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黑暗中的人抬眼望去,只见一个裙子上歪七扭八缀着晶石的小女孩布偶迈着笨拙的步子,慢吞吞向他走来。
它不知道在路上遭受了什么,到他面前时浑身脏兮兮的,本就没有缝严实的小脚被磨开,露出里面被揉成一团的布料。
空诬能在这个小布偶上感受到和自己身上几乎一般无二的气息,他望着小女孩的眼睛,仿佛能透过它看到在背后操纵着它的那位姑娘。
小女孩布偶站到他面前,歪头打量他,空诬没有动。
她朝他伸出手,晃了两下示意他牵住。
空诬抬手,锁链发出“哗啦”的声响,肩膀上的铁钉拉扯着他的肌肉,但他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纤长苍白的手碰到布偶软绵绵的小手,那一瞬间,他们的气息完全相通,两手闪烁微弱的光。
刹那过后,被铁钉锁链桎梏的男人双眼无神,小女孩布偶好奇地低头打量自己的身体。
下一秒,他从这片黑暗中消失,空诬闭上眼,再睁眼时面前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姑娘的脸庞。
云然见空诬出来后瞬间断了放在傀儡上的感知。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肩膀被瞬间被贯穿的痛感还是差点让她吐出一口血。
云然坐在软榻上,脸色惨白,张嘴想开口说什么,刚才被压下去的淤血瞬间被涌上喉间。
她失去意识的一瞬间看到小布偶迈着短腿朝她扑来,想起这是空诬的身体,嘴角扬起不合时宜的笑意。琇書網
虽然身体很痛,但是这画面实在有点诡异的搞笑。
云然这一昏就是一天,最后还是被体内的看着即将崩溃的经脉折磨痛醒的。
刚一睁眼眼前就是那个自己缝的扭曲的小女孩玩偶放大的脸,云然下意识往后躲,但随即又牵扯到体内的伤,痛得倒吸一口气。
空诬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你不要再动用灵气了,你的经脉现在非常脆弱。”
云然蜷缩着身子说不出来话,缓了好一会儿才轻微地喘息,她声音无力地回道:“没事,我有分寸。”
“……”空诬沉默地望着她,安静地默默用微弱的灵力安抚她的经脉。
良久,云然稍微平静下来长舒一口气。
她仰躺在软榻上,伸手把旁边贴着她的空诬扯到手里,举在半空翻来覆去地打量,“前辈,你怎么还是这个样子?”
按理说她此时操控着他的灵识不稳,他应该能摆脱自己的控制变回去。
空诬好脾气地由着她摆弄,见她没有要继续讨论她经脉创伤的意思,体贴地不再提这个话题,“我的灵力被阵法吸收,现在所剩无几。”
“不过,即便只剩灵识,我也能护你无忧。”空诬保证道。
他说得很严肃,但云然看着他这副小布偶的模样实在是认真不起来。
她伸出手指点了下小布偶的脸,感觉触感和她做的傀儡布偶一般无二,一边慢悠悠问道:“接下来我要去谟城,前辈呢?”
风若只让她把空诬带出来,也没说之后要做什么。当时他说最多一个月空诬就会回到自己该去的地方,也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和你一起。”空诬丝毫没有犹豫道。
“在你身边才能查清楚我对你的感情从哪儿来,”空诬担心云然因为上次的事情不同意他随行,补充道,“而且你将我从封印地救出来,我要报恩还因果的。”
云然闭嘴。
话都被他说完了她还能说什么,而且,她对空诬和那棵古树之间的联系也算是有点好奇。
不过该解释的还是要解释两句的。
“前辈,我把你带出来是因为和别人的交易,”云然道,“这不算是我对你的恩情。”
小布偶歪歪头,完全没有空诬本人的强大完美,看久了反倒是有点丑萌,他抓住关键字,问道:“别人?那只风妖?”
“嗯,”云然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是他。”
这是他们见的第三次面,她却有两次都提起那只风妖……空诬低着头心想。
云然竟然莫名从一个小布偶的脸上看出不开心,好笑地把他放在软榻旁的桌子上,“小前辈想到什么了?怎么突然不高兴了?”
虽然云然知道空诬的实际年龄,但他现在的模样实在让她尊敬不起来。
空诬摇头不说话,云然也没再问,她躺回去为明天启程去谟城养足精神。
这段时间她体内的剑骨经脉加倍折磨着她,上次试药的后遗症还没完全过去,蛊虫被杀死后残留在灵脉上的零星蛊毒也没有彻底消除,所以她晚上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被沧尘剑主用各种罕见灵药养了几十年的身体一朝回到起点,甚至更差。
砸在她身上的灵石和这么多年的心血没几个月就化作泡影,云然觉得自己回去都不好意思见她师父。
如果她师父找她赔钱的话她是坚决没有的,云然心想,那么多钱都快能买下半个万仞千雪了。
云然正想着,最终,空诬还是没忍住,声音有些沉闷地问道:“那只风妖是什么样的人?”
云然以为空诬是想了解风若为什么要救他出来,于是开口道,“他叫风若。”
她略微回想片刻,“他每天待在屋子里,白天很沉稳安静,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会梦游爬床,简直和白天不像一个人。存在感很微弱,但能力很奇怪。”
最后,云然总结道,“是个很神秘,什么都不太在乎的人,但心性应该不坏。”
空诬慢吞吞挪到云然脸侧,问道:“她是女人?”
即使是女人,想到她能抱着她一起睡觉,他的心里还是难免泛起轻微的酸。
云然先是愣了下,然后突然笑出声,笑得太用力扯到身体,云然瞬间闷哼一声,但还是忍不住想笑,“谁说风若是女人了?”
“他虽然名字有点秀气,身材比较纤细,长相是我见过最漂亮的,性格也安安静静不爱说话的样子,”云然最后道,“可是他确实是个男人。”
说是这么说,但事实上风若的长相漂亮却不女气,身上飘渺出尘的气质让人靠近时也下意识安静,他站在那里绝对不会被认为是女人,甚至在某个时刻可以说有些难以揣测的可怕。
看着他仿佛是在注视着世界亘古变换的岁月,静默无声,又无法撼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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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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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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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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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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