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他回答,贺相山又接着道:“如今这些事,多亏了有世子帮忙处理。改日世子离都时,贺某必当要再设宴相送。”
裴攸轻咳一声,温声笑道:“那便多谢贺中丞了。只是我此次到郢都来得了父王应允,倒不急着回去。”
“再加上神宫之事未了,我自幼学玄术习剑道,也算半个玄门中人,自不可全然置身事外。因而,先前便禀过圣人,愿尽心力,只待圣人差遣。”
贺令姜侧首朝他望去,先前倒未曾听他提及与皇帝说过此事。
不过,如今北地事了,余事有镇北王裴俭收尾,他确实也不着急回去。wWW.ΧìǔΜЬ.CǒΜ
然而这其中,到底有几分是为了神宫,又有几分是为着她,贺令姜心中自然也有猜想。
阿裴自幼便是性子执拗的人,他若认准了一件事,除非等他自己想通,否则旁人是更改不了的。
贺令姜不禁头疼。
邵展闻言却是抚掌一乐:“如此甚好!邵某之前还叹息,世子许是不日便要返回北境,如今若能留在郢都助我等一臂之力,当真上佳!”
“是呀。”周允点头应道。“当初在临川发现神宫势力,便是世子同贺七娘子两人一道将那柳渊拿下,而后平定南方民乱,清剿北地余贼,都少不了两位。”
“此后,二位如能继续联手,这清剿神宫余孽、肃清官场之事定然事半功倍。贺中丞,你说可是?”说着,他拿胳膊肘戳了戳一旁的贺相山。
“啊……对,是是是。”贺相山连连点头应道,只那脸上喜色到底有几分勉强。
怪哉,怪哉。周允心中摇头,这话亦是称赞他家贺七娘子,怎地这贺中丞却是一副兴致寥寥的模样?
家中出了个这般出彩的小娘子,搁谁家,做阿爷的听到旁人夸赞,都要笑得合不拢嘴了。
一席宴罢,有人欢喜有人忧。
几人在酒楼前告别之后,便各自归府去了。
裴攸立在远处,看着贺令姜随着贺相山登上自家马车,马夫轻挥鞭儿,马蹄哒哒便载着车上的人,往远处行去。
等到那马车转了弯,不见了行迹,他才翻身上马往自己府中而去。
贺相山眼中微眯,放下车帘,这才坐正了身子。
瞧着百无聊赖摆弄着小几上棋子的女儿,他心中不禁发愁,而后取过棋篓,捻了一颗白子:“令姜,与阿爷对弈一局如何?”
此处离贺府还有些距离,若是速度快的话,许能恰好下上一局。
贺相山难得有如此要求,贺令姜自然不会拒绝。
两人各执一方,便依次落子。
一时之间,车厢中便静寂起来。
贺令姜又落下一颗黑子,挡住白子之势,缓缓开口问道:“阿爷可是有事要与我说?”
棋局方开不久,贺相山便落子如此犹疑,且也未曾窥见其布局之势,贺令姜便知晓,他的心思当不在下棋上。
心中有事,却如此纠结犹疑,迟迟不开口,这并不像贺相山的性子。
除非,这事关乎到她,才让他不知如何言说。
贺相山放下一子,无奈笑道:“令姜的心思,果然敏锐。既然如此,阿爷便与你直问了吧。”
他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问道:“你同裴世子……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果然,贺令姜心下了然。
她自临川与裴攸重逢起,便多有往来。
姚州归来后,她也听说了裴攸从郢都折返临川,气势汹汹地冲到贺府,质问贺相山她的去向和安危之事。
仅此一桩,便能叫敏锐之人觉出不同来。
两人早就相识,处事之间自颇有默契,且裴攸待她的心思,她先前不知也便罢了,如今知晓了,自然明白过来,那份关切与惦念并非纯粹的友情、亲情。
他虽在人前遮掩,可对着贺相山时,却有几分少年的小心思,总是若有若无地露出些许不同来。
聪明如贺相山,自然不可能不懂。
此间种种,都昭示着两人关系,绝非携手理事的同僚之谊那般简单。
贺令姜悠悠落下一子,并未再去遮掩:“不瞒阿爷,在南山私采铜铁案之前,我与世子其实早就相识。”
只是,关于如何相识,她却未曾细说,只道:“授我玄术的师父与世子颇有渊源,我二人,在某种程度上,也勉强算得上师出同门了……”
竟是如此!
怪不得这二人联手查案,皆如此默契。
贺相山执子的手不禁一顿,踟蹰道:“那……那你和世子……”
贺令姜挑眉,话语直截了当:“阿爷是想问,我与世子是否有男女情谊?”
她这一声丝毫不带女儿家的羞涩,倒叫贺相山不知如何接话。
贺令姜微微歪头,笑着看向贺相山:“那么,阿爷,您是希望有,还是希望没有呢?”
恰似戏谑的话,却叫贺相山心中蓦地一跳。
先前与令姜的对话中,他隐觉她似有学玄门中人,追寻玄学大道,不涉世俗婚姻的打算,心中自然忧虑。
按理说,她若真与裴攸生出了男女情谊,那是好事。
可这,却又偏偏不能,不可。
贺相山咬了咬牙,还是沉声道:“我若是说不希望呢?令姜,你又当如何?”
贺令姜轻轻一笑:“女儿自然不如何。只是……我倒要再问上阿爷一句,您为何不允?”
自入郢都来,贺相山便再三告诫自己要与裴攸还有镇北王府保持距离,即便是后来得了皇帝应允,同裴攸一道赴北地查案,他依然是忧心忡忡的模样。
贺相山的顾忌,似乎不仅仅是贺氏起复,不当再结交手握重兵的异姓王,徒惹皇帝猜忌这般简单。
要知晓,贺氏仅仅是一个世族罢了,纵然有百年之久,可这整个大周,如此世族也不算少,背后权力交结更是复杂,有心交好镇北王的亦有,为何偏偏一个贺氏却处处如履薄冰,唯恐惹了皇帝猜忌?
十五年前,举族迁回临川,自此族人不入仕不上京,十五年后,即便得了皇帝召回,却依然小心翼翼。
贺氏那个惹了皇帝猜忌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本章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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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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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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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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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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