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片鲜血喷涌而出,陈念在无形的兵马冲撞下,如同断线风筝一般不停被撞击而飞,在狭窄的地下水道中跌跌撞撞摔出去极远。
他咳出卡在喉口的血痰,心中微凛。
方才他眼中只有那些幻觉,自然没瞧见心魔与钦的对话,但还是察觉到了——那心魔出现得那么巧,只会是在与钦配合。
可魔是罗睺制造的。
他们虽然同属佛门控制,但严格来说并非同一立场,心魔怎么会与钦配合如此无间?
来不及想太多,他便看见一条怪异的长鞭从钦所站之处倏然伸来,速度极快,探向了自己!
那条长鞭上没有任何禽鸟的气息,陈念无法控制,只能偏头避开,任那鞭擦着自己面颊而过。
但那长鞭灵活之极,在刮着他的脸飞过后,却如长蛇般一圈,瞬间将他脖颈圈住!
陈念眼睛一瞪,双翅勐地一扇,狂风卷起飞羽,如暴雨般打在长鞭上。
但这长鞭不知是什么做成的,坚硬得不得了,这些轰击的羽毛不说能削平山头、至少把山头刮掉层皮不成问题,结果却只是在长鞭上击起无数火星!
“呵呵。”
钦的笑声从地下水道那头传来:“你很厉害,但你根本不会战斗。”
长鞭一紧,一股强大吸力从鞭上传来,陈念闷哼一声,只觉得自己身体里的力量正在不停流失!
他伸出双手扣住鞭子,但这东西勒得极紧,虽然不至于让他呼吸困难,却是怎么也解不开,不管是三坟灵力亦或是羽嘉之力,此时都在一点点流失。
虽然这种流失的速度与他体内磅礴浩瀚的力量相比只如九牛一毛,但现在他根本无力挣脱,随着时间流逝下去,钦会越来越强大、自己则会越来越弱!
陈念毫不怀疑,继续这样下去自己一定会被吸成人干。
他颤抖着手凝聚三坟灵力,想要施展法术。
但现在他喉咙被死死嘞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唯能试图用手施术——然后在刚刚凝聚起灵力的时候,那鞭子便用力一扯,吸力瞬间变大,将他凝聚的灵力全部打散吸走!
听着钦发出的笑声,陈念心中暗叹一口气。
失去的时间太多了。
因为自己一时任性、在古墓中的“献身”行为,自己失去了很多时间。
邢云霄在这段时间里突飞勐进,成为了能够堪破天道的怪仙,更是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绝境生死考验,现在不论是谁想和他战斗都得掂量掂量。
苏合香亦是变得老练成熟不少,她的实力虽然不如自己与邢云霄,但看得出来在应付事情时更为聪明了,开始有股浑然天成、智珠在握的味道,不再是一个纯粹有点滑头小聪明的女孩。
但自己呢?
钦说得没错,自己很厉害,但根本不会战斗。
在“死”之前,自己就一直是个辅助,战斗的大梁永远是邢云霄来扛,就连苏合香也能用她的能力战斗,但自己呢?除了会飞一飞、用三坟施点法术,还能干嘛?而且施法没两下就脱力。
现在,自己也不过是那时的放大版,还是没有独当一面的能力。
明明拥有天生克制钦的能力、明明不惧心魔,却偏偏被他们夹击落到如此田地……如果换成邢兄弟,肯定不会这样……
陈念扑通一声,单膝跪地。
脖子上的长鞭越勒越紧,身上流失的灵力也越来越多。m.χIùmЬ.CǒM
他的呼吸开始渐渐变得困难起来,翅膀都有些挥不动了。
锋利的羽毛落满脚边,他胡乱伸手抓了一片,在长鞭上乱捅乱划,却半点作用没有。
随着灵力流失的大概还有体力与意志力,陈念的意识开始一点点模湖,他重重咳了几声,带动被勒紧的脖子传来一阵阵剧痛,痛到他头脑发懵、视线昏花。
恍忽中,他眼前开始闪现过去的画面。“你的身上,有一丝道韵。”
纯阳道长深深看了他一眼:“这一丝道韵,或许能让贫道在大战中多半分胜算。”
陈念咳嗽的声音渐渐无力……没想到这时候想起的会是纯阳道长?
是了,那是自己离开溪川镇后,真正第一次遇见大场面。
相比于临富市里的电妖、乌鸦群、疫病、恶念……江九镇上的小小泥身佛又算得了什么?
那时自己留在纯阳道长身边,助他剿灭电妖,也是件痛快之事啊……可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只是羽嘉,为何能帮纯阳道长领悟剑术?
当时自己是怎么说的来着?
“一断贪嗔,二断色欲,三断烦恼。”
贪嗔、色欲、烦恼,并不仅仅是字面意思,而是直指人心,那断的并非他人之贪嗔、色欲、烦恼,是自己的,只有切断了杂念,才能使出心无旁骛的剑。
陈念慢慢睁开眼,他一手还抓着长鞭,另一手则是捏着一枚自己翅膀上的黑色羽毛,那片羽毛不长不短,翅根锋锐如铁,好似一柄短剑。
他脑海中嗡地一声炸了开来,当时纯阳道长御剑而起、以纯阳三剑斩破电妖虚身的场景在眼中一帧帧闪现。
不知不觉中,他挥起了手里的羽毛。
第一剑,断贪嗔!
羽毛脱手而出,像只灵活轻快的小鸟般呼啸着飞去。
它越来越快,在空中化为一道黑练,迅速消失在地下水道中。
下一秒,长鞭啪嗒一声落在了钦的脚边。
他缓缓将右手举到脸边,那手掌上出现了一个贯穿的血洞,虽然他没有五官,却能从他颤抖的手上感受到他的震惊。
长鞭落地,陈念终于能够解开勒在自己脖子上的索命绳,他开始重重咳嗽,眼泪都咳了出来。
钦发出一声极其冰冷的哼声,随后一挥手,又有无数虚妄千军万马而去!
此时陈念刚刚从濒死中摆脱出来,精神涣散,不需要心魔也无法抵御这些幻象!
但紧接着,他便看到陈念一边咳嗽,一边捡起了地上又一根羽毛。
第二剑,断色欲!
叮地一声,那根羽毛擦着钦的脸飞过,钦偏着脑袋,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方才,他根本没看清这一剑是如何来的!
若不是陈念在挥手前肩膀有那么些许耸动,钦甚至连这一剑都躲不开!
千军万马更不必说,已然化为烟云消散。
这时,陈念已经稍稍缓了过来,他深吸一口气,摊开手在地上一拂,抓起了一大把羽毛。
见状,钦又退半步,身上散发出浓浓的退意。
陈念此时心中一片清明,无半点外物,方才的懊恼与自卑全部一扫而净,但他也没有半点领悟了纯阳三剑的欣喜,仿佛自己只是世间一切的旁观者,万物与己无关。
他心中也没有对钦的恨,更没有想要杀死他。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念头,那么陈念心中所想的,便是救下安夏、救下这里所有能救之人。
这一剑不是为了杀死谁,而是为了救人。
他的手掌摊开,一根根羽毛离手而出。
第三剑,断烦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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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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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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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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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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