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来口谕的年轻太监,薛瑞心中满是震惊。
自从德胜门大败也先后,朱祁钰就没有再离开过皇宫,薛瑞自然也没有机会再见到朱祁钰。
本以为皇帝将自己给忘了,不成想现在竟然主动找他入宫觐见。
这次入宫是好是坏,暂时还不而知。
为了有个心里准备,薛瑞从怀中摸出一个五两的银锭,悄悄塞到年轻太监手中,热情道:“公公舟车劳顿,甚是辛苦,还请手下这点茶水钱,算是我的一点谢意。”
这年轻太监倒也没嫌少,他知道钦天监是个清水衙门,尤其是薛瑞还是个刚入监没多久的天文生,能榨出这么点油水已经算是多的了。
不着痕迹的将银子收入袖中,年轻太监笑眯眯道:“薛公子,陛下还在宫里等着,这便随咱家入宫吧?”
“公公请上马车。”
这太监是骑马来的,大冬天寒风凛冽,自然没有乘坐马车舒服,薛瑞便主动相邀。
年轻太监倒也没有推辞,和薛瑞先后上了马车。
等马车上路,薛瑞才试探道:“公公,不知陛下召见我有何事?”
这年轻太监摇摇头:“咱家也是替陛下传个话,并不知其中其中内情……不过,陛下要召见你时,兵部尚书于大人也在场,或许跟兵事有关?”
年轻太监有些不自信,陛下和大臣们商量军国大事,哪轮得到薛瑞这个半大小子多嘴,也不知究竟是何事。
听说于谦在场,薛瑞暗地里松了口气。
搞不好是京师防务又遇到什么问题了,朱祁钰拿不定注意,这才召自己入宫去问计。
到了东华门,就只能步行入宫。
验看了年轻太监的腰牌,两人才被守卫放进宫里。
皇宫薛瑞还是第一次来,年轻太监边走边跟他将入宫后的礼仪。
快步走了两刻钟,两人才堪堪到了乾清宫。
乾清宫是皇帝起居之所,一路走来,薛瑞倒也碰了不少宫女,不过他没敢细看,只是飞快瞥了一眼,就赶紧收回了目光。
这后宫的女人,严格意义上来说,都有可能是皇帝未来的妃嫔,要是一不小心冲撞了哪位,被告到朱祁钰那里,他可吃罪不起。
在宫门外等了片刻,入内禀报的太监才急步出来,对薛瑞道:“薛公子,陛下有请,快随我进去吧。”
“有劳公公带路。”
薛瑞忙整了整衣服,亦步亦趋的跟着年轻太监进入。
乾清宫内和后世有很大差别,薛瑞没心思细看,转过几个大殿后,到了一处暖阁外。
年轻太监在门外禀报道:“陛下,薛瑞带到。”
“进来吧。”里面传出朱祁钰的声音。
薛瑞清了清嗓子,挺直了身板进入暖阁中。
“学生薛瑞,拜见陛下,陛下圣躬安否。”
暖阁内,只有朱祁钰一人,薛瑞对着御案后的朱祁钰拜道。
“托你的福,朕好得很!”
听到朱祁钰的回答,薛瑞被吓了一跳,还以为哪里做的不好,让朱祁钰龙颜大怒。
不过,朱祁钰说话的语气中,带着轻快和一丝喜意,完全听不出来是在说反话的样子。
薛瑞没有起身,疑惑道:“学生愚钝,不知陛下指的何事?”
“你先起来吧。”
朱祁钰放下手中毛笔,从御案后站起身,走到薛瑞面前,兴奋道:“朕也是刚得到于谦奏报,就在今晨,居庸关守军大破脱脱不花和阿刺知院部,三战三捷,居庸关守住了!”
“真的?”
薛瑞满脸惊喜,随即察觉这么问有些失礼,忙拱手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居庸关由此大捷,京师守军便可全力对付困守良乡的虏贼,想必要不了几日,就能将也先余部击溃!”
“哈哈,想必你还不知道吧,这都是你的功劳啊!”
朱祁钰连拍薛瑞的肩膀,脸上的赞赏根本抑制不住。
“这,还请陛下明示,学生实在糊涂。”
薛瑞隐隐猜到是怎么回事,不过在皇帝面前可不能有差错,还是确认一下比较好。
朱祁钰走到御案前,拿起一份军报,递到薛瑞面前:“这是罗通送来的战报,里面有详细经过,你看了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薛瑞接过来,一目十行看完内容。
军报所写内容的跟他猜的八九不离十。
最近几日,居庸关气温骤降,关外虏贼连日打造攻城器械,已于昨日准备就绪。
守将罗通一直关注着敌营动静,综合判断后,他预料到瓦剌人即将攻城,连夜派将士往关城外浇水,等到次日,居庸关就成了一座晶莹剔透的冰城。
为了攻破居庸关,瓦剌人做好了充分准备。
次日五更天,瓦剌大营就埋锅造饭,让将士们海吃了一顿。
等到天麻麻亮,脱脱不花就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六万瓦剌士兵顶盔掼甲,架着刚打造的云梯,推着破门的攻城车,准备一举将居庸关踏破。
然而,等脱脱不花带着瓦剌人到了城下,眼前的一幕把他们完全惊呆了。
脱脱不花眨了眨眼,看向旁边的阿刺知院,疑惑道:“这天也没下雪啊,怎么城上就结冰了?”
阿刺知院脸色十分难看,沉声道:“可汗,这是明人耍的花招,肯定是他们把水浇在城墙上,夜间天寒,才凝成了这么厚的冰!”
“可恶,明人竟然想用这个办法阻止我们进攻!”
脱脱不花表情顿时变了,他已经预料到,因这层冰的存在,攻城的难度将会大大增加。
可是,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
关内还有三万瓦剌精骑,若是不能攻破居庸关,也先带的这些人就会有被围歼的风险,没了这三万人,瓦剌实力将会大打折扣,搞不好就此分裂也有可能。
虽然对也先很不满,但身为可汗,脱脱不花不能见死不救,就算折损一些人马,只要能攻破居庸关,瓦剌大军便可进退自如,届时主动权掌握在他们手里,明朝想击败他们,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wWW.ΧìǔΜЬ.CǒΜ
随后,脱脱不花在阵前做了一番动员,下令对居庸关发起进攻。
事实上,脱脱不花还是低估了在冰面作战的难度。
早在昨夜,居庸关守军就在城门外的平地上不停浇水,等到后半夜,地面上已经凝成了几寸厚的坚冰。
在发起冲锋后,瓦剌前锋营将士冲到城下,正要向城头守军射箭,不成想,还没等他们靠近,这些士兵竟然接二连三的摔倒。
这时,明军趁机还击,一轮攒射下,这些还没来得及爬起来的瓦剌士兵就成了靶子,被活活射成了刺猬。
在这种环境下,瓦剌前锋士兵哪有心思作战,竟然一窝蜂的往回跑。
脱脱不花气的大怒,连斩了数人,再次逼着前锋营士兵攻城。
然而,接下来的几次进攻,竟然都被明军击退。
没办法,脱脱不花只好让本部中军的三千士兵上阵,想靠手底下这些精锐将云梯和攻城车这些器械送到城下。
不成想,这次进攻更加失败,这三千人只走到一半,就被明军一轮又一轮的箭雨给射的拼命逃窜。
脱脱不花手持弯刀,正要下令将溃退的士兵斩杀,就听明军在城头上吹响了号角。
“明军杀出来了!”
阿刺知院站在高处,正在观察形式,待听到号角声后,很快就发现居庸关城门竟然打开,从里面冲出一伙杀气腾腾的士兵。
脱脱不花顿时大惊,现在本部三千人正处于溃退之势,要是在被明军这么一追杀,这些溃退的士兵肯定跑的更快,他根本没有重整队伍的机会!
眼见溃退士兵已经将前锋营冲垮,阿刺知院焦急道:“可汗,快退吧,再不跑就来不及了,只有到足够远的地方,才能重新收拢士兵!”
脱脱不花面色惨然,只能道:“快竖起大旗,让将士们跟上!”
而后,脱脱不花带着尚未崩溃的后军快速撤退。
明军乘胜追击,自然不会轻易收兵,紧紧的咬在瓦剌人身后,追杀着这些丧家之犬。
见明军紧追不舍,脱脱不花又组织了三次反击,结果被士气正盛的明军接连击败,一举将瓦剌人赶出五十余里,这才鸣金收兵。
这一战,明军斩获颇多,光是瓦剌士兵人头就有好几千,再加上没来得及带走人头和俘虏的瓦剌溃兵,怕是一战就歼灭了五千瓦剌贼兵!
由此也可以看出,脱脱不花和阿刺知院这两部人马,在战斗力上和也先的那几万人完全不是一个等级,想靠他们攻进居庸关,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看我军报,薛瑞谦逊道:“陛下,这浇水成冰的主意虽是学生所出,但更多的是陛下运筹帷幄,朝廷全力支持,居庸关将士们又肯用命,这才取得大捷,学生这点微末功劳,不足挂齿。”
朱祁钰闻言,满意的点点头:“不骄不躁,虚怀若谷,很有名仕风范。”
“陛下谬赞了,学生惭愧。”
薛瑞忙躬身道。
朱祁钰看了他一眼,感慨道:“你年纪虽轻,却屡立奇功,帮朝廷解决了许多麻烦,就连朕都得谢你,可惜你乃是钦天监世业子弟,又不喜读书,朕想嘉奖与你,也不知道该如何做才好,朕打算先把功劳记下,待打退了虏贼,再宣告天下,为你酬功,可好?”
不得不说,朱祁钰很会做人,虽说薛瑞只是个小小的天文生,他却将薛瑞的功劳都记得,还特意解释现在不奖赏的原因,免得寒了有功之士的心。
“多谢陛下隆恩!”
薛瑞也没推辞,过分谦虚就等于是骄傲,他忙前忙后这么久,给点赏赐也是应该的,要再推辞的话,那就显得有些做作。
等他谢恩后,朱祁钰忽然问道:“可有人为你取过字?”
“取字?”
薛瑞微微一愣,摇头道:“回陛下的话,学生尚未及冠,还没有字。”
一般来说,古代男子在二十岁及冠后才会由师长取字,将来同辈或者师长便会以字相称,而不会再直呼其名。
薛瑞现在才十四岁,离取字的年纪还早得很。
当然,古代未及冠取字的也有先例。
比如三国时的曹冲,十三岁前就有了表字,夏侯荣取字的时候,也和曹冲差不多的年纪。
这就说明,一些需要以正式的身份参加社会交往的人士,在还没有及冠的时候,也会打破惯例,由师长提前取表字,方便和他人往来。
听说薛瑞还没有字,朱祁钰高兴道:“既然没有,那朕就帮你取一个如何?”
薛瑞也不禁被朱祁钰的想法震惊了!
古往今来,能让皇帝赐字的人可不多,一般都是皇亲国戚,或者公侯子弟,给薛瑞这个钦天监世业子弟取字,恐怕在大明朝还是头一遭。
压下心中激动,薛瑞再次拜道:“学生何德何能,竟能蒙陛下赐字,陛下天恩,学生万死无以为报!”
“呵呵,让朕先想想。”
朱祁钰兴致盎然,在暖阁内来回踱步几圈,转头对薛瑞道:“《说文解字》有言,瑞,以玉为信也,朕便从中取个玉字,再者,听于爱卿说你不喜读书,只喜研究天文,朕便再取个文字,以文玉为你的表字,如何?”
“文玉,文玉……”
念叨了两遍,薛瑞觉得这个字还挺顺口,当即拜道:“文玉谢陛下赐字!”
“朕赐你字,可不是一时兴起,而是另有深意,你可能明白?”
朱祁钰弯下腰,亲手将薛瑞扶起来,表情凝重说道。
“另有深意?”
薛瑞想了片刻,迟疑道:“陛下赐字,可是为了保护我?”
“聪明!”
朱祁钰赞了声,又感慨道:“你年纪虽轻,却在京城闯出了偌大名声,这几次为朝廷解难,恐怕又得罪了不少人,无论是出于嫉妒还是仇恨,你将来少不得要遇到一些麻烦,朕赐你这个字,就是在警告那些人,他们想对你做些什么,朕就在旁边看着,看他们谁还敢放肆!”
“陛下隆恩,文玉铭感五内!”薛瑞躬身,再次拜谢。
如果说他先前感恩戴德的模样有表演的成分,现在这样完全是发自内心,毕竟能为他考虑这么多,就足以说明朱祁钰并不是个薄凉之人。
“好了,好了,再这么拜下去,你干脆就不要起来了。”
朱祁钰再次将薛瑞扶起来,对他笑道:“对了,朕还有副字要送给你,你且看看,朕这字写的如何?”
随朱祁钰走到御案旁,薛瑞定睛朝桌面上一看,就见洁白的宣纸上,用毛笔写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一言可抵十万兵!”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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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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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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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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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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