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议论之际,李宴已经坐到了柳如芸身边。
两位小姑娘起身唤她一声大姐姐。
柳如芸见她刚来就出这个风头,没好气:“叫你好好打扮,你这什么穿戴,不阴不阳,像个流氓地痞。你要知道,你今日是沾了我家窕儿的光,若是叫这宴上的夫人看了笑话,回去别怪我拿家规惩戒你。”
李宴被柳如芸当头骂了一顿,觉得脑袋疼,还没回她几句,又听见她道。
“一会儿你就在这里坐着,别到处走动,你不要脸,家里几个小的还要脸,你坐那处去,离我远些。”
席面上位置倒是够,李宴放下筷子,一口菜都还没吃,不欲挪动,忽听见前头一阵响动。
报礼的人高喊,说是通政使司魏家大小姐和二小姐差人送贺礼来了。
柳如芸扬着脖子去看。
魏家二小姐,那不就是她的窕儿,刘家二夫人给魏家两位姑娘做过东窗的教书先生,现下派人来送礼,再说得过去。
听说是魏家派人送来的礼,一时间,席上的夫人们都起了身,怎么着也要一睹通政使司家的贺礼是何等贵重。
柳如芸领着两个姑娘去了,李宴拉着北椋坐下:“这像是江南名食,家中糙食吃惯了,你也来尝尝这个。”
北椋坐下夹了一筷子,登时就吐了出来。
“狗都不吃的东西,打发叫花子呢。”
吃得大快朵颐的李宴,抬头,囧。
“哎呀呀,这是日安先生的笔墨,漠北乘荒图啊!”
“这是我们家大姑娘很是费了功夫,特意从名家手里寻来的真迹,日安先生最擅江河落日图,这样的真迹世间都没几幅了,知晓老太太是从北方来的,这画送于老太太,盼老太太于这画上所意,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老太太喜笑连连,连说了几声好好好。
众人也都被这幅长六尺宽四尺的山河秀丽图惊撼,围在一处各自点评。
可谓是今日寿诞上最为壮阔的厚礼。
柳如芸这回可真是沾了魏家二姑娘的光,笑得嘴都合不拢。
此时,宴席这处。
李宴一口酒险些呛了嗓子,日安先生的真迹。
那不是她旧时游历做的假名吗。
还有那画。
她横眼这么一看。
嘿。
不看不知道,一看,假的。
这可不是她笔迹。
“真有人收集日安的笔墨啊,还拿来当贺礼。”
她随口嘟囔一句,不想身边北椋盯着那画,眼睛一眨不眨:“我怎么看着那画,像是主儿你画的。”
李宴这下是真被酒呛了嗓子。
北椋回她上句话:“日安先生一手山河图为人称道,我家少主就曾花一千两黄金购过先生真迹,确是有不少名家收藏先生笔墨。”
“多少?!”
一千两、还是黄金?!
李宴顿时觉得这满宴席的菜一点也不香了。
一时,柳如芸被众人夸赞着,欢欢喜喜地,重回了宴席上坐下。
看见李宴只顾着吃,像个饿死鬼一样,连身都不起。
一脸嫌弃:“瞧见了没,我家窕儿多有面子,连这老太太见了都说好,宴席上谁不夸赞,你也向她学学,少吃些吧,看你那规矩。”ωωω.χΙυΜЬ.Cǒm
一旁的李矜觉着长姐身边这个白衣女侍卫像极了画本里的人物,对大姐姐总算产生点好奇,就这个老巫婆话多,忍不住刺了大娘子一句:“母亲,你是不是听岔了,那画分明是魏府大姑娘送的,众人夸的,可都是那位大姑娘,几时见夸过二姐姐了。”
柳如芸甩了记帕子,气极:“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李矜冷哼了一声,撇过了身。
李宴也不知道大娘子整日哪里来的精神气,不刺她两句,她不舒服似的,照旧吃着席上的小食,又听见前头报礼的唱。
“大理寺寺正谢大人献东珠两颗!”
大理寺寺正大人随着刘家几个小辈一并来了后厢献礼贺寿,这下可就不是小小的热闹那么简单了。
李宴瞧见身边两个小姑娘都揪紧了帕子,抬着头往那处看,神色紧张得很。
放眼望去,席上一众姑娘都是这副欣喜模样。
还听见李矜惊呼:“是京中双杰之一的谢大人!”
京中双杰?
谢礼青是有些颜色,他如今小小年纪,官位与刘家大老爷不相上下,怪道刘老太太和一众刘家夫人都在他面前附小作揖。
谢礼青贺完了礼,目光往席面下头望去,与刘家二夫人道。
“你们贺你们的,我去下头见个熟客,不用作陪我。”
刘二夫人对这位夫君的顶头上司必然是言听计从。
她就亲眼瞧见这位少年英才的谢大人大阔步走到了李府一众人身侧。
谢礼青走近,李宴身边的两个小姑娘一个赛一个的呼吸紧蹙,手中帕子都快捏碎了。
李宴瞧着好笑,却见谢礼青弯下腰,朝李宴笑得和沐:“小李姑娘,前方院里有小武斗助兴,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啊。”
李宴放下筷子,擦了擦嘴。
“去,这种场合怎能没有我,谢郎君请。”
一时,李宴随谢礼青去了,满座哗然,两个姑娘看傻了,李矜也顾不得女孩家的矜持,嘴巴张得有一个鸡蛋那么大。
“大姐姐竟然认得谢大人!”
李淑脸色泛着红,外男这样不避讳,都快走到她跟前,大姐姐说跟她去就去了,她搅着手中帕子,迟迟没有从方才的震惊中回神。
大娘子却不一样,她全身都是软的。
眼睛圆溜溜的干瞪着。
谢小郎君,大理寺的寺正大人,刘二夫人那样的客气相待,专门下的帖子……
原来不是那瘫了的刘家郎君,是谢大人!
野丫头竟然攀上了谢家的高枝!
谢礼青领着李宴去看武斗,从后花园出去,挑开挡着枝头戳出来的桃花枝,敲打着手中合起来的扇子,左右看了看,现下无人,他转过身。
才不再矜持。
“李大姑娘,你家女药师开的药,我吃的很管用,这些日子显见的身体畅快了许多,就是……”
说着话,他面色微微带红,看向李宴身边的北椋。
北椋冷冷看着他。
谢礼青知道她一身本事,避开了她的视线,欲言又止。
李宴笑:“谢大人无需顾忌,我自小游历四方,不比寻常女子,见过的东西多,听过的事迹广,大人且说无妨。”
那他可就说了:“自从吃了那药后,每日夜里我都肝火盛望,时常到了下半夜,便燥得睡不着觉,这几日更是……这可不是个好兆头,我是想着能变得正常些,可日日这样的话,我家母上大人,真要以为我……已经在帮我挑着世家姑娘,说是要给我娶亲了。”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谢礼青面上火辣辣的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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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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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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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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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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