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令姜轻哼一声,是没打算害她性命,但如若落水,出丑是免不了的,这莫非还是对她手下留情了不成?
她动了动自己的手指,吓得那卢四娘子更是不敢动弹。
贺令姜眉眼温柔:“拉你上来也不是不成,只是你那族兄说了些什么,卢四娘子可得一一告知我,不得欺瞒。”
“我说我说。”卢四娘子连忙答应,唯恐她一个不快就将自己丢下去。
而此时,身后也有脚步声传来,想来是周围的人听到方才惊叫声,赶过来了。
“那我就稍后听卢四娘子细言。”贺令姜一个使劲,原本倒悬在水面上的卢四娘子便被她拉回了木桥上。
这处堪堪站了稳脚,闻声而来的人也恰好到了眼前。
一群人神色焦急:“几位娘子,不知出了何事?”若是贵人们在府中出了意外,他们可真是担待不起的。
“没什么。”贺令姜松手帮卢四娘子拂了拂衣衫,“不过是卢四娘子伸手采摘荷花时差些落到湖里,我将她拉上来了。已经没事了。”
仆从们大吃一惊,差些落湖!
他们瞧了瞧此处的曲桥栏杆,如果娘子们按常理走在曲桥上赏荷,自然不用担心危险,可若是有人依着栏杆想要倾身去够水中的荷叶,那一个不小心,确实有落水的危险。
管家额角冷汗直流:是他疏忽了,幸而这几位娘子没出事,否则他这管家职位可是难保了。
“多谢贺七娘子了。”管家连连俯身致谢,而后又冲着卢四娘子一礼,“让卢娘子受惊了。”
卢四娘子惊魂未定,且这事怪她自己,还真跟人家长公主府没什么关系,她也只能摇头怨不了旁人。
她的两名婢女闻声匆匆赶来,方才四娘子出去时,特意将两人支开了,如今看到她被打湿的衣衫难免吓了一跳,连忙要拥着她去换身衣衫。
卢四娘子却道:“我与贺七娘子还有几句话要说,你们先退下。”
挥退了周遭仆婢,她倒是遵诺将自己如何生了这糊涂心思的前因后果讲了个清清楚楚。
无非是她这族兄在她耳边若有若无地念叨了一些贺家审查铜铁案,扯出了范阳卢氏,将她阿爷愁得不轻的事情。卢四娘子方才在席间遇着了贺家姐妹,内心便愤愤不平,得了机会就想让她们吃个教训。
若说这卢四娘子对她们贺家人不喜,是人之常情。
可她家那族兄明知她这两日要参加长公主的寿诞,届时贺家人必然也在,他还明里暗里地对着卢四娘子说贺家人的坏话,要么是心思太直,要么就是心思太深了。
待听到他那族兄是前些年从族中来郢都,之后便一直跟在卢少府监手下做事时,贺令姜眉梢不由一扬,心中也便有了思虑。
她瞧着卢四娘子渐渐远去,随即便转头对着贺云楚二人道:“我们也回去吧。”
周遭仆婢已经散去,贺云嘉白了她一眼,低声问道:“你刚才不是真想把那卢四娘子丢水里去吧?”
“怎会?”贺令姜浅浅一笑,“不过是吓唬吓唬她,让她长长教训罢了。”
像卢四娘子这般情绪外露的人,倒没什么好怕的。她敢伸手上来,被敲上一棒子后也便知晓痛不敢再乱来了。
这样的,比起那等不动声色间暗搓搓地给人使绊子的,倒要好对付许多。
“我就知道!”贺云嘉得意地瞧了眼贺云楚,“阿姐方才还担心你一气之下,真将那卢四丢到水里去呢……”
卢四若是落水了,无论有理没理,肯定是免不了气急败坏地攀咬她们姐妹,徒然扰了长公主的寿宴。依着令姜的心性,定然不会不管不顾地就这么做。
贺云楚也是关心则乱,否则不会想不明白。
她笑着瞧向贺云嘉:“好了好了,你最厉害了。总而言之,没有生出事端就好,咱们离席许久了,还是快些回去吧。”
卢四娘子差点跌下桥的事,众位娘子们或多或少也听到了,当下也不再乱走,都安坐在席间与相熟的人交谈。
看到贺令姜几人也回来了,德宁郡主何青容忙迎上前关切地问:“贺家娘子没惊着吧?”
贺令姜摇摇头:“没事,劳郡主挂念了。”
德宁郡主松了一口气,还好有贺七娘子在,才没叫卢四娘子真落了水,否则便是自己这个主人失职了。
裴攸见她回来,也只抬头看了一眼,便又垂首专注于自己面前的酒盏了,对于那些上前同他攀谈的娘子郎君,也是一副冷淡模样。
还有那有心与他结交的,也只好悻悻退下,转而凑到太子端王处,亦或崔述何谌周遭了。
于是乎,整个宴席之中,旁处都是言笑晏晏,唯独裴攸一处,冷清得很。
贺令姜看了心下好笑,他既不想应付旁人,又何必一定要来参加这宴席?
凭着镇北一族在北境的兵权势力,他到了郢都不与任何人来往,皇帝心里才开心呢。
毕竟,如镇北王这样手握兵权的异姓王,本就叫皇帝心中警惕了,若是还与郢都权贵来往甚密,他这皇位又如何坐的安稳?ωωω.χΙυΜЬ.Cǒm
对镇北一族来说,做孤臣是最好的选择,他们安稳,皇帝也放心。
因着这层考量,贺令姜与裴攸虽熟识,但到郢都后,相见的次数却并不多。
以往在临川和姚州联手查案、追查神宫,两人多有接触还说的过去,可如今到了郢都,若是频频见面难免惹人怀疑。
便是她阿爷,都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与裴攸拉开距离。
到如今,他们也不过私下见过两三面罢了。
贺令姜瞧着他一盏一盏地酒水下肚,不禁挑眉,裴攸这酒量何时变得这样好了?她记得,这人可是小半壶即倒的,以往喝酒从不敢多喝。
她瞥了眼他身后奉酒的婢女,这家伙莫不是让人往里面兑水了?再瞧瞧他一脸神色清明,贺令姜这下子更是确信无疑了。
一旁的永穆公主瞧见他一人独坐喝闷酒,不由提醒他:“今日这梨花酿易醉,世子还是莫要贪杯为好,否则后面难免不舒服。你若喜欢,我那处也收藏了些,改日遣人送给你。”
话语之间,很是熟悉关切的模样。
周围人先是一愣,而后又明白过来,永穆公主与裴家世子在北境时,也是熟人呢。
裴攸却神色不变,抬手间又一杯下肚,方淡淡回道:“多谢公主关心,我不善饮酒,那酒公主还是留着自己享用吧。”
这……
众人不禁一默,他这一杯一杯的,是不善饮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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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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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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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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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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