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郎君可是要猜?”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点头。
“那你来吧。”贺令姜做了个请的手势,便继续向前走去。
“多谢。”身后人淡淡开口,声音低沉如玉石相击。
贺令姜步态悠然地往前,听到身后的声音,也没有回头,只是随意地摆摆手表示无妨。
路上游人如织,她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见。
玄衣人接过灯人递来的花灯,点头致谢后便也提着灯,融入了人群中去。
看灯人摇摇头,明明周身气势冷冽,面上戴着凶兽面具,手上却提着个花灯,这位郎君可真是奇怪。
顺着大道走到底,便是一汪湖泊,名唤明月湖,曲桥连接,上缀水榭,湖心之中有亭榭、花径。
每到上元、中秋之时,许多未婚的小娘子和郎君们,或三三两两结伴而来,或一双有情人共行,都来此处放河灯祈愿。
路边的小贩看到贺令姜过来,连忙招呼道:“小娘子,来买个河灯祈愿吧,保你觅得如意郎君。”
贺令姜摇摇头,浅声谢绝了他,只余那小贩在原地叹息失了一桩生意。
湖畔放河灯的人很多,她带着阿满绕着湖边小道,一路蜿蜒而行,间或听到几声嬉笑甚至还有情人间的蜜语。
她心中不由一笑:“年少之人的憧憬当真令人艳羡。”
渐渐地,人迹渐稀,湖边只余零星的几只河灯散在水中,随着水波荡漾缓缓向远处飘去。
贺令姜在湖边的一棵柳树下停下脚步。
春日还未来临,树上只余光秃秃的细长枝条,低垂在湖面上,在风中轻轻摇曳着。
不远处有一位小娘子,正蹲在岸边放河灯。
她双手合十,在心中默默许下自己的心愿,而后手上轻轻一推,那盏小小的河灯便顺水而飘,在幽幽河流上映出朦胧的光晕。
河灯随着水流,摇摇晃晃地渐行渐远。
岸边的小娘子看着它离岸几丈远后,才站起身,正想抬脚离开,却猛然一顿,整个人便直愣愣地往湖中而去。
此时若有旁人看到,必然会惊讶非常,这位小娘子双眼呆愣无神,竟是一副被什么摄住心魂的模样。
赏景的贺令姜只觉周遭空气一凝,她回头便见一位小娘子正置身湖中,此时湖水已经漫过她的腰身,她却浑然不觉,继续往前走去。
贺令姜眼中一厉,手上捏诀将那小娘子定住,又迅速画了一道清心符向她拍去。
冷风一吹,那湖中的小娘子猛然回过神来,待看到自己腰身以下已被湖水淹没,心中便是一抖,惧意便如这无边夜色侵袭而来。
她想回到岸边去,脚上却怎么也动不了,大冷天的,竟然急出了一头的汗,眼泪也控制不住地往下落。
贺令姜见状,低声道:“阿满,去将那位娘子抱上岸来。”ωωω.χΙυΜЬ.Cǒm
说罢,她双指并拢,凝风为刃,风中摆晃的柳条随之而断,朝着湖面落去。
贺令姜手上再一扬,空中的柳条便猛然被推向远处,朝着湖西的一座小亭一字排开。
她脚尖轻点,踏着柳条便往小亭而去。
这座亭子地处偏僻,又因曾出过人命,平日鲜有人来,更无人去粉刷修缮,贺令姜刚站到亭中,便觉脚下的木板发出吱呀的声音。
周围一片漆黑,寒风吹来,亭子周遭的荒草发出簌簌的萧瑟声。
湖面不知何时飘起一层浓浓的烟雾来,此处离岸边不过十来丈远,此时却令人分辨不出湖岸到底在什么地方。
远远地,阿满的声音传来,似是穿过层层障物:“七娘子,我已经将这位娘子抱到岸边啦!”
贺令姜扬声道:“速速带人远离此处!”
阿满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又听阿满喊道:“娘子,这里好像被围住了,我怎么也走不出去!”
贺令姜正想开口,便听得桀桀的笑声,紧接着一道娇媚至极的女声响起:“你们谁也别想走!今日,就都给我留下为伴吧!”
湖面的烟雾更加浓厚,漫天烟雾中,显出一双眼睛来,正恶狠狠地盯着亭中的贺令姜。
“至于你,破坏我好事的小娘子,便让你第一个来陪我吧!”
说罢,她便朝着贺令姜扑来。
她周身裹着浓浓的黑气,看不出样貌形状,只露出一双血红的眼睛,骇人得很。
贺令姜脚下一动,侧身避过她伸出的利爪,手上捏诀画符,便朝着那团黑气拍去。
符纹在黑夜中光芒大盛。
“呲……”
那团黑气恰似遇到烈阳,发出被灼烧的声音。
黑气瞬间顿住,她似乎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灼伤的地方,而后猛地抬起头,眸中充血,厉声道:“你竟敢伤我!”
贺令姜站稳身子,回道:“你是邪祟,我乃玄士,我伤你,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那团黑气怒极,声音变得嘶厉刺耳起来,仿若指甲从石板上刮过:“小小玄士,不过通晓一些玄术,便敢大放厥词。今日,我便让你有来无回!”
她眼中红光一盛,突然周身黑气暴涨,周边的阴暗之气似乎全都汇集到此处,渐渐形成一个漩涡。
岸边的阿满看不清亭中的情况,心中担忧,喊道:“七娘子,你可还好?”
贺令姜闻言,扬声回道:“我无事!阿满,你将先前给你的铜镜掏出来,按着我教你的法子,凝神念咒,先试着找到出路!”
那铜镜有映照邪祟之用,但凡妖邪,被此物一照便无所遁形,法力深厚者,还能据此物捉鬼驱祟。
只可惜,阿满刚接触玄术,这铜镜在她手上,暂时显不出那么大的威力。
此刻浓雾弥漫,阿满本是纯阳命格,再加上这铜镜,许能破开迷雾先走出这邪祟造出的结界。
“好!”阿满大声应道,“七娘子您要小心!”
黑气桀桀一笑,恶狠狠道:“在我面前,竟然还敢如此废话?今日,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说着她又朝贺令姜扑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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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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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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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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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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