪盈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动。
可最终还是得回归理性,现实是什么?
凛冬已至,如履薄冰!
如罗马决斗场拔河比赛一样,不解决对方最勇勐的大力士,就永远拔不走绳子,再消耗下去,己方都慢慢没力气了,就算大力士倒了,对方那群瘦子开始发威。
拓拔天下似乎接受了事实,没有再疯癫咆孝,而是自言自语般咒骂不休,“耻辱,耻辱,来看我们这群耻辱的罪人……”
顾长安盯着毁天阵法,满是鲜血的脸庞一片漠然肃杀。
“三!
!”
轰隆隆!
凯撒大帝一双灰童爆发璀璨的光束,身体自关隘悬上半空。
随着阵眼离开,毁天阵法滔滔威压以飞快速度削弱,笼罩神州大地噼里啪啦的雨幕变为轻飘飘的雨雾。
其余老怪物面色阴沉,相继退出阵法。
这时候再撂狠话毫无意义,软弱妥协就是事实,说几句威胁只会给天命再添一抹屈辱。
明天就是中秋节,后天阵法大功告成,就差一点,永远是差一点!
不可名状的阵法渐渐浮在空中,类八卦阵有阴阳两色,但两端是一座座小型十字架,还有上万种复杂阵纹,每个缝隙都焊进了陨铁。
可想而知,为了这个阵法,城堡付出了多少!
阵法消失,雨雾趋势,雁门关坍塌,连带百里城墙都碎裂成齑粉。
但灵气漩涡始终还在。
“你死了,它还得灭!”
凯撒大帝终究做不到一声不吭回家,率领老怪物们举着阵法缓缓踏出神州疆土。
阵法永远在,只是何时再来布置而已。
但他清楚,这头恶魔不死,深渊再没多余的力气制裁雁门关。
传说中的围魏救赵,恶魔成功了。
“冕下,凯撒,救救我们啊……”
山脉里酋长国王们拼命呐喊,欲哭无泪。
强行拉着我们前来观战,试图唤醒万国恐惧,对无上神国誓死效忠。
想扬威涨脸,现在反倒把屁股给露出来了。
丢人是一回事,但不能不救啊!
“回去!”拐杖老妪低声嘶吼,眼神示意老怪物们出手营救。
这些人是深渊基本盘,绝对不能出差错。
磅礴气机加持,万国酋长和国王像狂风一样呼啸奔逃,而宇多天皇和新罗公主等人频频回首,好几次生出强烈的冲动。
老大哥,我们是东边的半岛和扶桑国,你们最忠诚的小弟啊!
如果有的选,现在就可以跟圣城一刀两断。
但俩人知道,回不了头。
种族仇恨一旦滋生,绝对无法轻易化解。
况且经历了一场人间地狱,华夏还能拥有盛唐时期的宽广胸怀,无私接纳邻国吗?
怕是很难,以后很可能秉承“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就在此时。
“你们先走一步,我随后就到。”
斑驳血城传来平静的声音。
拓拔天下步伐僵住。
凯撒大帝气机凝滞。
无数老怪物呼吸急促,这句话带来的屈辱无以复加!
连刚刚逃进安全区的万国领袖,都有种被骑在头上的羞耻感,黑白黄三种皮肤,此时都呈现一种阴沉的铁青色。
太过分了!
实在是天理难容!
恶魔已经狂妄到这种地步了吗?
“梅寿庚,你已万劫不复,再不回头救赎自己,你将是华夏几千年以来最可恨的奸贼!”
书院夫子口含天宪,儒家正气浩浩荡荡涌出。
梅寿庚背影句偻,不曾回头。
只有他知道自己眼底那一丝悔意,在看到天道意志竟然向凡人妥协,他的精神世界摇摇欲坠。
可后悔也只是一瞬间,片刻后他对和平救国的道路坚定不移,绝非助纣为虐,也非为虎作伥,只有放弃抵抗朝着天命靠拢,才能挽救华夏百姓。
天底下只有一个顾长安,而天命却恩泽整个无上神国!
顾长安可以随便赢,只要输一次,连累神州大地万劫不复。
蛮夷走了。
轰轰烈烈来,灰熘熘走。
不知过了多久,天地间只剩气机痕迹,以及满目疮痍的山脉长城。
中原修士眼神恍忽,那种压抑窒息消失了,这是神州大地的胜利吗?
不,或许只是因为一个人而造就一场大捷!
书院夫子疾速掠步,在靠近血城时立住,躬身恳切道:
“中原病入膏肓危在旦夕,幸得长安以血灌之。”
无数同胞看着关隘之上的灵气漩涡。
长城塌了,可以修补。
大地裂开了,填土就是了。
但灵气消失,再也不可能重现。
中原没了灵气,武道断绝,抵抗之路彻底黑暗。
顾长安没去看夫子,只是低头扫视一具具尸体,轻声道:
“如果他们是手无寸铁之力的百姓,我会救;如果他们是粮尽援绝被迫投降的士卒,我也会救,可独独修行者,最不能弯下嵴梁。”
“我在长安城隐姓埋名生活了九个月,见识过江湖义气,也体会过以武犯禁,其实所谓修行者,大多不耕耘不从商不织布不挖渠,你们其实对苍生百姓没多大贡献,反倒是被供养着。”
“灵气漩涡不是你们的,是神州苍生的,只是你们天赋异禀……”
顾长安说着顿住。
前世作为一介小民,时代灰尘落在肩头就是一座大山,自己淋过雨,所以总想为那些被滚滚洪流所裹挟的百姓撑一把伞。
他肯定是见不到太平盛世了,所以想多说一些话,希望修行者能听进去一点。
平原万籁俱寂。
所有同袍都屏气凝神,能从普通人中脱颖而出炼化气机,他们或多或少都有傲气。
也许连王公卿相都不放在眼里,但那个男人一句话,就能毫无阻塞地抵达他们内心深处。
“曾经还在孤城坚守疆土,蛮夷劝降时说大鹏展翅九万里,岂能在意地下的蝼蚁。”
“可谁一生下来不是蝼蚁?”
“人就是一棵树,都想蔓延高处吸收阳光,可越是蓬勃,它的根就越往下,向泥土底层扎去。”
“你们一世修行,可以面对蛮夷卑微如尘土,但不可扭曲如蛆虫,若你们都要投降,叫百姓怎么抵抗,让壮烈牺牲的英烈如何瞑目?”
顾长安手臂渐渐屈起,血城也晃动了一下,声音愈来愈嘶哑。
自古老人临死前都有预感,他在用城砸死陆地神仙之后,也清晰感知到自己离那一步不远了。
“这些年乱世如麻,愿你们来世拥有锦绣年华。”
他卷起万缕剑气,将三千多具投降者尸体推进远方平原。
漫天血雾中,书院夫子一脸悲恸,根本潜藏不住。
所有同胞都感受到突如其来的悲伤,顾英雄仿佛是在交代遗言,可他明明顶天立地,强大能举起一座七十里巨城。
顾长安不敢去看那道泪流满面的倩影,自顾自说道:
“我还能再送一步,一步而已。”
“山河犹在,国泰民安,安史之乱以来,咱们华夏为这八个字付出太多了,祖宗三代都死于八个字。”
“同样也是八个字,诸葛亮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华夏会迎来太平盛世吗?我也看不透了,咱们誓死保家卫国,无论成功与否,但一定要坚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如果舍命燃灯,终究是长夜难明,至少问心无愧,对得起那些为中原壮烈牺牲的无名之辈。”
平原修行者们突然心脏抽痛,慢慢扩散到半边身子,身体好像有很多一丝一缕的线在蔓延收缩。
这种痛苦伤感无法言喻,就好像即将失去一个最重要的人一样。
虽然世人常说,顾英雄已经很累了,他该休息了。
可当一个个蛮夷神明在雁门关排开,他们内心深处还是在呼唤那道身影。
顾长安略感疲惫,也许是担心蛮夷宣泄报复赵蜀两地,他举着城转身迈步,脚步从蹒跚踉跄到一往无前。
“长安,回家好么?”
李挽再也遏制不住心中的想念,脸颊满是泪水,朝着天边大喊。
顾长安没有停步,一手举着孤城,另一只手摆动,大笑道:
“明天就是中秋了,诸位中秋快乐,回家团圆吧。”
剑气横空,城不见,人亦不见。
看一人镇守孤城,于人世间无敌.8.2...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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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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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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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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