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被贺令姜叫破,他也只好从暗处现了身。
他方才看了那么久的好戏,也算是看明白了,这群百姓,明显是被他人撺掇而来。
至于其人背后目的,无非是想将冒头对准了贺家。
如还能借此让这些百姓们染了疫病,大面积蔓延开来,郢都也难免陷入混乱之中。
朝廷问责贺家的同时,他这个奉命看守贺家的人,未必不受牵连。
陈聂沉下了脸,冷声道:“诸位回吧,此处有我武德司的人守着,你们自可安心。”
这武德司的名声,郢都百姓可谓无人不知。m.χIùmЬ.CǒM
至于指挥使陈聂乃是圣人心腹,顶着一张阎王面,所过之处,权贵也好世家也罢,莫不心惊胆战。郢都百姓们私下都称其为煞神。
看到陈聂现身,百姓们心中不由一惧。
更何况,贺令姜先前说的话确实有理,为了安全,他们也确实不该再聚于贺府门前。
一时间,围于贺府门前的人都纷纷退去。
陈聂望着四散的人群,微眯的双眸中隐有寒光流动。
贺令姜回到自己院中时,裴攸正坐于桌前垂眸深思。
听到动静,他抬头朝着贺令姜望去:“如何了?”
贺令姜摘下面巾和身上防护的衣衫,回道:“确实是有人故意撺掇。”
说着,她将自己的猜想向裴攸一一道来。
裴攸眸中一寒:“竟是人祸!”
要知晓,瘟疫所过之处,十室九空,所亡甚众。亡者众,则怨气生。无数怨力凝结,民心衰颓,大周的国运也便弱了。
他们便是要借着天灾之名,一点点消磨掉大周的国运。
这疫病可不是谁都能研出病源、暗中散播的。
有此能力且用心险恶者,最有可能的,也便是……
贺令姜与裴攸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吐出了两个字:“神宫。”
若真是神宫所为,也便无怪乎这郢都第一例病症偏偏出在了贺府。
“阿裴,你与尺廓先去寻趟袁掌司。”贺令姜接着道。
如今当无之急,一个是要避免郢都之中再现病患,一个便是要立即处理好临泉村之事,不能再任疫症在那处肆意蔓延,甚至波及到旁的村落。
这些事,经由今夜一闹,皇帝那处自然也都知晓了,亦会立时做出安排来。
可如今她困在府中不好外出,若是让旁人全权接手此事,她并不放心。
裴攸点点头:“我知晓了。”
阿姮虽则有玄力相护,无那感染疫病的可能,但一旦涉及瘟疫二字,世人皆是惧之又惧,慎之又慎,更何况九五之尊?
即便她如今出的府去,皇帝此时恐怕也不会接见她。
….但事涉神宫,如若有他与袁不吝出面请命,想来皇帝不会再将事情交于旁人。
裴攸趁着夜色匆匆而去,而后便到了袁府。
袁不吝披衣而起,到了花厅,便看到负手而立的裴攸与尺廓二人。
这一人一鬼,怎会一道出现在此处?
他暂且压下心头疑惑,上前问道:“世子深夜来此,不知有何要事?”
袁不吝并不知裴攸与贺令姜的私下关系,裴攸自然也无意透露。
他轻应了一声道:“我是被贺七娘子请来帮忙的。”
“袁掌司也当知晓,往日彻查北地私售铁器桉还有处置北境荒人之事时,贺七娘子帮了我不少忙。听说她如今不便出府,又特意派了身旁人来请我,我虽不明就里,可也得给她这个面子不是?”
袁不吝颔首表示了解,而后看向尺廓问道:“出了何事?”
尺廓这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袁不吝听罢面上不禁一肃:“令姜的意思是,此次疫病乃是神宫所为?”
尺廓点了点头:“虽是猜测,估计也差不离了。今夜在贺府门前撺掇闹事的那几个,武德司陈聂已经派人去暗中拿人。袁掌司之后进宫面圣,便可请命审查这些人。”
既然可能事涉神宫,那这事便没那么简单了。
除了要尽快控制好疫病形势外,还要借此揪出隐在暗处了神宫爪牙。
怪不得令姜特意命尺廓请了裴攸来,整个郢都上下,能真正办事且绝无可能与神宫勾结的,没人能比他更可靠了。
袁不吝心中微转,又与裴攸商议了几句,两人便一道进了宫。
此时,皇帝刚听贺相山禀过临泉村的事,心中还在惊怒,便听袁不吝与裴攸一道求见。
全都深夜进宫,想来必然是有要事了。
他立时派人将人召了进来。
“两位爱卿又有何事?”
袁不吝上前禀道:“臣方才从令姜那处收到消息,听说了临泉村的事。且就在方才,百姓们被人挑拨,将贺府围住生事。”
“圣人,令姜猜测,这疫病恐是神宫手笔……”
“神宫所为?”皇帝眼中一怒,“袁掌司,你与贺七二人可能确定?”
袁不吝抬起头道:“十之八九。那暗中生事之人,此时想必已经被陈指挥使拿下,还请圣人传召审讯。”
皇帝面上愈发难看,沉声道:“吩咐陈聂将人带来。”
那几个暗中生事的人,乃是街头的混混,听说武德司和不缘司的人同时来审,还未及动刑,便立时招供了。
“饶命,饶命啊!我们也只是收了旁人的银两,故意挑唆大家闹事。着实不知那些人到底是何人啊……”
话说到这里,皇帝已然明白,疫病之事确实不简单。
再据袁不吝与贺令姜所言,照如今时令、情形,郢都周遭本不该有瘟疫出现,如此反常,也只能是有人作妖。
除了神宫,还能有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他压住心头怒气,肃声道:“去查!给朕查个彻底!”
皇帝看向垂首而立的裴攸,吩咐道:“阿裴,既然袁掌司请了你来,你便助他彻查此事!”
“贺卿,临泉村那处的疫病必须得控制住!你去,不论用什么样的法子,都不得让瘟疫蔓延到旁处!”
裴攸几人应声领命:“是!臣等必然不负圣人所望!”
袁不吝看了看一旁的贺相山,上前一步道:“圣人,在应付神宫一事上,令姜素有经验。如今瞧来,偌大的郢都偏偏是贺家出了个疫病患者,说不得亦是神宫之人有心算计,为的便是让贺家动弹不得。”
“如今令姜在府中已经隔离多日,且她乃修术之人,对着疫气亦有自己的化解之法。此时出府,定然不会感染到旁人。”
“可否请圣人应允令姜出府,助臣等一臂之力?”
皇帝心中不由一动,确实,此事若和神宫脱不了干系,他因着这便将贺令姜弃之不用,岂不是正中了对方下怀?
他双眸一眯,凝声道:“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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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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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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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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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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