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半会儿是大娘子,这几月主君都不在府上,家中,还不都是大娘子说了算。”
阿朱手里捏着瓜子壳,指指点点。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成姨娘手里有间最赚钱的私店,她如今管着家中库房钥匙,我们家姑娘说了,以后一应采办都从库房走,大娘子不然为什么能和成姨娘吵起来,还不是因着她克扣了二公子的笔墨钱。”
李宴站在身后,将这话听个正着。
冷了脸,从桥上走过去。
阿朱看见自家姑娘的身影,手中瓜子盘丢到小丫鬟手里,忙追了上去。
“姑娘。”
李宴现在没功夫管她:“河里养了好些鱼,你往里乱丢果壳,明日便派你去河里给我捞干净。”
阿朱脸红:“姑娘,我知错了。”
李宴放眼望去,没见管事。
对身边小厮道:“去将管事喊来。”
走到两方人身侧,阿朱喊开:“大姑娘到了!”
李矜手上那把刀拿也拿不稳,就这样,还想砍人。
一个姑娘家,头发凌乱,衣衫不整。
反观那李朝,哭哭嚷嚷,哪有一点男子气概。
两方年纪大的,就更不用说,大娘子手插着腰,身边房妈妈频频夯气,一样的盛气凌人。
便是李宴走近了也不管用,大娘子用手指着李矜:“你有本事你就砍死我,我看你还活不活,也让满汴京城的人都知道知道,天底下还有这样的笑话,一个小娘生的,都敢骑到当家主母头上,你好大的威风,我看你以后还嫁不嫁得出去!”
成姨娘在身后已经拉不住李矜。
李矜双手大挥舞:“好啊,那索性就都别活,我今儿第一个先砍了你,你这个泼妇,毒妇,去死!”
刀颤巍巍砍来,房妈妈有些力气,要去撇李矜的手,李宴黑着脸,见着这场景,一手一个。
甩了房妈妈到一边,被大娘子接住,险些摔倒。
另一只手牢牢握住李矜握刀的手。
李矜吃痛,刀落了地,李宴这才松开她。
成姨娘受惊,反应却极快,当下先理了理身上的衣衫和乱发,收拾妥当后才转过身来,噗通就跪了下来,拽住李宴的衣衫。
“大姑娘,你可要替我做主,你看看大娘子她们做的这些事,你看看我这张脸,今日若不是我家矜儿护着我,我必是活不成了,你可一定要为我们母女俩做主啊。”
一时,成姨娘哭得好不可怜。m.χIùmЬ.CǒM
李矜缓过了这口气,全身发软,也跪了下来,抱着她姨娘,细细哭出了声。
“小娘,我就是不嫁人了,也断不能容忍大娘子下这样的黑手,我们去报官,爹爹而今不在家,我们现在就去报官!”
成姨娘摸着李矜的后背:“好孩子,好孩子,你爹爹不在家,你大姐姐现下在家,她是最讲道理的,我们先听听你大姐姐的意思。”
李宴垂下身来,扶着成姨娘起了身。
成姨娘这面上,似是药膏烧毁的痕迹。
还不是刺伤。
内宅的手段?
虽是一小块,可闺阁女子,最在意的便是面上容颜,容不得一丝损害。
李宴顿时冷了脸,朝大娘子望去。
大娘子这人也是奇怪,一眼就能叫人看穿心思,什么诡计她自己先面上虚了起来。
“大娘子,成姨娘脸上这伤你倒是会使些手段,今日是对付姨娘,明日你若是不爽了,岂不是将矜妹一张脸说毁就毁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你也能拿到内宅来用?”
柳如芸被说的心头惊跳:“我,我原以为只是些普通发疹,没想到她那般严重……”
李宴瞧着这满场地上的热闹。
不远处的丫鬟小厮成片成片地聚着。
满府里,谁有个规矩。
视线望到那方颤颤巍巍还没回过神来的李朝。
很是压住了一口气。
“都给我去后厅,各院的把嘴都给我守严了,今日的事我没断出个是非之前,有谁还敢妄议,我扯了他的卖身契,送他回原籍。”
(•́へ•́╬)
后厅。
李宴左右看着各自都说不出话的两方人。
厅外阴寒的天。
午后恐又有一场大雨。
一屋子女眷,各个身上没个正型,给不晓得的人看见,还以为家里遭了贼。
好生荒唐。
想她昔日威风凛凛、在外征战的大将军,何时见过内宅这副情形。
便是再没有数,也是知道,内宅混战,那是没品的下等人家才能干出来的事。
家里这对主母姨娘真真是颠覆了她对内宅女眷一贯贤良敦和的形象。
李宴饿得头发晕,手按着额头,心里忽的想起昨夜崔廷衍应承她的那碗鱼汤。
可恶啊。
也不知道那汤到底是有多鲜美。
白白错过了。
李宴愁眉深重,一屋子里人见她这样,谁也不敢多说话。
毕竟是见识过她的手段的。
李宴推开搁置在额头上的手,向身边阿朱招了招。
阿朱以为她要说什么大事。
不料,李宴附在她耳朵边上只道:“去跟慧儿说,叫小厨房再备一条鱼,待我回去了,立时就用膳。”
阿朱愣愣的:“啊,哦,奴婢这就去。”
大姑娘将身边女使都派走了,这是要有什么阵仗,众人一时半会儿猜不透。
李宴扶着桌沿站起了身。
屋内仔仔细细扫视了一圈。
“李朝,你近前来,今日的事,与你有什么干系,你为何也在这帮女人之间斡旋。”
李朝被喊了来,委屈:“四妹妹她借了我的书画不还,我本是好声好气与她讨要,她……她骂我,还拿书丢我,母亲看不下去,这才拉着我去说理,就吵起来了。”
“呸!你母亲毁伤了我小娘的脸,我不光骂你,我还想揍死你。”
“矜儿,”成姨娘拉住她,“你胡说什么呢,你大姐姐在这里,你也这样说话吗。”
柳如芸攥紧帕子,被李矜这话一击,又不再坐得住:“你个小娘生的,你还想揍死我儿子,反了你!”
李宴一记眼光望过去,又望向那处颇有些脾气的李矜。
说话沉声。
“便是大娘子再怎样无理,终究是大人的事,你一个做小辈的,张口闭口泼妇毒妇,你想揍死谁,有没有一个做姑娘的矜持,李朝是你兄长,你目无尊长,大娘子是当家主母,是你名义上的母亲,日后你的婚嫁皆由她做主,你焉敢对她放肆。一个在内阁的姑娘,学的什么本事,你不嫁人便作罢,闹出这泼皮的名声,毁了家中规矩,是想叫你上头的几个姐姐也嫁不出去?”
一番话说出,就好像是大娘子的嘴替,句句都说在了她心上。
她心中痛快极了,连道两声:“就是,就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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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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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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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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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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