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椋将手中状词拿出来。
“这是那寡妇的状词,常大人大抵是得了你的令,按律,外籍人士,需到京半年有个稳定营生才可诉状,几句话便将那寡妇打发了,我跟了那一家人半日,瞧见她们在西城落脚巷先住下了,除此外,没什么动静。”
李宴铺开案上状词细细看来。
半晌,眉头紧蹙,心情烦复。
而后收了这纸状词,嘱咐北椋放置架上仔细收好。
北椋好奇这事:“姑娘如何料定那何寡妇一家会上京来告京状,告的还是强占民田的案子,如今看来,诸件事都和那方密卷脱不了干系,主儿,这里面的水是愈发深了。”
为何会得知这何寡妇来京告京状吗。
大抵是这何寡妇锲而不舍地到府衙告状,一路从县乡告到京都,却没叫人剥掉命去。
中间必是吃了不少苦头,而后才得贵眷出手相助,魏国公府的那位世子爷,便以此为契机,将此事闹大间系轰动朝野,继而掀起了一番惊天动地的粮草田亩侵占案。
“派人盯紧那何氏,一有动静,即刻来报。”
“是。”
夜里,烦复未下,辗转反侧间,李宴起了床,到架上打开了那方密卷。
伸手摩挲了番颍国公的名姓,挑灯望着这名字,在灯下凝神良久,直到后半夜,才将密卷收好,又放了回去。
晨时,晨练结束,果没猜测,大院来信,说是老太太唤一大家子去吃早膳,李宴换了身衣裳便去了。
行路正常,似是半点也没有因昨日那一跪有些伤痛。
阿朱路上碎碎骂那姨老太太,嘴一直没停,临到大院厅堂前,李宴给了她一记眼神,她将将才停住。
今日膳食,一家齐聚,人多了起来,便显得分外热闹。
宋老太太和成姨娘笑着说着话,看见李宴进屋来,面上的笑立时停了去,双目盯着她,不爽利顷刻表现在脸上。
“一大家子都在候你,你倒是识礼数,来得这样晚,明日再这般,索性等这膳食用尽了你再来才是,做什么跑这一遭。”
明日晨时还要再聚一场?
李宴目光转淡,瞧了眼桌上的膳食。
教之以往贵奢了几倍有余。
比初时李屈归府的排场大得多。
她在桌前站着未动,身后宋雅奚和她那女儿随着李醉山一并走了进来。ωωω.χΙυΜЬ.Cǒm
还听见她那个小姨表妹甜腻腻说着话。
“原来是这样,那舅父可一定要为我备齐这几件啊,麻烦你了,舅父。”
李醉山走了进来,看见满屋子的人都坐着,独李宴站在跟前。
“站着做什么,都坐下吧。”
李宴望了那宋雅奚和她女儿一眼,而后坐了下来。
众人开始用膳,一屋子忙络起来,李宴却始终面色清淡。
李醉山斜眼看了自己这个大女儿几眼。
昨日没仔细看,除却她有些像那位外。
是这秉性还有那相貌,确是出众的挑眼,总和屋里这些孩子大不一样。
怪道当年能被那闲来京都的宗师一眼看中挑走。
她这般冷脸,必是气极昨日罚她跪宗祠。
一时落了脾性,和布菜的丫鬟道:“将这碟子鲑鱼端到大姑娘身边去。”
丫鬟应声去做了。
李宴也纳闷,这老头知道自己爱吃鱼?
李醉山显见的示好意思,座上宋老太太可坐不住了,吃菜吃得好好的,忽得咳嗽了起来。
吓得李醉山忙转过身去望她。
柳如芸斜着眼问:“老太太这是怎么了?”
宋老太太喝了两口茶,见好:“吃惯了乡野素菜,吃不了这些京中的奢靡肉食,被个鱼刺卡住了喉咙,大郎啊,往后这桌上,少些鱼类壳类的膳食我看才是,你姨妈我年纪大了,吃这些身子也不适,你叫厨房再注意些。”
李醉山极听她的话:“是,原是大郎思虑不周,成姨娘,往后吩咐厨房都且留意些。”
成姨娘低头:“主君,如今这管家的钥匙都不在我身上,我是管不着这些的。”
李醉山微怔。
屋里众人都不再动筷,显得安静。
成姨娘说完这话,李宴身侧两个席位上的唐氏那小儿子宋新功一筷子夹到李宴身前,夹中了那道才端到她面前的鲑鱼。
一道鱼被他撇去了一大半,他还想再伸第二筷子来,被另一双筷子横空架住。
李矜被夹在这胖子中间,他还越了那么远去夹她大姐姐面前的鱼。
立时拿了丫鬟手中的公筷,就和他拼了起来。
今天这鱼,要是不让给我,就谁也别想吃。
两人上下争执,激得李矜都站起了身。
李醉山瞧见这一幕,吼了声:“矜儿!”
李矜可不听,她力气比这胖子大多了,生生从他手中抢走了鱼,那宋新功一急,放下筷子,顺手便狠推了她一记。
将李矜推到李宴身边,被她单手接住。
李宴霎时冷了脸。
“不想好好用膳,就给我滚到外面去!”
李矜被她这句狠话说得身子一颤。
“你敢吼我孙子,凭你也敢!大郎,你看看你这个大女儿,耍的一手威风,怪不得是说这府中的管家钥匙都在她手上,她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还能抢了家里主母的管家之权,可想是有多跋扈,大家伙都仗着这大厨房送些热食吃,大郎,你知不知道你家这个女儿,昨夜里还开了火,在院里私设了个小厨房为自己添热食,她这不是在拿库中的贴己为自己添补是什么,这事你自要好好管管,我一个老婆子可都看不下去!”
李醉山吃惊望来。
一时,又惊这老太太竟知道这些。
阿朱在身后被气得发颤,抢先着说话。
“禀主君,这都是没有的事,我家姑娘平日里最简朴,院中的小厨房是姑娘自己的花销,昨夜里也只是做了一碗小米粥垫肚子而已,可从没有从库中拿过钱。”
“你这丫头就知道狡辩,当我老太太来的时间浅不知道,你院中可是时常从各大楼里收些嗦唤送的吃食,那些个名食,我可是听都没听说过,昨日,她还随手送了一盒什么糕点给那李管事的小儿子,如此花销,不是奢靡是什么。”
阿朱接不上话了。
这老太婆才来几日,就将她院子里的事查得一清二楚。
实在不是对手。
李醉山面上着了怒意,问李宴:“是有这回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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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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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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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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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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