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令姜点头,跟着那老仆穿过院子,来到了花厅前。
邵阳郡守正负手立在厅中,看到贺令姜后,他先是细细打量了一番,见面前之人虽然年轻瘦削,然一举一动间却洒脱肆意,颇有几分高人之姿,与那寻常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倒有几分不同。
他面上微凝,肃容问:“这位先生纸上所写,又是何意?”
“若是胡言乱语戏弄本官,可莫要怪我届时将你打出去。”语气中已是带了几分威压。
贺令姜却浑然不惧,只是朗朗一笑:“郡守既将我请进来,不正是唯恐这纸上所写之事成真?既然如此,又何必故作姿态,来恐吓我呢……”
明日这雨,一定是会下的。且,这大雨将会连下多日而不止,生出洪涝的隐患来。
大旱之后,必有大涝,说的就是这个理。
贺令姜这张纸条,不过是将她测算出来的卦象结果告知邵阳郡守。
无论是当下大旱,还是明日的祈雨,都是他心头烦忧。
若是一直旱下去,这邵阳境内百姓就要继续受苦。
如若明日那太平教真的求下雨来,对着邵阳自然是好事。
可是如此一来,那太平教的势力影响亦会进一步扩大。
太平教与官府本就有隐隐对立之势,其地位要是进一步稳固,对这邵阳郡守的地方治理自然不是好事。
若是不小心弄出什么乱子来,届时更是难以交代。
但即便如此,邵阳郡守私心里也是希望那清元教尊真能如他所说,求下雨来,免了邵阳百姓缺水之苦。wWW.ΧìǔΜЬ.CǒΜ
如今,却突然有那自称是太清观的玄士上门来,说明日定然会下雨,且这暴雨多日而不止,积水成涝,后续恐会造成灾害。
他纵使心中存疑,然谨慎起见,也还是将人请了进来,多问上两句,才可放心。
“你如何断定太平教明日定会祈下雨来?”邵阳郡守眼睛微微眯起,半信半疑地问她。
贺令姜示意他看自己手中的幡布,“测算祈雨”四个大字,在厅中灯火的映照下,分外清晰。
“我们太清观中的玄士,多有一技之长。贫道擅长的,恰正是那占卜测算之法。这雨,明日会下,自然是测算出来的。自然天象,示之昭昭。”
“你是说,这雨并非那太平教的清元教尊施法求来的?”邵阳郡守眉梢微动。
贺令姜面上嘲讽一笑,似是对那祈雨的说法很是不屑:“大道自然,岂是区区人力可控的?”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便是玄门之士,不过也是在大道之中,顺应而为,拼尽全力想去争那一线机缘。
“太平教所谓的祈雨,不过是事先测算,算准了明日会落雨,便提前几天放出要祈雨的风声罢了。”
邵阳郡守瞪大眼睛,彻底明白过来:“届时雨落,本是自然天象,可那清元教尊却能借机说,这是自己祈来的,以此赢得教众信服。”
他心中不由暗骂一声,那清元教尊真是奸猾,竟仗着事先测算出的下雨时机,来招揽民心!
怨不得,早些时候,邵阳百姓请清元教尊设坛施法时,他却言时机未到,原是推辞,就等着这一日呢!
那清元教尊,若能算准下雨的时机,自也算厉害。
可测算天气雨晴,与那做法祈雨,乃是两回事。
前者可不如后者那般,能收拢诸多民心和教众。
邵阳郡守心中愤恨,却也并未完全信了贺令姜的话:“你说你是通过测算,得出明日会下雨的结论,可有凭证?”
毕竟面前这玄士,说是自己出自玄门之手太清观,可却拿不出凭证,就这般上下嘴一碰,他也不能全然相信。
更何况,那纸上还说,这场雨连下七日而不止,会有洪涝之灾。
这种事,自然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但若要提前做好准备,其中花费的人力物力亦不可小觑,这玄士要取信于人,还是要拿出更可信的凭证来。
贺令姜轻叹一口气,这邵阳郡守果然不会这般轻信与她。
她抬眸,凝神去朝他面上看去。
邵阳郡守只觉,那一瞬,面前之人的气势陡然一转,眼中甚有几分摄人之势。
他顿时身上一顿,不知作何反应。
然而贺令姜的目光在他面上不过停留几息,而后便转过眼去,微微阖眸片刻。
而后,才掀起眼皮道:“郡守生于岭南之地,六岁之时,遇水灾,险些落水而亡,幸得路人相助才捡回一命。”
“二十五岁时,中进士,而后官海沉浮,如今四十有二,任这邵阳郡守。”
邵阳郡守心下一动,他几岁种进士,官场又如何沉浮,不难打听。可那六岁落水之事,却鲜有人知。
贺令姜的话却还未说完:“郡守这一生,子息昌盛,家族相偕,只是……”
她顿了顿,才缓缓道:“父母缘浅……终是生恩难报……”
他竟知晓!
邵阳郡守心中一震,这下子不得不信了,面前这术士,当真是有些手段的。
人人皆道,邵阳郡守事母至孝,却无人知晓,他如今的母亲,实则乃是他的婶母。
他出身寒微,未及降生之时,父亲去山中打猎便丢了性命,母亲受到刺激早产,拼死将他生下,却也就这般去了。
是他那寡居的婶母,抱回了嗷嗷待哺的他,受尽艰辛将他拉扯大,又送他念书科举。
待他稍大些时,婶母告诉了他爹娘之事,但他却一直将婶母当做自己的亲生母亲,便是日常,也是以“阿娘”相称。
这事,除了阿娘与他,便是他的夫人子女,都是不知晓的。
这玄士,竟能从他面上推算出这么多的事来,可见不虚。
既是如此,那纸上所写,自然并非大放厥词。
明日,那清元教尊祈雨之后,定然会下雨,且这暴雨不止,洪涝将来。
想到这里,他不由拧眉。
明日落雨,只怕全城百姓都开心雀跃得紧,他若是此时提醒众人,后续可能会有洪涝,怕也难以取信于人。
他望着面前的贺令姜,将心头疑虑吐出,向她求教:“道长既能算准下雨的时机,不知可有法子,让这邵阳百姓不再轻信太平教,而是能警惕起来,提前做好防范?”
贺令姜抚了抚衣袖,压低声音道:“我这里恰有一计,郡守或可一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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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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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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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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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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