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是摆上了。
却来了个意想不到的“贵客”。
这贵客,原下午就来了她府上,是李管事没通报,遂以晚间李醉山请着卢鸣到家宴上吃饭,李宴还心想,这可不就心有灵犀一点通了嘛。
她正想寻着日子约他一见呢。
府里几个姑娘却生了怯,外男入了家宴,自古男女有防,父亲此一番行径,简直是胡闹。
却不想,大姑娘方进了厅上,却半分没有顾忌,伸手便唤。
“卢衙内,别来无恙啊,来,这边坐。”
大姑娘落落大方,席间吃酒交谈,样样自如。
李醉山也高兴,与卢鸣吃酒,言谈间,都快把他当半个儿子看。
相逢恨晚,一见如故,这两句话全叫李醉山印证全了。
李矜撇着扇子,问李淑。
“父亲这是怎么了,请个外男来家宴,如此不顾忌,是有什么企图,你知道父亲一向不与小辈这般往来的,还有这卢公子,瞧他那身穿戴,怎么看都不像好人。”
李淑再没了从前有灵气。
对什么都生不起兴趣。
应一句,答一句。
“不见得是父亲的客人,大姐姐也与他很是熟稔。”
确是了。
大姐姐与那人喝酒,那人没一杯落的,瞧着确实早就认识。
晚宴落,各院的人都往院子里去。
老太太今天抱病没入席,唐氏和宋氏在宴上,领着她家两个姑娘往回走。
宋芽亲和史陵槐走在身后。
宋芽亲频频回头去看。
哪样都觉得怪。
忍不住便要道两句。
“咱们府里这大姑娘怎么跟个男人一样,吃酒说话,一点也差不于那卢公子,哪有半分女子的模样,还一贯说府里要些规矩,我真真是瞧不明白她。”
史陵槐比她谨慎,这会儿还在路上,身边不时有来端盘子的女使。
她不欲作声。
宋芽亲觉得她不出声,瞧着很不爽,本一贯觉得她窝囊。
“你怎么跟府里的三姑娘一样一样的,说话闷声闷气的,连个屁都不敢放一声,你不赞同我说的话?”
史陵槐仍不作声。
被宋芽亲说的狠了,终才挤出一句话。
“我母亲说,大姑娘比得上府里所有的男儿,她绝不是我们能瞧得明白的……表姐,我们快些走吧,已经落了母亲和姑妈好一截。”
宋芽亲哼了声,不太高兴,到底还是追上了她的步子。
家宴落后。
李宴请卢鸣去台上喝酒。
正逢易安淮在亭上作画将将结束,看见李宴来,与她垂首作礼。
李宴从亭下经过,“先生仔细眼睛,多提盏灯,怕是还没用晚膳吧,我已叫人往先生屋里送了两壶酒,先生好饮。”
易安淮颔首送李宴过路。
才过亭子,卢鸣别说醉酒,这会儿他已经生了一百个心思。
那人立眼一瞧,仙风道骨,玉树临姿。
便是黑夜,也能瞧出与一般人大不一样的体态来。
恐怕不是个简单人物。
于是,言语不经意就带了些许的试探。
“李娘子府中果然都是人中龙凤,实属藏龙卧虎,深藏不露,适才那作画的先生又是何许人也,想,不会也是从祁连山而来,是李娘子你宗门的师兄弟吧。”xiumb.com
李宴侧眼看卢鸣,这人今日登府倒没打扮的多花枝招展,较往日已经低调很多。
“什么人中龙凤,不过是府里一个教书的西窗先生,值得你留意,这边请,卢衙内。”
一个教书先生?
话虽如此,卢鸣却很是留了个心眼。
来到台上。
李宴设薄酒款待卢鸣。
席间,李宴亲自为卢鸣斟酒,卢鸣觉担待不起,绕过身子来举起酒杯。
“何烦李娘子亲自动手。”
“要得的,卢衙内日日夜关注我李家的事,知晓我父亲在青州行事不便,特为他走了关系,谋了好差事,我父亲设宴招待,我再多敬你几杯酒那都是应当的。”
如此,卢鸣便就受了她这杯酒。
“李娘子客气,我虽不知你和我老祖父究竟有什么买卖,却也知道,李娘子是我家老太爷紧看重的人,他老人家发话,我敢不听命行事。”
卢永道这老头,现在倒是会做事了。
卢鸣虽看起来油腔滑调,做起正事来,却叫人挑不出什么错。
从他言语上,确是找不出什么错。
李宴笑:“难为你家老太爷有心了,你既到我府上来,我也同你见了面,你家老太爷除了安置我父亲差事一事外,再没叫你传什么话?”
卢鸣啜饮着凉酒。
视线望向座上的李宴。
李家娘子,如今威名横贯京中,谁人不知晓她名姓。
先前不明白老太爷为何独独对这李家的娘子上心,现下再想不明白,他也不用做这汴京的太保。
放下酒杯,他神色间有些试探的意味。
“李娘子果真爽快人,说话从不绕弯子,我家太爷确实有话叫我来问问李娘子你的意思,老太爷他问,西城灾变,卢府倾囊助捐,协建西城,此事,你觉得,他办得你可还满意。”
李宴晃着手中酒杯,夜凉如水,杯中酒显出半轮明月来。
少顷。
李宴放眸望来,视线从酒杯中转去,唇角绽笑。
“自是极满意,老太爷蔚为京都豪强,富甲一方,既会做事,又会做人,合该叫你卢家世代绵富,这般行事,我何来的不满意。”
得李宴一句话,卢鸣心思通透。
按照老太爷的说辞,李宴若是满意,那他便能说出后面的话来。
这一回,换卢鸣持酒壶为李宴倒酒。
“换某再多问一句,李娘子如今风头正盛,既师出祁连山,当不会只屈居一间小小的府邸,今后是有什么打算,坊间有闻,荀王有意招揽李娘子为府中门客,可有此事?”
李宴望着手中满满当当的一杯酒,轻晃不至酒洒。
“确有此事。”
卢鸣神色顿时凛住。
想听她细说。
李宴一杯酒一口下肚:“莫说荀王康王,在京的王公诸侯日日给我下帖子,可从未断过,若不是我借着忙活逃去城外,当真是要被抓去席间做客去,如此,我可吃不消。”
“那?”
李宴放下酒杯。
“近日却有一份帖子下的极是时候,我怎么也推脱不得,衙内,你猜,那是何人下的帖子。”
李宴素来胆子大,能叫她也拒绝不得的。
卢鸣霎时抬头。
“东宫……太子府下的帖子?”
“对喽,不偏不倚,这帖子下的,可真赶上时候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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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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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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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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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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