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通气急,抬脚便将门踹开,气冲冲地往冯六郎的院子里去。
贺令姜一行人就跟在他身后,堂而皇之地进了门。
院中扫撒的仆妇婢女看见自家郎主怒气冲冲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大群人,不由一愣,慌忙放下手中的东西,俯身行礼。
冯通无心搭理他们,抬脚便往冯六郎的房间去。
待到了近前,便见那先前看门的小厮,在门口说着什么,一副焦急的样子,看到冯通过来,慌忙拦在他身前,行礼道:“郎主!”
冯通一脚将他踹开,怒道:“你们在做什么?六郎君如何了?”
小厮被他踹得跌了个跟头,慌忙爬起来,拽着他的袍子道:“郎主息怒,郎主息怒。”
“息什么怒!滚开!”冯通甩开他,踹开冯六郎的房门,便冲了进去:“六郎!”
他的声音猛然止住。
跟在后面的贺令姜抬头望去,就见一个面带桃红的妖娆女子从内室走了出来,行走间还时不时扯扯自己身上未理整齐的衣衫,遮住胸前的春光,看那衣着,似是冯府婢女。
冯氏一个箭步上前,道:“这是做什么?六郎呢?”
那女子似是被来人吓了一跳,惊呼一声便又冲进了内室。
冯氏皱眉,掀开帘子走进去,便见那婢女伏在床边,小声哀哭着,斜倚在床榻上的冯六郎只着一件里衣,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那冯六郎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面上却带着灰败之色,一看便是自幼缠绵病榻、体虚身弱之故。
只是……
贺令姜又看了看他落在婢女发间的那只枯瘦的手,似乎心疼婢女,那手轻轻抚着婢女的发丝,以作安慰。
她在心里啧了一声,这般体虚多病,还如此好色不知节制,当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冯氏瞪大眼睛,道:“六郎,你这是在做什么?”
冯六郎低咳一声,轻喘几息方道:“姑母,侄儿尚未起身,还请姑母先避一避。”
“起什么身?”冯氏道,“你阿爷不是说你已经病得下不了床了吗?”
她又指了指床前那婢女,问道:“这又是什么人?”
冯六郎面上浮上几分浅红,轻轻道:“不怕姑母笑话,这……这是我的房里人,青梨。”
“什么?”冯氏只觉得荒谬,“你的房里人?你这般虚弱,不好好养着,要房里人作甚?”
冯六郎语噎:“姑母……”
他便是再虚,也是个男子,总得有需求要解决下吧。且先前他虽病弱,却还不至于下不得塌来,身边有个房里人也不奇怪吧?
冯通气结,指着他骂道:“你这个逆子!”
他这儿子,因着身子不好,自幼养在小娘子堆里,大了些,更是早早知了人事。冯六郎身子不好,他打又打不得,只好骂一顿了事。
哪成想,如今身子都弱成这样了,还不忘这事。当真是!
贺令姜瞥了那冯六郎一眼,问道:“这便是冯公说的下不了塌?如今看来,贵府六郎君的身子骨倒是好得很呢。”
“七娘子……”冯通想说些什么,又觉得这话自己说不合适,便使了个颜色给冯氏。
毕竟是娘家,出了这等丢人的事,冯氏也不得不帮忙遮掩着:“令姜,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这些事还是不要管了,且去外面坐一坐。待阿婶处理好这事,就陪你回府。”
贺令姜挑眉,悠悠道:“哦?这等事,既然冯家六郎君做得,我又为何看不得?”
“再说,我今日是得了阿爷应允,同玄微道长一道儿来的,冯家六郎君是否同五郎同中一术,冯公口中下不了塌的六郎君为何这般生龙活虎?这些事情还没弄清楚,我身为长房之人,自然没有置之不理的道理。”
冯氏还想再说些什么,玄微却道:“贺七娘子说得正是,冯家六郎君的私事,我们当然不便多问,只是他身子突然好起来又衰弱下去的原因,与贺家五郎君所中换命之术是否同出一人之手,我们还是要快些查明也是。”
“背后到底是何人?想来,贺三夫人也是想快些知道真相,洗清贺家三房的嫌疑的。”
冯氏想了想,她再拦下去,便是故意阻止长房寻找线索真相了,如此,三房身上的污水更是洗不去了。
她低声道:“道长说的有理,既如此,便有劳道长为六郎看一看。”
说着,她退后一步,让出位置给玄微来。
旁边的冯通见状,也连忙喊了仆妇上来,要将那婢女拉下去。
婢女以为冯通要处置了自己,慌得连忙拽住冯六郎不撒手:“郎君,郎君,救救婢子,救救婢子。”
冯六郎本就体弱,如今被她死拽着不放,里衣的领口紧紧勒住脖子上,弄得他喘不过气来,直翻白眼。
这是什么个闹剧!
冯氏跺脚,上前掰开那婢女的手,吩咐道:“将人带下去!”
仆妇连忙加快手脚,连拖带拽地将那婢女压了下去,远远地还能听到那婢女凄厉的喊叫声。
冯六郎终于得空,扯了扯衣襟,深吸了几口气,不经意间,还露出苍白肌肤上的暧昧颜色。
他这幅样子,冯氏简直没眼看。
见他没事,她便转身对玄微道:“让道长见笑了,道长请。”
玄微点点头,走到床榻边,手上捏诀,双指并拢点在冯六郎眉间。
冯六郎只觉浑身额间一热,整个人便动弹不得了。
一旁看着的冯通和冯氏也不由屏住呼吸。
只见玄微口中念念有词,又从袖中甩出两道符箓,贴在冯六郎身上。少顷,他才将手收回,冯六郎身上的符箓也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化为两张废纸。
玄微睁开眼,嘘出一口气。
冯通上前问:“如何?”
玄微点点头,道:“贵府六郎君身上,确实有施过七星转命术的迹象,且确确实实是曾和贺府六郎君换过命。”
虽然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冯通还是垂死挣扎道:“道长可能确定?”
玄微颔首,道:“那七星转命术后来被解,施术之人受到反噬,六郎君也跟着昏迷不醒,之所以此后身子比之前更弱,便是因着这个原因。贫道修习玄术近四十载,对于这种事,还是不会误判的。”
冯通动了动嘴唇,还是道:“虽然如此,这施术谋害贺府五郎君一事,当真是与我们冯家无关。道长若是不信,可于我冯府随意查看。”
琇書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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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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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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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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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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