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也是无奈之举,毕竟宫里发生了那件事,威胁到了云清和的性命。这种时候只有将闻家拉下水,才能保他一命。
“我是你舅舅,关心你是理所当然的。”俞采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是派了人,在暗中监督他的一举一动。
俞采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若是你有机会能回来,定要带着我见一见我这外甥媳妇儿。”
会有那么一天的。
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波涛汹涌的郡城王宫,迟早会将他这颗棋子,搬上台面的。
云清和不卑不亢地应道:“我会的,舅舅。”
荷风别院里,赵靖几乎快把盘子都舔干净了,可闻依澜的心思却如同被搅乱的湖水,久久不能平静。
“你的意思是,皇贵妃得了一种怪病,御医院里,六七八品级的御医都拿此病无可奈何,所以便找了国师来给皇贵妃看病。”
赵靖点头,“对。”
闻依澜又问:“这国师说,需要用血脉亲缘的血来作药引子,还是心头血?”
赵靖又嗯了一声,对即将到来的事一无所知。
“这不是胡闹吗?!”闻依澜啪地拍了下桌子,动静大得连桌上的盘子都发出清脆的磕碰声,四周的几桌人也纷纷往这边看过来。
虽说每桌之间都隔着帘子,不过若是熟人的话,还是能从说话声听出点身份来。
赵靖在郡城里熟人颇多,也不敢大肆张扬,冲着闻依澜嘘嘘比划着,双手合什拜托她小点声。
“此等秘事涉及宫闱名声,若是传出去了,你叫世人怎么看待陛下?”
闻依澜白他一眼,怒道:“我看那宫里就没一个正常人,虎毒还不食子呢!他们怎么老抓着一只羊薅羊毛啊?”
虽然不明白闻依澜说的薅羊毛是什么意思,不过从她激烈的言辞和激动的举止来看,赵靖嘿嘿笑了两声,低声问她:“心疼啦?心疼就对了,我们殿下人好着呢,不会让你白疼的!”
闻依澜反应过来之后,确实觉得自己有些过激了。
她讷讷道:“我才没心疼呢……”
赵靖不怕死地咧着个嘴,铿锵有力地反驳她:“别掩饰了,你就是喜欢我们殿下。又是给做新鲜好吃的东西,又给赚钱买药,还带他去镇上看病。你对他这般好,方才反应还那么激烈,还说不心疼?”
“……”
“这也没什么好害臊的,夫妇嘛,天经地义。”
就在赵靖扯得漫天都是唾沫星子的时候,忽然听见一个很小的声音清亮地说道:“才不是呢!”
“什、什么?”
闻依澜声音放大,“才不是你说的那样。”她苦恼地用手撑着下巴,愁闷道:“其实你不知道,我嫁过来时,他从不曾给过我好脸色看。我们没有拜过天地,都算不上是真正的夫妻。我是个外人,所以我很清楚自己的份量。”
“不是没想过就这么死了心,踏踏实实地跟他拧成一根绳好好儿过日子。可他心里呀,压根就没我,我只不过是个帮他活下去的工具人罢了,用完就能丢弃的那种。”闻依澜面上露出苦涩一笑,心里也觉得酸赧。
听着她的诉苦,赵靖却觉得,应该不是那么回事儿。
“我明白有些东西可能对他来说,是很珍贵的记忆,或者有着特殊的意义。我不该越界,更不该擅自触碰他……和他的东西。遭到嫌弃虽是必然,不过……”
她撇了撇嘴,想哭又想笑。
“如果不愿意,就不能用更温和一点的方式吗?每次都是那种眼神,总让我有种我好像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迟早会被抛下。”
女子的心事真是复杂。
赵靖想为云清和说几句话,可又一想,他虽注意到不少细节能证明闻依澜对于自家殿下来说是不一样的存在,可他又无从说起。
这些微不足道的事,一旦说出来,就变得可有可无了。
气氛沉默了一会儿,闻依澜也平静了不少。她深吸了口气,把那些烦心的事都抛在了脑后,安抚赵靖:“你放心吧,你说的事,我会转告他的。今天我可能回不去了,你给我推荐个安全的好住处吧,我明日再回。”xǐυmь.℃òm
闻言,赵靖咧嘴一笑,起身对她一拜。
“您若是不嫌弃的话,不若去我家中暂住。我有个小妹,年岁应当与您相仿。”
“那便有劳了。”
闻依澜微微颔首,面上的浅笑在念及家这个字眼的时候,迅速消散得一干二净。
时过境迁,也不知道闻家如今是个什么模样,闻家没有她这个碍眼的人在,一定过得比以往还要舒心吧。
夜幕降临,闻依澜没有欣赏郡城夜景的打算,就随着赵靖回到了他的家里。
不巧的是,他妹妹外出住在了好友家里,约摸着也是个大家闺秀,夜晚不归,所以还是只有闻依澜一人宿在了客房里。
睡前,赵靖还特意给她留了一个单子。
郡城里的药铺很多,但是坑人的绝不在少数,身为御医,赵靖本来是可以在御医院里直接给闻依澜抓药的,奈何他接下来几日都要在御医院里轮值,抽不开身,便只好写下了药铺的名字,指点她去此处抓药。
本来赵靖还要给她留些银钱的,不过被闻依澜给拒了。
她虽然说不上富有,可凭着一门手艺,也赚了些积蓄,再加上红叶给她带的银子,还不至于连抓药的钱都没有。
见她如此坚持,赵靖心里唏嘘得很,面上却是恭敬地与她提前道了别。
夜间,暗中监视她的黑影换了人,白日跟着她的那人,赶回了俞家,将白天闻依澜的一言一行,都禀报给了云清和。
听她为他鸣不平,他心中滋生出欢喜。
听她反驳赵靖,他又拧眉不悦。
听她委屈控诉,坦言道明心迹,他既踌躇又无可奈何。
万般不由人。
“真是个傻丫头。”云清和如是评价她,“这么容易就被赵靖拐回府中,若他不是我的心腹而是别人的,那你此刻兴许早就没了命。”
睡梦中,闻依澜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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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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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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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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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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