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宴一个眼神过去,北椋收了剑。
房妈妈又才咋呼了起来:“大姑娘,我不过就是来传句话,大娘子喊你去商讨大哥儿的事,你由着下人舞刀弄枪的,难为我一个老嬷嬷,这还有处说理去,瞅我这脖子,不知道伤着没有,大姑娘真真在外学了些本事,尽把这招数往我等这些妇人身上使。”
“闭上你的臭嘴,拿着你的东西,给我滚!”
阿朱将小丫鬟捡起来的碎片包起来,一个包裹,丢在房妈妈脚下。
李宴眸中凌厉的晦色至此都没散,几个老妇人倒是会作威作福,她压了面色。
“回去给大娘子传话,李屈的事,她办不好,叫她少操些心,午时便叫我过去听训诫,没得这个道理,一个妇道人家,且管好她自己内宅的事,这手若是再伸得狠了,也别怪我下手没轻重,起身,慧儿,送送房妈妈。”
小丫鬟慧儿应声:“嗳,房妈妈,您起来。”
李宴打发了几个老仆,便领着北椋出门了。
房妈妈回到鼎萝堂,又是恨又是怒,顶着这抹着血痕的脖颈,哭得煞是伤心。
柳如芸听完,气得狠狠拍了两记桌子:“好个贱人,一个有爹生没娘养的下贱胚子,还敢做起我的主来。我不在府中这些天,她尽往府中召些不三不四的人不说,还整日的出门乱晃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她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败坏了这李府的名声,届时还要连累我的窕儿,一个乡野回来的死丫头,我还教训不了她了我!”
房中温嬷嬷给大娘子点着凝神香,使了眼色让房妈妈站起了身。
“夫人,您忘了,我们家这姑娘已经与府里断绝了来往。”
这话说到柳如芸的痛处,她连撇了温嬷嬷好几眼,白眼翻了一个又一个:“你要死啊,也来找我的不痛快。”
温嬷嬷手挥着熏香:“我是想提醒大娘子,那大姐儿总归不是您亲生的,和你哪有什么关系,你急着给她立规矩,尚且还不知道她的底细,如此急切做什么,怎么着也要先观察个几日再下主意。”
柳如芸被这两句话说贴服了,心里这口气却难下:“一个乡野丫头我做不了主,屋里那几个小的我还能做不了主,去,把三姑娘四姑娘都给我叫来,我今儿非出了这口恶气不可!”
国公府。
崔廷衍往常也有午睡的习惯,只今日睡得格外深。
床头那添了料的檀香,让他陷入了梦魇。m.χIùmЬ.CǒM
他只梦见有个鲜衣怒马的女将军挥动长枪,单枪匹马立于危墙之下,好不威风。
往近了看,却瞧不清那女将军的脸。
殷阳兵破,那女将军以一挡百,杀了个烽火连天,入眼之处,皆是血光,几柄从城外射进来的箭,直直射进她的胸膛。
崔廷衍猛得睁开眼。
全身微颤。
他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的矜贵世子爷,竟然梦见如此血腥的梦魇。
怕不是什么好征兆。
远在边疆的父亲和兄长,莫不是近期有什么变故。
崔廷衍挑了床帘,伸出脚,刚落地,就踩着了个冒着香烟的小祭坛。
定睛一看,小祭坛上不光插了三根香,还贴了张鬼画符。
崔廷衍忍无可忍,这几日也是受够了这些牛鬼蛇神。
咬着牙齿,唇色颤抖:“金樽!”
金樽麻溜地闪进了卧房,今天世子爷醒得可真早,他这三根香还没烧完,收都来不及收。
看见世子爷将破了三个洞的袜子脱了下来,金樽忙过去抱起自己的小香炉,这里面,可都是他日后发财的宝贝。
街上的大师说了,世子爷起码还要受够十日的焚香熏陶,方能化除邪气。
“你这疯病还要多久能好?”崔廷衍盯着他抱紧在怀中的香炉,眉目一片黑。
“不是我多久能好,是世子爷您,”原本他按照隔壁李姑娘说的做也行,可他心急,这才去求了街头的王大师,“王大师还说了,世子爷您不要轻易动气,所谓怒则生变,伤肝伤肾,我就说世子爷您肾一直有问题,还去招惹人家小娘子……”
“金樽,你是想这时死,还是明日死?”
金樽不敢说话了,他知道他家世子爷有时候是会来真的。
崔廷衍起了身,把金樽贴在架上镜子上的黄符,全都撕烂了扔在地上,连摆在面前的黄色绣墩也都踢了一脚。
“再敢在我房中弄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我要了你的命。”
崔廷衍气不顺,大丫鬟听见声音,进房中来伺候世子爷梳洗。
换了衣裳,梳洗完毕,崔廷衍推算时辰,问那处罚着站,嘀嘀咕咕咒骂他的金樽。
“北城门什么动静?”
金樽这才想起正事:“一切如常,这个时辰,郡主该入京了。”
崔廷衍冷笑了一声:“好,那就给她送份见面礼。”
大丫鬟收拾完屋内陈设,叫丫鬟端了水盆出去,摇了摇头,同崔廷衍道:“世子爷,老太君那边吩咐,等您醒了,过去一趟。”
崔廷衍握着手中那把金吊牌:“今儿没工夫应对她,金樽,备轿,出府。”
李宴领着北椋欲望大理寺走一趟,到了城北,路被封了。
摇着旗的府兵打马穿过,封路呐喊:“永康郡主入京,闲杂人等规避!”
郡主的车马不过街,整条街怕是还要再封片刻。
李宴便被阻隔在了路的这头。
北椋警惕心不小,勒紧马头,在李宴耳边低语:“茶楼东面,酒楼西面,都有埋伏。”
英勇善战的永康郡主的车架都有人敢拦,这可真是一桩奇事。
“静观其变。”李宴绕紧马绳,端的淡定。
永康郡主入京,太子冼马章文秣亲至北城来接,在北城门下等了足足半刻钟头,终于接上了郡主大架。
一时,车马府兵尽过,百姓分立街道两头,能观郡主尊荣,这比菜市场买菜还热闹。
李宴立在马上,便也瞧见了京中这位风头最为鼎盛的郡主真采。
永康郡主二八年华,至今还未婚配,此番入京,少不得一些皇室子弟都要拉拢。
北椋言语正经,忽道:“不比主子你,只是瞧着风光,你要是这般标配,可比她威风得多。”
李宴转过头来看她,又看向那处身披盔甲,立于白马之上的永康郡主,乐了:“豁,您可真会说。”
李宴笑得好看,不远处,正观望着这里的两个小厮还在商讨着。
“是她吗?”
“是她,小的那日跟丢了人,这身白衣裳,这把剑,错不了,拿了我们赌坊10倍的酬金,转头就换了飞钱,小的就是化成灰也认得她。”
“好,去禀报卢衙内,就说这人,我们找着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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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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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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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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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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