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令姜放下笔,接过青竹递来的书信,上面写着几个字“贺七娘子谨启”。
她拆开信封,低头看去。
“贺七娘子,翠微峰处,贫道已派人清理干净,一切事宜也都安排妥当。七娘子无须挂心。先前贵府新丧,贫道忙于观中之事,亦不便前往,还请见谅。”
“现如今,云居观内,诸事暂由贫道代为主持。昨日在整理师兄遗物时,偶然发现一物,或与贺府之事有些许关联。七娘子如若方便,近日不妨借着侍奉香火,到云居观内小住两日。贫道静待七娘子到来。”
贺令姜眉梢微扬,将纸笺对折重新塞进信封内:“青竹,你与琼枝去收拾些东西,我们去云居观内小住两日。”
青竹面露讶色:“去云居观小住?”
前次,七娘便是因着寻石,去云居观内小住了几日,结果就从崖上跌下出了意外。
这次还去?她是真的担心。
贺令姜笑笑:“怕什么?上次不过是不小心罢了,这次我又不会乱走,自然也不会出什么岔子。去收拾便是。”
青竹无法,只好屈膝应是。
待到日落,青竹与琼枝二人将大包小包的东西塞进马车内,便站在府外,等七娘子出来。
听到贺令姜竟还要去云居观住上几日,宋氏便下意识地皱眉:“作甚还要去云居观住上几日?先前你二叔父便是与玄阳观主勾结,谋害贺府。那云居观中,还不知有没有其他居心叵测之徒。”
她看看贺相山,终是没有脱口说出贺令姜前次便是在云居观出的意外。
“况且,你身上的伤还未完全恢复,小娘子家家的可莫要留疤了,还是在家中好生歇着吧。”
七娘子这伤,当真是怪的很,这么多日还不见她拆了裹伤的纱布丝缎。也不知是不是当真留了疤,所以不愿露给旁人看。
贺令姜道:“母亲放心便是,云居观中如今是玄微道长代为执掌,他帮了贺府诸多,有他在,母亲莫非还不放心?”
她拂过自己额间的纱布,眉眼之间毫无忧色:“至于这伤,更算不得什么。不过恢复得比常人慢上一些罢了,终归是会好的。”
宋氏无奈,便看向贺相山:“郎主怎么说?”
贺相山笑着道:“既然令姜想去,就去便是。不过是多叫几个人护着,你也莫要担心,她往日就爱往外面跑,如今老老实实在府中闷了一个多月,我倒是有些惊奇了。”
宋氏扶额:“你便宠着她吧。”
贺云嘉闻言,忙跳起来:“那我也要去!”
宋氏横了她一眼:“你去做什么?前日,你不是刚与赵家五娘子一同去庄子上住了几日么?”
她看看端坐在一旁浅笑不语的贺云楚,道:“学学你阿姐!”
贺云嘉不满,嘟起嘴巴娇声叫道:“阿娘……”
宋氏不搭理她,只睃了她一眼,回她三个字:“不许去!”
七娘她劝不得,莫非连这个贺小六还管不动了不成。
贺云嘉眼巴巴地看向贺令姜,希望她给自己说说情。
她在家中本就受宠,要做的事莫说阿娘,便是阿爷都很少拦她,前些日更是与玄微道长联手解了贺府之危,如今她的话,在府中顶得上半个阿爷。
贺令姜毫不心软,露出一个爱莫能助的神色。
好一个贺七娘,只自己出去玩,却不带上自己!
贺云嘉肚中腹诽,面上却可怜楚楚地看向贺相山。
谁料,贺相山只顾着低头喝茶,竟是看都没看到她的眼色。
“阿爷……”
贺令姜出言打断她:“好了,六姐,我此次去云居观,亦是有事与玄微道长相商。你若真想去,我改日再陪你去便是。”
贺云嘉也知晓轻重,见她确有要事,只好悻悻作罢:“行吧。既如此,那你下次再去,可要喊着我一起。”
贺相山放下茶杯,思量片刻道:“既有要事相商,更要注意安全,手下也要有得力的人用才行。我将贺峥派给你,以后,他就跟着你办事了。”
宋氏闻言不由一愣,这贺峥,乃是贺成的长子。xǐυmь.℃òm
如若说贺成是贺相山手下的最得力之人,这贺峥便是给下任家主的继承人预备的。
大郎十五岁那年,郎主本想将贺峥指给他,不曾想他却出了意外,这事便不了了之,此后,贺峥就跟着他阿爷一起在郎主手下做事。
如今,竟要将他指给七娘吗?
这是何等地看重!
想起自己那早逝的长子,宋氏心中酸涩难过,但也不得不承认,如今的贺府之所以能安定下来,与七娘有莫大关系。
她,当得起家主如此看重。
贺令姜也知晓贺峥,却没想到贺相山竟将人指给她用了,她心中惊讶过后,便向着贺相山郑重行了一礼:“多谢阿爷了!”1
“也多谢母亲挂心。”她知宋氏并无什么不好的心思,不过是担心她出事罢了。
宋氏想起自己早逝的长子,此时也神情淡淡,摆摆手:“去吧,顾好自己,莫要再受伤了。”
“令姜记下了。”
贺令姜带着阿满迈出府门,就见车架旁边立着一人,腰上佩剑,正是贺峥。
看到贺令姜,他上前行礼:“七娘子。”
“家主交代,自此后,属下便跟着七娘子做事了。”贺峥语气平缓,似乎对此事并无任何不满。
他如今不过二十五六,正是最好的年纪,如若贺氏长子在世,贺峥该跟着他才是。
即便贺氏长子不在,他跟着家主做事,亦是一份好前程。
如今,却要跟着贺令姜这个小娘子,不知他心中可有不甘?
贺令姜微微颔首,看着他语气温和:“跟着我做事,并不轻松。你若不愿,可与我说,我去阿爷那处回绝便是。”
贺峥一愣,俯身恭敬道:“七娘子,属下心甘情愿。从此之后,贺峥定然以七娘子一人为主,尽心办事。”
阿爷与他说过,七娘子并非寻常闺阁娘子,从她能与玄微道长联手,智斗玄阳,破了歹人的阴谋,护得贺府与四郎主安全便可见一斑。
他若跟着七娘子,便要一心奉她为主,不可心存轻视,更不可再有二心。
阿爷问他可愿。
“愿!”
这是他自己的回答。
他既如此选了,便会如此做下去。
是以她为主,而非听从家主之命。
贺令姜轻轻笑了:“起身吧。我们去云居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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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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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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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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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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