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已经将郑海图追的如丧家之犬般的几人,现在竟被郑海图的剑雨逼得节节败退,甚至他们身后已经能隐隐看到宿卫司的轮廓了。
四人也都看到了身后的宿卫司,心中明白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今夜这一战,本就在京城造成了不小的破坏,若是再被郑海图打回老窝,他们今晚恐怕都要自裁谢罪。
可是他们也实在是束手无策了。此时此刻,他们的体力和炁都已经接近枯竭,光在这摄人心魄的剑雨中自保都有些吃力,想要再反击郑海图,无疑是痴心妄想。
“顶住,顶住。禁军应该快要来了……”黄冠生吐出一口鲜血,冲着几人低声说道。
其他三人沉默不语。一直以来,他们都自视甚高,禁军那些全是关系户的花架子们向来被是他们鄙视的,如今却沦落到要等他们来救,几人心情都十分复杂。
正当他们苦苦支撑时,一旁的废墟中忽然传来一声略微有些焦急的呼唤:“郑海图!”
一边肆意狂笑一边施放炁剑的郑海图愣住了,转头看向声音的方向。
他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江夕照和师晋正站在废墟上,面色复杂的盯着他。m.xiumb.com
“嗬嗬……”郑海图喉咙里发出一阵如同锯木头一般的声音,没有一丝迟疑地腾出一只手来,指向了二人。
炁剑顿时分流一半,飞向了江夕照和师晋。
两个人的实力根本不及六名卫尉,面对这凶狠凌厉的攻击,只能勉强招架。短短几瞬,他们身上就多了许多伤痕。
“他们来添什么乱!”背着酒壶的男人怒喝道。
“没关系,他们引走了不少炁剑,这下我们可以反击了。”黄冠生神色不变,淡淡地说。
背酒壶的男人叹了口气,拨开了几把炁剑。既然那俩人的上司都对他们漠不关心,自己更没有帮忙的必要了。当务之急,还是先把眼前这个怪物干掉。
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正在写意地挥舞手臂指挥剑雨的郑海图忽然顿了一下。
他从没有放弃抢夺身体控制权,但是力度已经越来越微弱了,他能感觉到那暴烈的戾气正在侵蚀他的全身,再这样下去,恐怕自己真的会被吞噬堕落成一个妖物了。
不过,当他看到那些炁剑飞向了江夕照和师晋时,他忽然觉得一种莫名的怒火从心底燃烧起来。
“我他妈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郑海图的灵魂咆哮起来,竟然硬生生的将妖魂压下去一头。
终于,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四肢,但是仍然没办法控制它停下来,似乎它们和自己之间仍然有一层薄薄的膜,但是凭借一时孤勇的他已经没力气更进一步了。
“小子安敢!”郑海图口中怒斥道。
郑海图知道这是妖魂说给他听的,但是他并没有理会。
“看看你眼前这几人!”那妖魂继续严厉地斥责道,“你待之以宾礼,视之如手足!此间宵小,却都想杀你!”
“我助你诛杀此等奸恶之徒,你为何要拦!”妖魂声音在这一方天地间炸响,震的人耳朵生疼。
“用不着你来管。”郑海图心中道。
那妖魂冷笑一声,将剑雨全部转向了黄冠生几人,将他们压制住,然后身形迅速飞掠到江夕照和师晋前,一下子钳住了前者的喉咙:“你睁眼一观!此女受你多少恩惠,此刻却仍要来杀你……”
江夕照没有挣扎,她已经有些说不出话来了,只是冲着郑海图轻轻的摇了摇头。
一旁的师晋将用宽厚的手掌抓住了郑海图的胳膊,憨厚的脸上一脸严肃的神色。
妖魂附体的郑海图轻蔑的看了他一眼:“你待如何?”
师晋终于说话了,声音低沉:“郑海图,我相信你。”
他轻轻地把背后的匣子摘了下来,放在了地上。
妖魂愣住了。过了一会他才面目狰狞地喝道:“休要多言!”
郑海图自己也有些愕然地通过那分享来的视野看着紧紧抓着自己胳膊的师晋。
这个一直以来没什么存在感的憨厚的年轻人似乎永远待在被人遗忘的角落里,像是背阴处的野草一样,普通不被人注意。
没什么人会想起有关他的事情,因为他基本上什么事情也没有。
不过郑海图似乎想起来了什么。
从西蜀道一路走到今天,他都没怎么和这位永远不愿说话的大个子交流,甚至他有时候都有些排斥这个怪人。
但是郑海图想起了自己和玄阳喝醉的时候,好像总是这个大个子把他们扶上床;他想起了在环采阁的时候,他总是自己一个人挑水去把水缸灌满;他想起了自己中了朱砂毒之后,是师晋把自己和玄阳背了回去;他想起了解毒之后听金老头说,师晋愿意去一趟西域,给自己找药回来……
这个大个子总是在做些无关紧要的事。他就好像一块被子,总是在夜晚的时候轻轻地盖在每个人身上,然后在天亮时被遗忘。
郑海图松开了钳着江夕照脖子的手,但是他的眼神中仍然闪烁着猩红的光芒。他冷冷地问道:“那……你们来做什么?”
“来证明你不是妖物。”师晋说。
郑海图沉默地盯着他,没有说话,只是空气中飞舞的炁剑似乎有些微微抖动起来。
师晋看到后,指了指那边飞舞的百万炁剑:“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本意。”
“小子安敢妄加揣测!”郑海图忽然怒吼道。
“我知道你很痛苦,但是你得醒了。”师晋轻轻地说。
“闭嘴!”郑海图捂住了额头。
“你看看……”师晋又指了指坐在地上干咳的江夕照:“她把刀留给她父亲了。”
郑海图放下了手,抬起头看向江夕照。
“给你解药可以,但是你要答应我,放下你的刀,去做点女人应该做的事。”江建德的话忽然在郑海图耳边响起。
“啊——”郑海图疯狂地咆哮起来,那百万柄飞驰的炁剑一下子散开来,毫无规律的在空气中四处飞舞,显然已经脱离了控制。
“跑!”不远处那个背酒壶的男人急切地冲着其他人大喊道。
在这如同飓风般的纷乱剑雨中,郑海图跪在地上,抱着脑袋痛苦地嘶嚎着,似乎要把所有的不甘、懊悔、不解、愤怒都倾泻出来。
师晋拍了一下地上的匣子,那匣子顿时像一张毡纸一样张开来,将师晋和江夕照围在了中间。
他们两人在匣子里坐了很长时间,听到外面叮叮咚咚的撞击声渐渐微弱了下来,直到最后消失不见,才打开了匣子。
郑海图正静静地站在他们面前,披肩长发在风中飘动着,遮住了他的面庞,看不清他的神色。
师晋伸手把江夕照拦在了身后,看着郑海图,一言不发。
那个静静矗立的身影忽然动了,他冲着师晋拱了拱手,笑着说道:“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说完,他就消失在了月色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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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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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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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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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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