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礼青在门口站着,瞧着她白羽飘飘的背影,心里恍然落了一层什么东西。
“公子,夫人喊你去前厅,有话要问你。”
“知道了,这就去。”
李宴快马一路穿过几条街,先走一步,留了十多个打手,不怕回去的路上大娘子一行人会出事。
缓步到了嘉道王爷府的地界,李宴勒紧了马绳,徐徐踱之。
问北椋:“你如何能让伯爵府的那两只仙鹤起舞,还有这本事?”
北椋面色轻笑:“一般的,没这本事,只不过这两只野鹤,身份不一般,原是我家少主去岁送进京的。”
李宴登时回首来望她,有些发笑。
原来是这么回事。
进了嘉道王爷府的地段,王爷府门口一片清净,只消一炷香的功夫,这份清净便再也不复。
门口的守门小厮只瞧见门口先是聚集了两人两马,还都是着白衣的女子。
约莫是今日待进府的客人。
那客人没有动静,不多时,门口断断续续抬来了些什么东西,人愈发多了起来。
定睛一看,那地上。
裹着两副凉席,像是两具尸体!
小厮惊骇,忙派着人去府里传话。琇書蛧
佃农许重二的小妹,几日未入葬,等的便是今日,现下他和兄弟四人,都跪在小妹这道凉席身侧,跪定在嘉道王爷府门前。
李宴办事利索,打发着北椋,叫她安排着连躺尸未醒的李屈都一并拉了来。
嘉道王爷府,明熙县主欠下的这笔债,能等到下个月还?
可不得等天晴了,好收拾,来算一笔总账!
李宴一挥手。
管事会意,张罗着请来的白事喜乐团开始敲锣打鼓,吹奏起来。
许重二和三个骨瘦如柴的弟弟,跪在小妹身前,开始往盆里烧起白纸。
幼童的哭声最是通人心,一时,哭得好不惨烈。
这番动静下去,街上的百姓都被这声音吸引了耳目,接连聚集了起来。
聚在一处,是要瞧瞧,到底是何人,敢于青天白日之下,在嘉道王爷府门口闹事。
闹的还是一起白事。
门口闹出了这样一记笑话,王府里的管事还未出动,李宴下了马,向天抱礼,借这一起人兴百口,欲要闹一出痛快的大戏。
“诸位,乡亲们,街坊们,路过的看客们,我乃余安巷李府的大姑娘李宴是也,今日以一席布衣平头百姓身份,状告嘉道王府明熙县主的一应罪行,这是我的状词,百姓们可供观看。”
李宴将洋洋洒洒的状词交到管事手中,管事传到聚集的百姓手中,众人捧着状词观看,朗声念读。
李宴高声依旧,中气十足。
“自古民不与官斗,若非走投无路,被逼险境,我区区一个寒门女子,何以至此。
今我要告王府明熙县主六大恶行,县主滥用权势,语出恶言,丹河宴上败于我身,怀恨在心,本月八日晚,明熙县主委派手下内卫捣毁我家铺面数座,私店有一,田庄三处,我李家名下一应收支去向一夜尽毁。
天缝大雨,翌日,家兄暴病而归,一连数日昏迷不醒,已有危逝征兆,当日上午,余被请去府衙接状,庄上闹出一起佃农滋事案,府衙告我擅加挑逗之罪,经知府大人查证,佃农滋事系有人刻意为之,背后之人其心可诛,佃农家眷因这一起滋事案,暴毙而亡。
今我李宴,为李府满门计,为暴病兄长计,为无辜受害的豆蔻之女计,特在此发诏,承状词,状告明熙县主诸般罪行,还望王府予我李家,予以这无辜受累的佃农一个公允,请明熙县主出府,还余一个公道!”
话语铿锵有力,这话一出,满场子犹如油滚飞溅,全然炸开了。
巷口,路口,皆被堵得水泄不通。
一传十,十传百,轰然闹大。
“听说了吗,李家小娘子去嘉道王府闹事了!”
“走,快去看看!”
路口拥堵,今科户部侍郎胡长庸的车架被堵在了巷口。
书童前去探消息,来回话:“大人,嘉道王府门口有桩奇事,有女子在敲锣打鼓,状告明熙县主犯罪,百姓们都在围观,路堵得厉害,瞧着整条街像是全堵住了。”
车内,胡长庸的声线温和有力。
“状告明熙县主?”
“回主儿的话,没错呢,小的还打听到,那女子可不一般,是日前正出名的李家小娘子。”
李家小娘子?
胡长庸沉思片晌,道声和缓。
“去嘉道王府。”
书童应声,与那车夫言声:“转道,去嘉道王府!”
嘉道王府的人越聚越多,初时,府中管事还召集了些家丁出府,欲将门口这帮散人赶尽,不想转眼人就都聚了起来。
一时,二管事有些拿不定主意。
“去,唤大管事,通知二公子。”
二管事领着家丁出了门口,一帮家丁举了棍棒出来。
事关王府威严,二管事首当其责,也举了根长棍,拿棍棒左右挥开,高声厉叱。
“哪里来的油辣泼子,给我打散,王府门口,也容得你们这般放肆!”
李家管事一众人被棍棒挥散,挨了好几下。
二管事一棒子挑翻了许重二面前的火盆,小重五被二管事身侧的蛮汉拽起,扔到了台阶下头,身上摔了个淤青红肿。
他刺身叫着:“二哥!”
二管事手中的棍棒眼看就要挥到许重三许重四身上。
许重二愤起,一把拽住管事手中的长棍,目露狠相。
大有吃人的架势。
这头的动静只闹了一时,李宴诉说完状词,回过头来,见着自家兄长的躯体恐要不保,一旁伫立的北椋还真是说到做到。
吃素十日,不配剑便罢了,看见这般动静,还真是一动都不动,毫无出手的意思。
李宴快步走近,喊一声许二,许重二拽动那管事,扯了他手中的棍棒,恶狠狠将棍棒扔在了地上,转身将摔到地上哭着嗓子的许重五抱进了怀里。
孩童的哭声不断,愈发尖锐。
李宴便是也见不下去,凌厉的视线直指那管事。
“王府好规矩,无理还伤人,这就是嘉道王府,这就是嘉道王府府上的恶仆,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我李宴请明熙县主出府,若她执意不出门,便是棍棒驱散,我终是要站定此门,今日,县主若不给个交代,我从长夜到天明,七日愿坐等,断不会轻易折服。”
二管事知道敌不过,那壮汉手上忒有些力气,脱了力的手这会儿还泛着疼,他往后退了两步。
身前,一众百姓已经聚集而上。
人群中,不知是谁率先喊开。
“恶府出刁奴,请明熙县主出来!”
“有理无理,还请明熙县主当面对峙,缩在屋里头,莫不是心虚,打定主意要做个缩头乌龟?”
“请明熙县主出来!”
“快唤她出来!”
哄声一致,二管事便知,这下事情是真闹大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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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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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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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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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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