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风禾吓一跳,枍哥儿才三岁多的孩子,怎么就能骑马呢,太莽撞了!
只是看枍哥儿兴致高昂,想到他上辈子甚至没有活到弱冠,泼冷水的话陆风禾怎么也说不出。
大约也就在前院上了个马,意思意思走了两步吧,陆风禾又想。
“好玩吗?”陆风禾引导枍哥儿接着说。
上辈子枍哥儿和她不亲密,那么开心地和她分享自己的事情那是几乎没有的。
枍哥儿连连点头,“爹爹还带枍哥儿跑了两圈,闪电跑得好快,爹爹说等枍哥儿再大些,送枍哥儿一匹小马驹。”
小孩子还不太能分辨你我他的关系,说自己的时候也不会说我,而是说自己的名字。
“你还跑马了?”陆风禾惊呼出声。
“对呀,爹爹带枍哥儿去郊区大营了。”
还去大营!孩子得多早就起来啊。
陆风禾摸摸枍哥儿的脑门,“现在可有犯困?”
枍哥儿摇头,“不困,爹爹说等他有空了还带枍哥儿去大营。”
陆风禾又在心里默默记了沈南珣一笔,回头得告诉他,再不能带枍哥儿去大营跑马了。
母子两个说着话,余姑姑这边也给陆风禾按好了,有枍哥儿给她分着心,她也感受到多少疼痛。
余姑姑说好了,陆风禾起身才发觉自己中衣都汗湿了。
“碧荷姑娘伺候娘子换一声,再忍忍,实在受不了了热巾子擦一擦就成,沐浴得再等等,骨头缝都还开着呢。”
陆风禾听着余姑姑的絮叨,尽管余姑姑是出于自己的职责,出于一个医者的本能在叮嘱她。
这些道理陆风禾不是不懂,可是有一个长者陪在身边叮嘱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再次成为母亲的陆风禾想远在毗陵的娘亲了,想回毗陵了。
绿芙送余姑姑回去,碧荷伺候陆风禾换了身清爽的中衣。
陆风禾想了想,“枍哥儿和翠芝姨姨用些吃食去,再去看看妹妹……”
陆风禾还没说完,枍哥儿就乖巧地问:“娘你不和枍哥儿一起用吗?”
陆风禾摇头,“娘朝食用得有些多,想先睡回。”
王府只是早晚两顿回大厨房统一做,晌午若是想吃点什么要么单独拿银子给大厨房做,要么自己吃点点心。
不光王府一家是这样的,其他家也都一样,一日大厨房只做两顿,就是官家晌午要吃热汤热菜也得特意交代。
枍哥儿早上起得很早,又跟着沈南珣跑了一通,往常晌午只是吃些点心饼子的人对翠芝说:“姨姨,枍哥儿想吃着汤饭,有酱牛肉还有脆笋的。”
陆风禾院子里自然是有小厨房的,枍哥儿的要求也不是什么难事,翠芝一口应承下来,交代小厨房去走,领着枍哥儿先去旁边看了蓁姐儿。
陆风禾听着枍哥儿走完了,才拉高被子,捂着被子呜呜直哭。
她悔了,后悔没听爹娘的话就在江浙路择个夫婿,为何要千里迢迢来到京都。
时隔那么多年陆风禾清晰嫡记得,有枍哥儿的时候,临近生产,娘亲就带着四嫂到京都来了。
陆家自从陆风禾的祖父陆湛因党羽之争得罪了先皇避离京都之后,三十多年,陆家的子弟人人进学,却无一人为官,更逞论京官了。
自然,陆老爷子年轻时候在京都住的宅子也早就转卖了数次,只留下一些商铺。
陆风禾娘亲赵氏在陆风禾生产前带着儿媳何氏来到京都,最初是住到王府里的。
王府本来主子也不多,空闲的院子也不少,又是远道而来的姻亲,于情于理,赵氏和何氏在王府住着都是没问题的。
况且陆家也不是什么穷酸人家,好歹也是大雍朝第一士族,祖父岁不入仕,可也是当今第一鸿儒了,这样的家底,怎么可能会空手而来,更别说打秋风了。
当时枍哥儿晚了几天出生,出生的时候,赵氏和何氏在王府也住了快十天。
本来好好的,不知道为什么,陆风禾还没出月子,赵氏和何氏去了一趟陆风禾的表哥顾明新府上,回来隔天就说要回转了。
陆风禾再三挽留她们等自己出了月子再走,老太太说走就是要走,还说什么马上中秋了,再不走赶不在中秋之前回家了。
赵太太什么也不说,只说要走,是何氏见不到陆风禾在月子里为难才透了点口风给她说,在府里住得时间够长了,再住下去要遭人嫌弃了。
陆风禾也没多想,只当赵氏一辈子没怎么离开过毗陵,离家那么久,想回家了。
时候来出了月子,顾明新搬进了自己府里,陆风禾去贺乔迁的时候,顾明新的妻子黄氏和陆风禾说起来,陆风禾才知道是自己婆母,定西郡王妃说了不中听的话。
黄氏说:“要是我们当时赁一个大一些的院子就好了,姑母也不会等不到你月子都没出就要回毗陵。”
陆风禾不明所以,“我母亲要回去,和你们赁院子有什么关系?”
那年顾明新刚刚考上二甲头名进士,点了京官,夫妻两也还没有孩子,买的院子还要修缮,暂时住不了人,夫妻两就先赁了一个靠近皇城的小院子落脚。
“姑母和表嫂本来说要搬去和我们住的,之前的院子还是你帮我们赁下的,紧凑的两进院子,姑母看了就说不搬了,隔天就着人来传话说要回去。”琇書網
“她们为什么要搬啊?”
黄氏一下子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说错话了,支支吾吾半天不说。
“珊娘,我们不是姐妹亲似姐妹,有什么话是不能对我说的吗?”
黄氏和陆风禾算是闺中好友了,读书人人人求之若渴的鹤鸣书院就是陆家开的书院,黄氏的父亲中年中举,为官三载,回乡去鹤鸣书院当了一名夫子。
陆风禾和黄文珊可以说是一同长大的。
黄文珊纠结半晌,“也是四嫂说的,说你们府上太太说,她们怕不是被府上的富丽堂皇迷了眼,赖在府上不愿走了,姑母的性子你也知道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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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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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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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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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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