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一人独自在被遗忘时间、代表永恒的深渊里前行,双瞳麻木而无光。
扭曲着的黑暗,被曲解的理想。
一切都是扭曲的,一切都在眼中扭曲,包括那些像树但又不是树的扭曲实体黑影。
在14岁的时候,达达利亚,或者说是阿贾克斯。为了逃离一成不变的家庭,他无意间落入了深渊,遇到了一个女人。
丝柯克。
这是她的名字。
虽然一身黑袍看不清具体的面容,但达达利亚仍旧可以凭借好听但略显疯狂的声音来辨别她的性别。
她是一个畅行深渊的孤高剑客,被少年好战而痴狂的野心所吸引。
“那么,就让我拭目以待吧...年轻人的成长。”
斗争,无穷无尽的斗争,深渊可不会同情弱者,只有不断变强...
将面前拦路的黑影一个个撕得粉碎,幼小的少年如同一头发狂的猛兽,肌肉上暴起的青筋在他赤裸的上背格外醒目。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呵呵呵呵呵!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利落地解决它们!”
黑袍的女人在一旁笑着拍着手,似在祝贺徒弟的成长。
如果是在农村,她一定会被当做疯婆子的吧,不过...依达达利亚的映像,那她一定会把那些叫她疯婆子的人全杀了。
柔美的声音略微有些蛊惑,蛊惑着少年拾起不属于自己的力量。
“那么,再教你一些其他东西吧。你听说过...【魔王武装】吗?”
“[公子]?”
钟离第一个注意到了达达利亚的异常,视线越过罗莎琳的脑袋看向似乎是已经睡着了的他。
“他怎么了?”
毕竟是同僚,罗莎琳见钟离中断了谈话,还是转过身去看向行为诡异的达达利亚。
“这是...”看见公子的异变,罗莎琳皱紧了眉头。
“神之眼的持有者,怎么还会被邪眼吞噬心智?”
“不...”钟离神色肃穆,猛然从椅子上坐起:
“这是深渊的力量波动...”
“所谓的【魔王武装】,其力量来自深渊。”
“【魔王武装】?”
阿贾克斯抬起了小脑袋,好奇地看向自己的师傅。
虽然是个十足的怪人,但她救了自己,还教给自己本领...一定是个好人吧!
“好人?噗...噗!”
似乎是能读懂男孩的心理,丝柯克面露不怀好意的笑容,但大有一种努力憋笑的意味在里面。
“我啊,只不过是太无聊了,想稍微找点乐子。你可不要误会了,师傅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呐...”
这是达达利亚第一次看到师傅黑袍下的容颜,也是唯一一次。
有些黯然的目光中,白净而略苍白的肤与周围的黑色格格不入,而那双眸里有星...
好漂亮。
当时年幼的阿贾克斯此时还不明白这星瞳的含义,只觉得很美。
“师傅,你眼睛里的...”
“嘘...不该问的别问。明天一早,你就走吧。”
丝柯克将帽沿拉低了些,将自己笼罩在阴影里。
她有些懊恼地看着这个黏人的稚嫩少年,发出了驱赶鸭子的声音。
走...阿贾克斯脑海中出现了这一已经变得陌生的词汇。
对于他来说,三个月的时光说来很长,又说来很短,和丝柯克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他已经把丝柯克当做重要的人。
而这里,就是他的“家”。
“走?我走去哪儿?”
少年看向自己的师傅,眼瞳里的光芒早已被深渊吞噬殆尽。
师傅一副“奇了怪了”的语气:“你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回你的家喽。”
“家...?”
阿贾克斯有些惘然,那个家...那个与自己格格不入的家...
“对。回家。”
丝柯克不耐烦地摆摆手,似乎在消磨最后的耐性。
“家...我还有家吗?”
“你肯定是有的,反正我的是没了。”
“是吗...”
少年将刚想要说出口的安慰咀嚼进嘴,不争气地说了略显敷衍的二字。
那时...丝柯克黑袍下遮掩的面容,可能是在温柔地笑着吧,毕竟她能知道少年心中所想。
她的语气是带着些许笑意的,还有心酸,些许的羡慕,以及...自豪。
“回去看看吧,或许...你的家人们与你想象中的有点不同呢?”
他多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那些所有安慰或足以感人肺腑的羞耻告别语,止于他的想法与唇形。
那天他辞别了师傅,重返熟悉而陌生的地面。xǐυmь.℃òm
待他回头,望见师傅目送着他渐行渐远。
可当视线相错,他兴奋地想要朝师傅挥挥手时...
师傅却背过了头,转身走向了深渊的更深处。
...
擅自离家三个月的阿贾克斯被父母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但他看见了他们眼里的泪光。
那些以往听来刺耳的训话,此刻在他眼里却如北国的蜜一样。
“原来,我是被爱着的吗?”
弟弟妹妹也飞扑上来拥抱年轻的哥哥,用哭泣声庆祝团聚。
久别重逢,泪从眼里滴落,划过被北风吹过的脸颊。
自认为不喜欢所谓亲情的阿贾克斯第一次理解了家人的情感...
但而这教会他的人,却是那个已经无家可归的黑袍剑客。
温暖的至冬炉火烘烤着严寒,将寒意席卷一空。
窗内窗外界限分明,一道墙壁隔绝的却是两个世界。
家人团聚的热闹欢庆气氛笼罩被炉火照得亮堂堂的室内,是令人舒心的暖色。
而室外则被冷色的冰雪笼罩,猎猎的北风刮过枯黑而光秃秃的枝条。
无尽的雪原,纯白的天地,生命随时都会被碎骨一样吞噬,足迹也不会留下。
但此刻窗外,站立着一个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黑袍人。
她似乎只是笑着看着阿贾克斯的家,随后转身离去了。
待年幼的少年追出门外,深渊的魔女已不见踪影,她曾站立过的地方就连脚印也没有留下。
仿佛...她从未来过这个世间。
但有一样东西,代表她曾来过...
那就是地上的那颗水系神之眼。
丝柯克似乎是故意摆放在了方才消失的位置,生怕徒弟看不到。
打理好了这一切,她才转身离开也说不一定。
最后一刻,丝柯克只是回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黑色的身影转眼便消散在冬日的雪里,就像融化了一样。
少年伸出已不再稚嫩、满是伤痕的小手,拾起了来自师傅临别的馈赠。
神之眼在他手中散发出光芒,他从未见过如此耀眼而纯粹的蓝...
意识在不断深潜,但刚才回忆起神之眼的时候似乎于黑暗中出现了些许的光亮。
“灰色,我看到你的一生必将行走于灰色。”
“但你同时也是像纯水一样最纯粹的战士啊...”
“或许那高天而来的旅者能成为你命运中细小的转机吧。”
是...是师傅说过的话?
没有印象了。
“我的乖徒弟呦,还不快醒醒?”
“???”
丝柯克...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说...这里是...
猛地睁眼。
首先闯入眼前的是一个黑色的幻影,线条,扭曲着,组成了一个黑袍的人影。
少女体型的轮廓虽然不断扭曲与变化,但依旧依稀可辨。
那形如双手的细嫩黑色乱线条狠狠揉着达达利亚的脸,就像对青梅竹马调皮的捉弄。
脑海中,却又突然闯入了石块沉入海水的声音,意识遭到了重击。
风华正茂的青年达达利亚,此刻却无比虚弱地用双手捂住头颅,可那不知是什么的耳鸣仍在回响,就像鲸的声波在海水中震荡。
“不是真正的师傅...我现在是在我自己的意识海里?”
“噁...!”
一阵晕眩。
他仿佛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无力地倒下了。
“我能看到你的心——你是最纯粹的战士...站起来!战士又怎么能够倒下呢?”
是啊,站起来...
达达利亚吃力地想要站直腰板,但有一种无形的威压妄图将他碾在地上。
身上就像背负了千斤巨石一样沉重,动弹不得。
他想要奋力摆脱这种被操控感,但每次挣扎身躯都会爆发出一阵惊人的疼痛,撕裂那些尚未痊愈的旧伤。
但遭受撕裂的并非是身体本身——所谓撕心裂肺莫过于如此吧。
“站起来。”
“站起来吧,阿贾克斯,我绝不允许你倒下。”
但他的身躯此时宛若即将破碎的玻璃,竟皲裂起来。
但听起来反而有些像是岩石破碎的声响。
“咔哒、咔哒。”
好战的执行官感到彷徨与不甘,他凝视着自己摊开的手心,看着那一道道皲裂的纹,却回忆起了自己将手深入[仙祖法蜕]却发现一无所获的时刻。
“明明还有那么多要去完成的事,真不甘心。”
他脸上露出了嘲弄的笑,不过他只是在嘲讽自己。
我是谁...?
父母的争吵,砸罐摔椅的响动,弟妹的哭声...年幼的阿贾克斯一个人蜷缩在衣柜里,不敢作声。
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迷路的孩子误坠深渊,成了捕食者眼里的盘中餐。在那爪牙扑来的一瞬,他闭上了眼,等待自己的死亡。
“你还想活着吗?如果不想的话,我来帮你解脱。”
耳中传来略显傲慢的女声,他睁眼后发现面前的是一袭黑袍,而地上七零八落横躺着猎食者被猎食后的残渣。
从那时起他就打定了注意:
“我想...变得和你一样强!!!”
可我现在在哪......?
“收集神之心是这个计划的第一步...你能完成这个任务吗?”
“自然乐意效劳,我的女皇陛下。”
这是个他想都不敢想的任务,虽然多有抱怨但还是打算不折不扣地尽力去完成。
远离家人,远离至冬,他来到了陌生的岩港。
我...我到底要做什么来着?
“公子,买单。”
“唉?”
“您好,客人。您的朋友刚才一共消费了三千万两摩拉,是现金还是刷卡呢?
“账单寄往北国银行。”
“啊?”
“好的,这一双筷子由上好的红木制成,现在只卖一千万摩拉。”
“???”
“嗯,这双筷子也寄往北国银行,公子收。哈哈,没错,别那么惊讶,就是给你的。你对我多有照应,所以我想来一定得要送你些什么。”
“你...可你这给我挑礼物,花的可都是我自己的钱啊!”
哔——
忽然传来一声突兀而刺耳的声音听得达达利亚头皮发麻,像是机械错乱的忙音,但他很清楚不是。
就当是他的脑袋卡壳了,于读取关键词信息的时候宕机。
“买单。”
“[公子],买单!”
“朋友,买单的事情...”
“啊啊啊啊啊!”
达达利亚听着这一句句语气不同,却都在表达一个意思的噩梦呓语,连精神都开始不正常起来,变得急躁而发狂。
“清醒了?”
他恍如隔世地站起,正对着帝君那一张严肃的帅脸。
“果然在你耳边不停喊买单是有用的。”
轻飘飘的一句话,在[公子]这里却是大范围杀伤性武器。
“什么?你该不会...”
“哦。你方才因深渊之力而失控,我就砸了个超低配天动万象。”
钟离说着指了指头顶。
达达利亚顺着指向的视线抬头看去,只看到了阴沉的天。
他有些疑惑起来钟离先生究竟有何用意,直到他想起来一件被忽视的事实。
北国银行的整座天花板...都不见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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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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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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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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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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