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族长叹了一口气,他们这番到寨中借宿,确实是出手大方。且,他看这群大周人,也并非那等张狂之辈,举止间颇为有礼。
面前这位柳娘子,亦是难得能同他说上几句话的大周人,他便有心提点几句。
“柳娘子许是不知,近来南诏境内并不算安稳。大周来经商贸易的商贾,多有被当地打劫的,更严重些的,还甚至因此丧了性命。”
“南诏境内,如今并不安全,柳娘子这一行,还是快些回转大周为好。”
贺令姜倒是不以为意,面上神色变也未变:“这打家劫舍的绿林好汉,在哪处都不少。大周境内,也有不少此类人。”
“然若要因此便因噎废食,就此回转大周,便有些可惜了。”
“非也。”老族长神色凝重,又沉沉叹息,“我便同柳娘子直说了吧……”
“这世间打家劫舍的确实不少,可南诏这处,如今却只盯准了大周人来抢掠……”
大周本就是大国,国富民安,同南诏这处贸易往来的商人,亦是囊包鼓鼓,都略有资产,自是下手的好对象。
且他们虽然经常贸易往来,可对南诏地形地势自然不如当地人熟悉,届时抢了东西,往那林子里一钻,拐上几拐,那大周人便寻觅不得了。
竟然是盯准了大周人来抢?
贺令姜闻言,眉心微蹙:“这种情况,南诏朝廷便不管不问吗?”
大周商贾前来贸易,也大大带动了南诏境内的繁华,对南诏的繁盛和民生都有诸多好处。
若是来此经商的商贾一味被抢,大家都心有余悸,不敢再往此处来,商贾日稀,贸易渐凋,这对南诏朝廷可也并非什么好事。
“柳娘子说得道理,朝廷自然也懂……”老族长摇摇头,“只是,你也知道,我们南诏此处,部落众多……”
“如今各族虽同属一国,但朝廷若想各处都伸手去管,也未必管的过来呀。”
贺令姜又问:“那部落呢?这些部落便任凭劫掠事件发生吗?”
若无周人贸易往来,各部落也只能固步自封。
她可听说,这南诏诸族,也是时有争斗,一旦固步自封,旁的部落却在贸易往来中日益繁盛,这争斗下来,必然是要落了下风的。
老族长面上也凝重了几分,想说什么,却也只能摇头叹息:“部落也是无能为力啊……”
他没再说旁的什么,但从他欲言又止的神色上来看,贺令姜便瞧出了几分不对。
她面上不动声色,抬手为自己同老族长又倒了一碗茶:“自昨日进寨子来,便觉此地风光甚好。不知阿宁部在此地多少年了呀?”
说到阿宁部存在的时间,老族长倒来了兴致,甚至还有几分自得:“我们阿宁部,可以算得上南诏诸多部落中,颇为古老的那一支了,传承了得有近两百年的时间了……”
“扎根于这处寨子,也有上百年之多……”
贺令姜一面侧耳倾听,一面微微点头:“如此说来,阿宁部确然是传承悠久。”
她抬首望向不远处的或浣衣或闲聊的村人,感慨道:“此地如同世外桃源一般,村人怡然自乐,倒是令人向往啊……”
“哎……”说到这,老族长却有忧愁浮上心头,“不过是苦中作乐罢了。”
“前两日一场风雨,吹翻了不少人家的屋瓦,甚至连祠堂都因吹折的屋瓦树枝,有些损坏。”
“别瞧他们如今笑得那般开心,这修缮完房屋,手头可便紧了不少。”
老族长摇摇头:“也就是寨中的钱银拿出去缴纳贡赋了,手头并不宽裕,若不然,也能多帮帮他们……”
说到这,他便闭口不再多言了。
然而,贺令姜却是心下一动,贡赋?
看来这部落间对劫掠周人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满,也与这贡赋有些关系吧?
南诏既是大周的臣属,得大周庇佑多年,每年的贡奉自然是少不了的。
这贡奉又从何来?
总不能是南诏皇室一个人出,必然是要分摊到各部落头上去了。
她从临川出发前,便命人搜集了南诏的相关消息,大周今年要求南诏上供的春贡,比往年又多了两分。
这两分,自然也是要分到各部落头上。
也怨不得,以往大周商贾往来南诏没有这般频繁的劫掠,如今却屡遭此事。
怎么会以前就好好的,如今却突然无能为力了?m.xiumb.com
怕是这些部落并不想管,甚至还有几分想分上一杯羹的念头吧?
贺令姜又想到崔述所言之事。
南诏境内竟如此不稳定,各部落对大周颇有微词,也怪不得近日来,安南边境处,南诏与大周的摩擦频发。
她倒是好奇了,阿宁部竟然就这般接纳自己这群人,不生出旁的心思来?
他们这行人,带在身边的银钱可也不少,且车马出行,这一路行来,那想要打家劫舍之辈,也不是没遇到,只是被击退了罢了。
她面上警惕之色不加掩饰,便是老族长已年过花甲,这双老眼也是能瞧得清清楚楚。
他不由失笑:“柳娘子便放心吧,我们阿宁部自祖上便立下了规矩,不得劫掠过往行人,不得行打家劫舍、谋财害命之举。”
“这四里八乡的,可没有旁的部落,比阿宁部更安全的了。”
他们这一行大周人,车马衣物再加上拿出来的借宿钱财,放到他们这等偏僻穷困的部落里,难免不会惹人眼红。
但即便要抢,也要掂量掂量自己。
这群周人,身上佩戴刀剑,那护卫随从亦处处防得严实,寨中之人若想将人拿下,可不是易事。
况且,他们掏出的借宿费已然十分丰裕,又何必还要让族人冒着性命危险,去行此事了呢?
贺令姜赧然一笑:“让老族长见笑了,着实是您方才说得那些劫掠商人之事,突然惊着我了。”
“无妨无妨。”老族长摆摆手,“你们出行在外,多些警惕之心是好的。”
族规也好,审时度势也罢,他们阿宁部不会行此劫掠之事,可旁的部落可未必如此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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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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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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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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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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