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好似在云端的人儿,怎地突然为她煮面了,她可不觉得他会喜欢她,难不成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或者是些别的什么?
越想越睡不着,起身拿过那本《圣医籍》又看起来。
当然除了温月华有这种疑惑问,程二也有,他跟着陆云风回了寝殿,顺手替他脱下的玉带、长衫,乐呵呵问道:“公子,您是不是开始喜欢夫人了,觉得她才是这个世上最配您的人……”
程二越说越激动,眼珠子放起光。
陆云风冷眼睨了他一下,“谁说我喜欢她了?”
程二嘀咕道:“……不喜欢您还亲自下厨做面吗?”
这种桥段,他在话本里看过好几次。除了话本,戏班里也好多这样的戏码。
陆云风坐在案几前,“有些事,不一定因为喜欢而去做。”
这话说的颇有含义,但听在程二耳中,甚为不赞同,公子肯定是开始喜欢夫人了。
不然,荣锦心来过那么多次也没见公子给她好脸色,更别说亲自下厨做面了。
人呀,只有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时,才会愿意改变。
程二斟满茶水递上去,气势也降了很多,“其实……夫人挺好的。”
陆云风接茶盏的手一顿,若有所思道:“确实还不错。”
程二一喜。
陆云风又道:“我说的是茶水。”
程二脸垮了下来。
陆云风轻抿一口茶水,问道:“让你准备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说起正事,程二立马严肃起来,“已经把您要回京的消息散发出去了,相信过不了几日,帝京那边便会收到消息。想来这一路都不会太平了。”
陆云风放下茶盏,目光如炬道:“等了许久也是时候了。”
程二想起一件事,上前说道:“方才收到了程三的飞鸽传书,苏嬷嬷临死之前见了自家一个亲戚。”
陆云风抬眸看他,“找到人了吗?”
程二:“暂时还没有。”
陆云风问道:“那半块令牌呢?可查出什么?”
程二道:“殿下分析的没错,却是出自帝京。”
陆云风云袖淡甩,眼底闪过一抹寒光,“这次回帝京,记得把那本花名册带上,怎么也要给太子带份大礼才好。”
程二抱拳作揖:“是。”
-
四更天时,温月华被敲门声吵醒,“公子,公子。”
她睁开眸,瞧了眼外面的天色问道:“何事?”
“三皇子的座驾要启程了,奴婢来知会您半个时辰后,前门等候。”
温月华坐起,回道:“好。”
等人走远了,她掀开被子下床,穿上外衫,洗净脸,把书籍放到包裹里,推门走了出去。
天还很黑,未见一丝泛白的光泽,风隐隐吹来,打在人脸上竟然生出些冷意。她今日装束简单,红绸缎绑了个马尾辫,一袭白色长袍,玉带束腰,周身未有任何点缀。
程二看到她时,眼睛一亮,眼底流淌出淡淡笑意。
起初温月华还不明白,他这笑从何来,等见到那人时,她算是明白了。
他穿的也是白色长袍,周身只有浅淡的图案,看上去同她的相仿,就好像两人商量好如此穿着一般。
温月华眼皮轻跳两下,看看他,又看看自己,还真是……巧。
陆云风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对着程二说道:“安排的怎么样了?”
程二回:“三皇子已上了马车,可以出发了。”
陆云风点头,“好。”
“等等。”温月华插话,“问一下,我坐哪?”
陆云风指着旁边的马车道:“跟我坐一起。”
“你?”温月华略显惊讶,接着推辞道:“我可以和程二一起的。”
帝京之路迢迢,她可不想一直看着他那张脸,看多了容易生事端。
程二道:“我骑马。”
温月华:“那我也骑马。”
陆云风走到温月华面前,用仅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上次是谁从马上跌了下来?我可不想再救你一次。”
温月华:“……”
最后,温月华同陆云风坐在了一辆马车上。马车内铺着厚厚的细软垫子,靠窗口处摆着美人榻,不管你是想躺,还是想坐,都可以。
美人榻前方放置着一张案几,案几上面有许多的吃食,糕点、水果、荔枝,茶壶内茶香四溢。
温月华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这辆马车虽看着普通,但内里玄机颇深,单是配备的这些物事便不是普通幕僚能有的。
她坐在离陆云风稍远的位置,故作不经意道:“三皇子对你似乎不错?”
陆云风执起茶壶倒了两杯茶水,一杯放到她面前,声音平淡道:“这都多亏六皇子美誉。”
上次便是这套说辞,然温月华不觉得单是如此,她对三皇子不了解,但身为帝王家的人,哪个是没有城府的,能入得了三皇子的眼,说明他自有过人之处。
不过,他既不愿意多言,她也不想多打听,眼下最重要的是平安到达帝京。
回了帝京,把《圣医籍》给了师父,接下来,便是她同他和离这件事了。
搁置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该办了。
“尝尝?”陆云风端起茶盏,“这可是上好的贡茶。”
温月华执起,低头轻抿一口,赞叹道:“确实不错。”
她似乎也不想多谈,一句‘确实不错’结束了聊天,马车内顿时安静下来,气氛变得有些怪异。
风吹过来,卷起窗口的帘子,她顺势朝外看了一眼,几辆马车慢吞吞地向前走着,后方跟着一小队人马。
说是一小队都有些抬举,实际上也就是十来个人。
温月华眉头微蹙,三皇子不讨圣上欢喜她是知晓的,只是没想到是如此这般的不讨喜。
侍卫都少的可怜。
“咳咳。”后方马车上传来轻咳声。
温月华微微探头,只见御医打扮的人急匆匆走过去,交给侍卫一只羊脂玉瓶,叮嘱三皇子务必把药服下。
她偏头看着伸出来的手,随意瞧了一眼,察觉到不对,又再次看过去。
火把处映出男子宽厚的手掌,掌心似有凸起。
她眉峰一蹙,三皇子的手掌为何有茧?收回视线时脑海中也在琢磨着这件事。
“时辰尚早,你困的话可以睡会儿。”陆云风双臂环胸淡淡说道。
温月华抬眸瞧了瞧,此时他在美人榻上端坐着,眸光熠熠生辉,她要是睡得着,那才是怪了。淡摇头,“不想睡。”
陆云风唇角微扬了一笑,“不想睡,可以做些别的。”
温月华神色一顿,“别的,什么别的?”
她长睫轻颤,星眸也跟着闪烁几下,明明很拘谨,却又装作不在意。
陆云风移动下身子,向她靠的更近些,轻轻唤了声:“娘子,你说呢?”
这下叫的温月华惊了神,她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退着退着,一个不察,向后倾去。
陆云风伸手拽住她的袖子,轻轻一扯,把她拉到身前,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
四目相对,两两相望,彼此呼出的气息吹拂到对方脸上,温月华心狂跳不已。
陆云风直勾勾地凝视着她,眼底升起笑意,他手抵在她身后的窗口边缘,把她困在臂弯间。
温月华轻轻推拒道:“你、你让开。”
陆云风久久说了句:“我改变主意了。”
温月华:“嗯?”
陆云风:“和离的事。”
一听和离,温月话立马忘了此时的窘意,说道:“回帝京禀明爹爹后,我们就和离。你放心,我肯定还你自由……”
“不。”m.χIùmЬ.CǒM
温月华被他打断,反问:“不?”
陆云风又凑近了一点,定定道:“不、和、离。”
“……”
温月华沉寂半晌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同我说笑的吧?其实你也想和离的。”
她眼含期待,扯着衣摆的手指不自觉的搅在一起。
陆云风放下手的同时,再次道:“我没同你说笑。我没想要同你和离。”
温月华脸色一沉,质问道:“当初咱们可是说好了的,一年以后和离。”
陆云风眸色沉了沉,“你也说了是一年以后,这才不到半年,你便总想着同我和离,难道是觉得我哪里不够好?”
温月华半眯眼笑起,“错了,你不是不够好。”她顿了一下又道:“你是哪里都不好。”
在马车外守着的程二,听到这番话,险些笑出声,这个世上恐怕只有夫人能让公子吃瘪。
不过,这样的公子反而更有人间气息,活得更像一个正常人。
陆云风抬手甩了下云袖,沉声道:“程二,备马。”
他走出时,带起一股冷冷的风,看得出,心情不好,带着愠怒。
温月华待帘子放下,长吁一口气,身子向后一靠,方才高昂的气焰顿时消失不见。
心底流淌出惧意,她可没忘记,他的武功造诣有多高。他要是想趁机对她怎么样,估计她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真是太险了。
执起茶壶为自己倒了杯茶水,仰头一饮而尽,好像觉得还不够,她又喝了一杯。
两杯茶水入肚,心情才彻底平静下来,开始思索后面的路该如何走。
不知是想的太投入还是当真有些累了,恍惚间她睡了过去,一觉醒来时,正侧卧在美人榻上,前方案几摆满了糕点,叫上名字的,叫不上名字的都有。
除了糕点,还有一小碗鸡蛋面,袅袅热气蒸腾而上,看得出是刚做好的。
温月华腿一抽,猛地坐起。
不同于看到糕点时的淡然表情,那碗鸡蛋面彻底惊了她的眸。
她可没忘记那夜吃某人亲自做的鸡蛋面差点吃到心塞。眼皮不自觉地突突跳两下,难不成又是他做的??
疑惑很快得到解答。
陆云风掀开帘子弯腰走进来,坐在她对面,道:“吃吃看。”
温月华指着鸡蛋面问:“你做的?”
陆云风淡定从容地轻点下头,“嗯。”
温月华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问:“为何做这些?别告诉我,你是特意为我做的。”
她眼神里写满了“即便你说是真的我也不会相信”的神情。
陆云风道:“就是特意为你做的。”
“……”
“你既然说我哪里做的都不好,那我更要改正一下,以期许娘子能喜欢。”
温月华不管他是真的还是假的,半晌问道:“你觉得我哪里好?我——改。”
陆云风声音压得浅浅的,“你怎么改,我都喜欢。”
温月华长吁一口气,问:“你是不是有病?以前你最讨厌的可就是我。”
除了他脑袋有问题,她已经想不出很好的解释了。
“你为何不说,是我突然发现你的美,被你所诱呢。”陆云风这人一向都是高冷脸,可高冷脸说起情话来才当真的要人命。
因为你根本无法从他的神情里看出什么端倪。
他脸皮厚的针都扎不破。
温月华不想再同他讲话,她需要冷静冷静,越过案几,抬手去掀帘子,谁知刚掀开一角,忽地有箭射过来——
她腰肢被人从后方揽紧,眨眼的功夫两人换了位置,他外她里。
紧接着,又是一阵箭雨,周围传开哀嚎声,有人高声喊道:“护住三皇子,护住三皇子。”
温月华挣扎着要站起身。
陆云风伸手去拦她,“别动。”
温玉华道:“在射下去,三皇子会有危险的,继时你脱不得干系。”
陆云风不急着下去,反而回眸问道:“你担心我?”
温月华一点希望的苗头都不想给他,声淡道:“你想多了,我只是不想成鳏夫。”
陆云风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掀开帘子下去时,悠悠道:“放心,你没这机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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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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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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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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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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