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土鳖想要制定规矩。
“刚才你赢的时候可没说。”
诸葛亮又瞟了他一眼,“现在输了又要改规矩?”
这话很意味深长,很是意味深长啊。
冯土鳖当作没听明白,指了指棋盘,“丞相,这黑子先手有优势啊。”
“是啊,先手有优势。”
大汉丞相若无其事地收拾棋盘,“一开始你不定好规矩,现在输了又想要再定?不觉得晚了?”
那就是没得谈啰?
“再来?”
诸葛亮拈起棋子看向冯永。
冯土鳖突然很想掀桌子!
你拿黑子先行,这才第二盘,你就能想出双三这种杀招,还玩个毛?
我又不是抖M,喜欢找虐。
诸葛亮看到这小子一副憋屈的模样,当下忍不住地笑道,“好好,听你的,禁两个以上的三连子。”
“是两个或者两个以上。”
冯永努力地纠正。
“听你的。”诸葛亮落下一子,“你也知道规矩重要,这毛布行业都两年多了,是不是也应该定个规矩了?”
“毛布现在不是挺好?”
冯土鳖手一哆嗦,开始装傻。
“现在你的毛布票子比朝廷铸造的铜钱还好使,挺好?”
诸葛亮呵呵一声冷笑,“管仲之术用在北方就算了,还想用到大汉身上?”Χiυmъ.cοΜ
冯永眼睛盯着棋盘,作出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样,掩饰自己的惊慌失措,然后又偷偷地看了一眼对面。
大汉丞相的桃花眼灼灼如火,正盯着他看。
妈的,失算了!
冯土鳖有些丧气,忘记了诸葛老妖本就是以管仲为自己榜样的。
从刚才诸葛老妖对管仲之术的解释中,这管仲不愧是中国的经济祖师爷,竟然早早就知道搞经济战争了。
那么诸葛老妖知道自己偷偷以毛布为基础建立信用体系也就不奇怪了。
“你等二人去门口守着,不得让任何人进来。”
诸葛亮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两人回避。
待李丰和王祐离开后,诸葛亮这才开口问道,“汉中一个月印多少票子?”
丞相,你这样不好吧?商业机密呢!
“自然是有多少毛布就印多少票子。”
冯永刚说了这一句,就听到一声冷笑。
冯永抬头,果不其然看到大汉丞相正冷笑地看着他。
只是这种事情,他肯定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若不然,有人拿了多余的票子过来换毛布,换不出来,岂不是成了行骗?”
诸葛亮冷哼了一声,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一张折着的纸,扔到棋盘上,也不说话,只是抬了抬下巴,示意冯永打开。
“这是什么?”
冯永有些抖索而又强自镇定地打开。
“味县和滇池所贩卖的劳力数据统计,一共有一万六千多个。其中你担保了近一万二千六百四十个。每个七十缗,那你就是垫了八十八万四千八百缗。”
大汉丞相一口就报出这上面报表的数据。
“这么多吗?”
冯永装作很是惊讶的模样惊呼一声。
“装!你继续给我装!统计数据,还是你手把手教的!八十八万四千八百缗啊!你可知桓帝在位时,朝廷一年里有多少收入?”
“多少?”
“八百万缗!你又可知,大汉今年收了多少赋税?”
“多……多少?”
冯土鳖声音有些颤抖。
“除去南中卖劳力所得,不到一百万缗!”
诸葛亮死死地盯着冯永,“也就是说,你差点就能拿出大汉平常一年的赋税!”
“凭什么?凭你汉中个牧场和工坊?!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还打算隐瞒到什么时候?”
诸葛亮声色俱厉地问道。
冯永两腿顿时有些发软。
“丞……相,大……大汉这么穷,不能怪我吧?”
诸葛亮顿时掐死这小子的心都有了!
“那你就安心地呆在这牢里一辈子吧!狗胆包天的家伙!”
“别……好吧,我说。”
冯永终于服软了。
原来你把我关起来,根本原因是这个呢?
“印了多少?”
“今年给南中买劳力的人做担保时,大概多印了两……三倍吧。”
冯永抹了抹额头的汗珠子,感觉这火炉真特么的旺,太热了。
“那就是至少有三倍!怎么支应过来的?”
听到这话,诸葛亮眼中闪过极亮的光彩,就像是恶狼看到了肥肉的那种目光。
“时间差和路途差。”
冯土鳖心想这算什么?后世银行的储备金最低的时候只有百分之六,十几倍的杠杆呢。
我才哪到哪?
“从南中到锦城,一来一回互相传递消息,一般得要两个月,从锦城传递消息到汉中,再从汉中运毛布到锦城,至少也要一个半月,加起来那就有三个半月的时间。”
“这么一来,少说也多出三个月的时间来支应了。再加上锦城那些手里有票子的人,也不是同时取的,时间有长有短,所以仓库又可以压下不少毛布,这样一算下来,手里的毛布只要有个三成就足够支付了。”
诸葛亮越听眼睛越亮,如果不是为了保持丞相的形象,就快要流下口水来,“你不怕被人知道后突然一起拿着票子去兑换毛布吗?”
诸葛老妖竟然能根据自己的描述,就能想到挤兑这种事情,这智商,也没谁了。
“怕什么?他们怎么可能知道这个事?”
说到这里,冯永又偷偷地看了一眼诸葛亮,心想妈的除了你这种掌控了整个大汉,还一直死命盯着自己薅羊毛的的妖人,谁还有能力猜出这其中的猫腻?
“再说了,这两年来,毛布一直都是紧俏的好东西,只要汉中的牧场和工坊没事,他们就肯定会相信票子一直值这个钱。”
这就是建立信用体系的好处了,再加自己精心打造的这块金字招牌,只要不出大事,一切好说。
谁敢怀疑大汉冯郎君的赚钱能力?
“除了你们自己,用票子的人都些什么人?”
“这个,这个票子,谁都可以用,我如何得知呢?”
冯土鳖还想着耍滑,哪知大汉丞相又是一声冷笑,
冯土鳖心肝一颤,只得干笑一声,“除了我们几家自己用,平日里用得最多的,自然就是锦城里的大商户。”
“不过通过这一次担保南中的劳力买卖,大汉的不少勋贵也喜欢用票子,毕竟比较方便。”
“蜀中的那些大户人家呢?他们这一年多来,买了不少毛布吧?认不认票子?”
诸葛亮眼中闪过精光,问道。
“当然认,刚才我不是说了吗?不少人都是票子到期前的一个月才过来兑换的呢,再说了,锦城的哪一家大商户背后没人……”
冯永刚说了这么一句,心里顿时觉得不太对,他猛地抬起头来:这诸葛老妖特意点出大户人家,想干什么?你特么地又想借机搞事?
这是我辛辛苦苦才建立起来的信用体系!
只见诸葛亮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声音越发地和蔼起来,“这票子,你最长能让它开出多久的期限?”
“丞相,这期限不是随意定的。”
冯永着急地说道。
票子定下期限,除了防盗的需求,还有杠杆的传递时间,以及毛布的实际供应期限。
真要胡搞,迟早有一天要搞死自己。
看到诸葛老妖露出这样的神情,然后再问出这种话来,见过后世金融杠杆疯狂模样的冯永用脚后跟都能想到他要做什么。
妈的老子只是在南中小小地玩了一把杠杆,就是李遗等人都没看出有什么异常,没想到诸葛老妖竟然这么敏锐。
“南郑不是还有一个工坊?你怕什么?”
诸葛亮不满地说道。
凭你那个连胡人都不要的烂毛布?别逗了!
看看后世的房地产就应该明白,杠杆这东西是会上瘾的,而且一个不好就会脱离控制,头也不回地拖着国民经济往深渊的方向狂奔。
当然,那是在世界经济一体化的时代背景下。
如果是放在这个小农经济的时代,因为经济活动的活跃性极低,所以产生的波动会小得多,但那是相对于整个国家来说的。
对于冯永来说,如果搞不好,自己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毛布信用体系肯定会直接崩塌。
到时候身败名裂,冯府门口被人泼大粪那倒是小事。
有多少人想要把他碎尸万段,与他同归于尽那才是大事。
估计得从冯庄一直排到锦城的丞相府门口。
由不得他不害怕。
“丞相究竟意欲何为,能否告知永一声?说不定永还能帮忙出个主意。”
冯土鳖只觉得自己浑身冒汗。
热,这牢房实在是太热了。
“哦?看来这事还当真挺严重,竟然死都不愿意松口?”
诸葛亮有些意外地看了冯永一眼,“还是因为不想让别人沾染你的票子?”
说着,又皱了皱眉头,“这票子如今比朝廷的铜钱还好使,这印票子不啻于铸币,你总不会想着一直捏在自己手里吧?”
“当然不是。”
冯永摇头。
毛布票子这种东西,就如诸葛老妖所说的,相当于小范围内的铸币权。
这种权利不管大小,实际上都应该由国家管控。
但目前的情况又有些特别,它是以汉中的牧场和工坊为基础,再以冯永自己的名誉作为保证,才得以建立的信用体系。
就这么交出去,先不说甘不甘心,只说朝廷真要搞这种杠杆上了瘾,万一玩脱了,惹得天怨人怒,直接拿冯永出去血祭,安抚众人,那都是政治本能。
不是不相信诸葛老妖,而是不相信政治人物。
“丞相要用这种票子,也不是不可以。但不能以南乡县工坊,还有我的名义去用。我可以把印票子的匠人都交给朝廷,朝廷以自己的名义去用。”
“到时,票子就与南乡无关,与我无关,而且南乡再不会印一张票子。”
我要的就是你这种票子,朝廷的票子,谁认?
诸葛亮极是不满地看了一眼冯永,再次重复问了一遍,“你怕什么?”
“怕死。”
冯永老老实实地回答。
诸葛亮皱眉:“哪来这般严重?有我在,谁敢动你?”
冯永瞟了一眼诸葛亮,没说话。
反正我就是不相信政治生物。
“如何印这些票子,肯定不能一直放在你手里。你今日能多印三倍,以后就敢多印三十倍,出了问题,你能担得起?”
让有着超强控制欲的大汉丞相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已经能动摇大汉赋税的票子游离在自己的控制之外,那肯定是不行的。
但冯永少有的坚决态度,让诸葛亮也是有些无从下手。
冯永倔强地梗着脖子:这个话也是我想对你说的。
今天我偷偷摸摸地多印了三倍的票子,明天你们就敢明目张胆地多印三十倍的票子。
与其提心吊胆地年复一年地等刀釜加身的那一日到来,还不如今天就咬紧牙关不让步。
一老一小的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着。
“你待如何?”
诸葛亮揉揉额头,最后还是让步了,毕竟他有求于对方。
万一把这小子逼急了,直接取消票子,那就当真是得不偿失。
恢复大汉的民生需要钱,整顿军备需要钱,北伐更需要钱。
一直在精打细算的大汉丞相在去年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手头开始宽裕了一些。
今年南征完毕后,发现财政不但没有紧缺下去,反而多了一笔卖劳力的外快。
然后在顺藤摸瓜之下又发现某个混帐小子竟然通过某种不知道的手段,竟然能平空变出大汉将近一年的赋税!
简直了!
别说你已经不是孩子了,就算是孩子,我也不会放过你!
“这样吧丞相,我们各退一步。票子还是由我们印,朝廷如果有什么需求,可以提出来,只要能满足的,我们尽量满足,如果不能满足的,我会给出解释。”
“但最后究竟印多少,由我们来决定,朝廷不能强迫。”
后世的官府都管不住自己的手,拼了命想多印呢,冯永自然不可能相信这个时候的官府。
疯狂印票一时爽,一直印着一直爽,但爽着爽着老百姓就会不爽了。
“不行!若是任由你们来印,谁知道你们会印多少出来?南中那一次是幸运,万一下一次支应不过来,最后造成蜀中动荡,砍了你的头都不解恨。”
看看,这还没开始呢,就想着砍我的头。
冯永撇撇嘴,“朝廷可以专门派人过来看着。我们每年印多少,都会根据实际情况制定出一个计划。”
“除非是有突发情况需要临时加印,我们才会根据能支应的多少,向朝廷提出建议,请求加印。如果朝廷不允许,我们就会作罢。”
朝廷的监管,实际上这个信用体系也多了朝廷的背书,会坚挺不少。
有些权力,必然要让出去,这个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毕竟铸币权原本是朝廷才有的权利,只是在这种特殊的历史条件下,自己因为机缘巧合之下,才占了便宜。
“你又想要多印?”诸葛亮听懂了冯永话里的含义。
“南中啊,垦殖南中,用钱的地方多了去。”
冯永解释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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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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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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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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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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