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秦怀桑也是个读书人,不善言辞又有些木讷,低着头说了句,“汐妹妹说笑了。”
春莺拿来一杯茶,白汐端起来闻了闻,假装喝了一口,等着看她们演戏。
“嫂嫂,”秦氏侧过身,看着秦舅母,“如今我被府中事务拖着分不开身,我们将军也是个忙的。”
“嫂嫂平日里多在城中走动,可有听说哪家合适的公子?若真是有些个合适的,不妨说出来给我们听听。”
“呦…这……”秦舅母看了一眼白汐。
这个秦氏,祖母都还没放话,你一个姨娘在这儿充起老大来了!
“我这儿还真有个合适的,”秦舅母的嘴巴都要合不住了,“文信候家的二公子不仅家世好,心地也好,长得又俊俏。文信侯夫人先前同我说过,想找个知书达礼、家世清白的姑娘,让我给留意着……”
秦氏唇边浮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满意地点了点头。
白汐不语,原本平静的脸上,倏忽掠过一丝凝重之色,随即莞尔一笑,露出整齐的牙齿。
“恭喜澜妹妹。”
白澜愣了愣,晃了神,“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妹妹何喜之有啊?”
“汐表妹,此话何意?”秦怀桑一听和白澜有关,表情凝重地问道。
秦氏和秦舅母也是愣在那儿,等着白汐说话。
“我刚才瞧着文信侯家的公子能得到舅母如此夸赞,想着定是个好的。又看着姨娘甚是满意,不如……”
“不如什么?”秦氏忙追问道,心中隐隐感觉到不安。
“不如我去和祖母说,让祖母操持着,把这事儿给澜妹妹定下来。”白汐脸上始终挂着笑回答也甚是礼貌,让人说不出半分不是。
“什么?这怎么能行?”秦怀桑一下子急了,也顾不得礼数,话直接就吐了出来。
秦氏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她这个亲娘都还没开口,他一个外男倒是先开了口,这要是传了出去,别人少不得要传他们二人的闲话。
“姐姐是说…让祖母操持我和文信侯公子的事儿?”
白澜一脸懵,神色茫然,说着还用手指着自己想要确认。
明明大家刚才说的都是白汐,这白汐怎么把话引到我身上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对啊,没错啊!”白汐才不管她们惊恐的表情,神色丝毫没变,说话的语调也高了起来。
“这文信侯家世代侯爵,名门望族,妹妹若是能嫁过去,后半生也能安稳了。”
在场的人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这文信侯既然家世显赫,又怎会娶白澜一个庶女为妻?
秦氏瞧着白汐嘴角那抹淡然地笑,候门望族最是计较这些,白汐又怎会不知道?
难不成她想故意让我们澜儿难堪?
“汐儿,”秦氏挑着眉,“你舅母是在为你寻亲事呢,怎么就说到澜儿身上了?”
忠顺候府里的才是我的舅母,如今我给你们些脸面,你自己还抬举起自家人了!
“汐儿自幼养在祖母身边,婚姻大事定是要祖母拿主意的。”
秦氏和她那个嫂嫂对视一眼,看来这事儿是成不了了。
“况且汐儿尚未及笄,原不该掺和这些事儿的。我看姨娘在这,还以为是想让舅母为澜妹妹寻个好人家,这才没把自己当外人,留下听了听……”
秦氏眯着眼,慈笑的表情中闪过愠色,好一张能说会道的嘴!
几句话下来,把自己撇了个干净,又把永安堂那个老家伙搬了出来,如今倒真是我们的不是了。
秦氏自知理亏,“汐儿,瞧你说的。我们澜儿身份不如你尊贵,哪能攀上文信侯府那样儿的人家?”
说着摆摆手,“快别说了,这要是让老太太听到了,可不得要说我不自量力。”
秦氏的话虽是对着白汐说的,可秦舅母是个聪明的,立马心领神会。她这个小姑子是在提醒自己别再提这件事儿了。
白澜听了秦氏的话才反应过来,刚才还担心要是祖母真要撮合此事可怎么办,如今看来,这事儿压根儿就没可能。因为我是庶女……
她嘴唇颤抖着,像焉了的茄子一样耷拉着脑袋。一只手紧紧抓着椅子扶手,仿佛一个不小心,整个人就要滑落在地。
秦怀桑看到他心悦的澜表妹如此消沉,浓眉紧锁,紧紧攥着拳头。
白汐瞥了一眼秦怀桑,他的心思可全写在脸上了!
“澜表妹受了风寒,若身子不适,就快去歇着吧。身子要紧,相必姑母和母亲是不会在意这些虚礼的。”
秦氏瞧着自己女儿,难为她忍到现在都没发作。
没想到这个侄儿还是个有眼色的,于是顺着秦怀桑的话说道:“桑儿说的是,澜儿还是快去屋里歇着吧。”
“是,澜儿告退。”
白汐也忙起身,“姨娘和舅母许久未见,相必定有许多体己话要说。汐儿院子里也还有些琐事需要打理,就先告退了。”
“嗯…去吧。”
秦氏一脸慈爱地望着白汐,看着她出了门,脸上“唰”的换上了一副凶狠……
白汐忙追上白澜,关切道:“妹妹可千万要仔细着身子,我那有根老山参,待会儿就让冬雁给妹妹送来。”
白澜脸色确实苍白了不少,脸部像是僵了一下,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多谢姐姐关心,妹妹身子实在不适,就先回去了。”
“快回去歇着吧。”
随即看向春莺,“春莺,快扶着些,回去可千万看好二小姐。”
“是。”
白汐看着白澜那副憔悴的样子,眸子闪着光,心中一阵快意。才这么点事儿,你就受不了了,以后有的是痛苦让你慢慢尝!
……
白澜回到房间,倒也没像之前那样乱砸乱扔,也没吵闹。wWW.ΧìǔΜЬ.CǒΜ
她目光呆滞地坐在床边,靠着床头,眼中滚出两行滚烫的泪……
春莺看惯了白澜嚣张跋扈、盛气凌人的样子,却从没瞧过她现在这一脸落寞失落的样儿。
“小姐。”她颤声唤了声,“奴婢伺候小姐歇着吧。”
“莺儿…”白澜无力地喊着。
“奴婢在。”
“今日我才发现,原来我是不配……”
话没说完,刚才忍着的泪就稀里哗啦地落了下来。她把头埋在被子上,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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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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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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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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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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