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一个弱质纤纤、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娘子?
守道当她是在玩笑,冷下声音道:“这位娘子,事关师尊生死之事,还望慎言,莫要随意玩笑。”
贺令姜悠悠叹气,一脸认真:“你觉得我像是在与你玩笑。”
守道猛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向玄微:“师叔?”
玄微沉沉点头。
守道等人的眼中恨意顿现,一个箭步就要冲上前将面前这仇人拿下,为自己枉死的师父讨个说法。
谁知脚步刚抬,浑身却立时动弹不得。
贺令姜慢悠悠地收回捏诀施术的手:“我话还未说完,诸位道长还是莫急的好。”
“你们那师父玄阳虽是为我所杀,可你们却莫要就这么把自己当做苦主,一个个冲上来寻我复仇。若论起来,这苦主,合该是我。”
守道一张脸涨得通红,厉声道:“你这是何意?莫非要倒打一耙不成?”
贺令姜轻呵一声:“这倒打一耙的事,我可从来不做。”
“这事,得要怪玄阳暗中谋害贺氏一族在前。他先是在我父身上种下牵机咒,又于我贺府五郎君身上施了七星转命术,而后竟勾结旁人绑我叔父,诱杀于我,更派人夜袭贺府,谋夺府中之物。”
“这一桩桩论来,叫苦的该是我贺家才是。”
“不可能!”守道叫道,“师父并非这等人,绝无可能行你口中之事!你莫要看着师父如今辩解不得,就往他身上泼污水!”
贺令姜缓步走至他面前:“你待你师父,倒是信任的紧。如此,我这话若有你师叔为证,你可相信?”
守道目光犹疑地望向玄微。
玄微在他疑惑之中点头:“守道,我知你们对玄阳师兄的死暗中生疑,也去看过他的尸身。或许,你们还怀疑过,他的死与我有关,甚至是我亲手害了他,以便谋夺观主之位。”
“只是,师兄是死在翠微峰顶,当日除却他外,更有十几个黑衣人横尸于此,那些黑衣人手持刀械,甚至身上还带着与师兄一致的令牌。从当时的场景来看,是师兄先带人设阵诱杀贺七娘子无疑。”
“当日你们曾同我一起上翠微峰收拾残局,若是不信,可细想一番,当时情境可是如此?”
守道等人闻言皱眉,眼中不由动摇起来。
“那日凌晨,贺家派人来请我,你们想也知晓。我前去贺府,是助贺府众人守家宅,自是无法分身再去害师兄。此事,贺府众人皆可为我作证。”
“你们可怨我的唯一一件事,便是我选择守住师兄要害的贺家,而非一同去谋害他们。”
“我不知师兄缘何去谋害旁人。我只问你们一句,贺家无辜,为一己私欲,妄自夺人性命的事情,可是你我修道之人该为?”
守道等人顿时被他问住,那心中的答案,却答不上来。
自是不该。
修道之人,向来自诩超脱凡尘,云居观乃玄门七十二宫观之一,更是以除妖诛邪,护卫天下百姓为己任。
无论缘由为何,都不该妄自对旁人出手。
“这事,确实是师兄做错了事,谋害旁人在先,如今被苦主反杀,是他技不如人,断断怨不得旁人。”玄微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们道,我为何避人耳目将师兄接回来,又扯谎说他是死于歹人之手,不让你们再查?”琇書網
守道低下头,咬紧牙齿不语。
“若是真要查,我们这云居观的清名可能保住?便是你们师父连带着你们的名声,也要污了。”
“贺氏乃世家大族,云居观出了这等以玄术谋害世家之事,旁的大族可会袖手旁观?太清观又可还会置之事外,让我们云居观继续偏安一隅?”
听到太清观,守道等人都不由浑身一震。
是呀,天下玄门五术八支七十二宫观,皆以太清观为尊。太清观虽不涉诸观事务,但若是出了此等危及玄门名声的事情,也必然会出手干涉。
届时,云居观上下命运如何,便不是他们能决定的了。
“你们不该怨贺七娘子,贺家能将此事抹平不谈,只做寻常绑匪盗贼处置,我们该感念才是。”玄微看着他们,颇有几分语重心长。
贺令姜衣袖轻拂,旋身坐回位子:“感念倒不必,诸位莫要追着我寻仇便是好的。”
此言一出,守道几个都不由脸上涨得通红。
他们之间毕竟隔着玄阳一条人命,他便是再恶,那也是对贺家,对这些弟子来说,他毕竟是至亲至尊的师父。
对着这个手刃师父之人,他们着实说不出感念的话,更生不出感念的心思。
贺令姜自也不会奢望他们能这么做。
她盯着众人,开口道:“玄阳与贺家一事,你们那跑了的大师兄,怕就是知情之人。他既跑了,你们毕竟也与玄阳和他朝夕相处,有些事情,我就得问上一问。”
“玄阳背后,并非他一人,所图也必然不小。诸位若是真想让这云居观安安稳稳的,还是尽早揪出幕后之人才好。”
守道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能动了。
他站直身子,眼中虽有不忿,却也再无恨意:“贺七娘子想问什么,直问便是,我等定然如实已告。只是,也希望贺七娘子如你所言,能不再揪着师父与贺府之事不放,免得平生风波。”
贺令姜颔首:“道长放心便是。”
守道抬起头:“你想知道什么?”
“玄阳素日都与哪些人来往?”
守道皱眉凝思:“师父是观主,主持观中大小事务,平日里接触的人虽多却并不复杂。除了观中之人外,便是往来的香客罢了。”
“那可有与他关系特别亲近,或者可疑之人?”
他回想了一番,这才缓声回答:“师父素日里也就与我们师兄弟亲近一些,观中其他弟子敬畏他是观中,多是敬畏有加。至于可疑之人,更是不曾见过......”
其他几个弟子也跟着点头。
贺令姜凝眉:“既如此,稍后还要劳烦几位道长,将平日里与玄阳观主有往来的香客名单列出,我会派人去查。”
想了想,她又问道:“玄阳观主素日行踪可有什么可疑之处?”
“师父平日除了在观中打理日常事务,便是闷在房中潜心修道了,这么多年,除了郢都太清宫中盛典,我等极少见过师父下山,便是有那想要寻师父论道的,也是亲自上山来。”
这便是连踪迹都遮掩的极好。
贺令姜眉头紧锁,正此时,却听得一道声音弱弱地说。
“师父的行踪,似乎也有奇怪之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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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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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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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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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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