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阳城内,原本刚落闸不久的城门,又缓缓开启,十来匹快马,跃过城门,各自朝着远处的村庄奔散而去。
守门的门卒,望着那远去的快马,心中疑惑:“郡守此时派了这般多的人出城,不知要做什么事?”
“谁晓得呢……”
夜间降临,普通百姓别无消遣,各家各户都早早地熄了灯,准备入睡。
悠长的巷子里,走出一个人影来。
那人胸前挂着一个沉重的的竹梆,左手拿一根短棒,右手提着一盏灯笼。
“!”
“!”
在婆娑的夜色中,那人孤零零地行走在街巷之中,有节奏地击打竹梆,声音在空荡荡的街巷中一圈圈地漾开。
紧接着,他扯开嗓子,悠悠唱道:“戌时一更,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天相测算,明日申时一刻,大雨滂沱,七日不止,各家各户,做好防范!”
睡梦中的赵三翻个了身,嘟囔道:“这打更人是怎地了,说什么明日大雨?”
睡在他身旁的媳妇翻身下床,推开窗子,打更人的唱声伴着干燥的夜风传来:“天相测算,明日申时一刻,大雨滂沱,七日不止,各家各户,做好防范!”
赵三媳妇眼中一喜:“说是天相测算,明日申时一刻,会有大雨呢!”
赵三这下子清醒过来,忙不迭地爬起来,竖耳去听:“果然,说明天会下雨!”
“太平教的清元教尊明日不是要设坛施法,祭祀祈雨吗?看来还真是灵验……”赵三媳妇连忙拜了拜。
赵三瞥了她一眼:“你这是乐傻了吧?那清元教尊还未施法呢,可方才那打更人却说得清清楚楚,明日申时一刻有大雨。”
“他怎地知道,明日何时下雨?”
赵三心头疑惑,连忙披上外衫,趿上鞋子就开了自家院门,追上那打更人。
“打更的,明日申时一刻,真会下雨?”
周围的人家,听到这打更人的念词,都忍不住打开门来问,赵三这一声,正是问道他们心头上了。
打更人又“”敲了几声竹梆子,而后才扬声开口:“这可是郡守请了太清观的仙长,测算出来的,那还有假?”
“那可是太清观,大家不会不知道吧?”打更人环视了一圈众人,问道。
“知道,当然知道!”人群中有人叫道。
“这太清观,乃是天下玄门之首,里面的仙丈们,精于占卜测算,更通晓玄术,能降妖除邪。哪个能不知呀!”
只他们邵阳,虽是一郡,却地处偏远,玄门七十二宫观竟无一扎根于此,寻常便是想拜上一拜,也无机会,当真是令人叹惋。
听这打更人说,这竟是太清观的仙长算出来的!
那么,明日必然会下雨了,众人顿时雀跃起来。
人群中还是有人问道:“可是,太平教的清元教尊明日不是要祈雨吗?这雨到底是清元教尊祈来的,还是太清观的仙师算来的?”
旁边的人敲敲他的脑袋:“清元教尊还未施法呢,怎能说这雨是他祈来的呢?”
打更人见状一笑,又拉长声音大声道:“太清观的仙长说了,天象自然,非人力所能为。祈雨之说并不可信,不过是根据天象,事先测算好何日何时下雨罢了!”
“若不然,何意早不祈雨,晚不祈雨,偏要在明日未时三刻再设坛作法呢?”
是呀,若不然,何以十多日前,众人求清元教尊施法祈雨,教尊却推辞说,并非良辰吉日呢?
这良辰吉日,不是他说了算?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心下对清元教尊的那份推崇便动摇起来了。
这些百姓,并非全然都信奉太平教。
只平日里,那太平教宣扬得确实有几分了得,且自大旱以来,又施水与民,让大家都不由亲近推崇起来。
加上干旱缺水,清元的祈雨之举,更是牵动邵阳百姓的一颗心。
这祈雨嘛,本就是带着万分期望,却也带着万般不定。m.χIùmЬ.CǒM
雨下不来,肯定是失望的,可雨能落下来,那份期待成真的喜悦才是巨大,连带着对祈雨的人,也会自然生出推崇敬服。
可如今,郡守请了太清观的仙长测算,咬定说,明日申时一刻定然下雨。
大家对祈雨的那股期待一下子就淡了去,届时,即便落雨,也让人觉得不过是如仙师测算的那般,便是无人祈祷,那雨也自会落下。
百姓心中那股刚建起的信仰,还未来得及巩固,便有些摇摇欲坠了。
打更人看着众人面上神情,口中又道:“大家心中若是不信,只待看明日的落雨时间,是不是正如仙长所说,在申时一刻便可!”
是呀,明日看结果便是!
反正,若真如太清观仙长所言,这雨能下来,无论是不是清元教尊祈来的,对他们邵阳都是好事啊!
众人不禁又欢腾起来。
打更人又连连敲了梆子,唤着众人安静下来:“太清观的仙长亦测算而得,大雨滂沱,七日不止。”
“所谓大旱之后,必有大涝。各家各户还要早早做好防范。”
“明日天亮,郡衙便会召集劳力修筑河堤,挖掘渠道。各家各户,若有壮丁报名出力,今年可免五成赋税!”
“五成赋税!”有人惊呼出声,那可不少呢!
“我去!”
“我也去!”
一时之间,他们也不知该为三月后即将到来的大雨欣喜,还是为仙长预测的洪涝哀叹。
总而言之,一切到明日,便有了定数。
但这可免赋税的活儿,却也可以先报个名,占个名额来。
这一夜,这样的打更人,这般关于太清观仙长,降雨祈雨,以及洪涝隐患的讨论,出现在邵阳城的每一处街巷里。
就连郡城之外的各处村庄里,村正也被郡衙派来的人连夜唤醒。
他们不得不趁着夜色,满村去宣告太清观仙师的测算,提醒各家各户做好洪涝防范,与此同时,也号召劳力参与筑堤挖渠之事。
等到天亮之时,街头巷尾的孩童、乞儿口中唱的,皆是打更人那句“天相测算,申时一刻,大雨滂沱,七日不止,各家各户,做好防范!”
便是那等昨夜睡得死,没有听到街巷动静的,也听闻了这等说法。
而此时,太平教的教观之内,有弟子匆匆冲进清元教尊的袇房中:“教尊,不好了!大事不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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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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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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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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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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