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无衣的武功他们以为看得很清楚了,强,但比不上他们这些高手,能掌控全场靠的也不全是武功。但现在?
江知白身形高大,陆无衣高挑纤细,两人每一招每一式都紧贴在一起,江知白几乎把陆无衣笼罩在身影中,看客恍惚中分不清这是两人,还以为只有一人。但出手的剑法却都由陆无衣主导,江知白跟随,明明是一样的剑法,一样的招式,但双剑合一,威力几乎能比上陆贤章在世。
泰山派、衡山派、恒山派三派合在一起打陆无衣和江知白,原本他们以为这两人再厉害也打不过身边这些精英弟子,但谁想到,这二人双剑合一的威力如此之大,很快被他们撕开了防线直冲三个掌门。
衡山派掌门挥手示意所有弟子都上。
再厉害的高手,也敌不过人多势众。
再没有比他们更知道这个道理了。
但今天不是一年前。
武当掌门立刻带着弟子挡住人:“高手对决,普通弟子就不必上了。”说着就笑,“武林大会可以多人比武,可没有整个门派一起打的。”
江知白对魏掌门的卑鄙真的是唾弃到了顶点,这种人,魔教都嫌弃,竟然还当了大侠这么多年。
他和陆无衣对视一眼,换了剑法,逼着三人从看台跃到了比武台上。
“陆家山庄对战五岳盟,若我们输了,算你们攻擂成功!”
泰山派掌门心中一动,和另外两人对视。
三人互相微一点头,顿时有了信心。
原本五岳盟被排除在武林盟主竞争之外,这愣头青不知天高地厚但做了一件好事,阴差阳错把他们拉进了比武之中。三对二,这两人年纪加在一起还没他们其中一个年纪大,三人信心十足。
江知白岂会不知这三人打的什么算盘,轻蔑一笑,尽是蔑视。
陆无衣抬头对他说:“只用云松剑法,可以吗?”
他理所当然点头:“自然!今天我也是六桥山庄的人。”
话刚落,对面的三人就摆了阵势直接冲了过来,毫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亦或者谦让一二。
陆无衣和江知白并不在意,连对视都不曾,几乎同步起势出剑,如同连体婴一般,与三人混战在一起。
江湖上练双剑的、刀剑合一的,不止他们两人,有的甚至是三人、四人,作为一个团体,他们的优势在于一心四手四眼,互相弥补对方的缺陷,攻击时如同分|身多人,防守时仿佛背后长眼,让己方功法、阵势没有缺陷、无懈可击,让敌人自顾不暇、难以招架。
在场众人从没见过江陆二人这样的双剑合一。
高手对决,每招每式快如光影,但还是能看清不断闪过的人影谁是谁,然而这场对决,无人分得清江知白和陆无衣。
他们两人始终是一道白影,进,则同进;退,则同退。两人都身穿白衣,云松剑法缥缈诡谲,在武功低微的人眼里,这两人就成了一道光,五岳盟三人则和这道光斗在一处。
何志新仰着头看呆了,直到同门师兄用力一拍他的肩膀,这才回神。
“掌门发现你了,赶紧回去躺着,别再偷溜出来!”
周围一片叫好声,也不知道何志新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或者听到了假装没听到,激动地拉住师兄的袖子,仰头依旧看着台上:“师兄你快看!陆姑娘好厉害啊!原来她就是陆庄主的千金,是她和江兄一起为我治病!”
同门师兄无奈:“我们已经知道了,你赶紧回去——”
“啊呀!”何志新直接击掌打断师兄的念叨,“我说陆姑娘和江兄为什么一直都穿着白衣呢!原来是陆姑娘要为陆家守孝!这五岳盟实在过分,怎么还有脸和陆姑娘比武!”
同门师兄一把捂住他的嘴:“你长点心,祸从口出。”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周围的人都听到了,再一抬头看这道白影,心里滋味就不一样了。
江陆两人岂是在比武,他们对战的是灭门仇人啊!
五岳盟都是用剑,泰山派剑法重在沉稳,衡山派剑法重在轻灵,恒山派剑法重在速度,三人合作,互补长短,结成剑阵,死死缠住二人。
泰山掌门主防守,衡山掌门主攻击,恒山掌门主偷袭,三人围住合二为一的两人,缠得他们仿佛无处可破。
陆无衣和江知白却毫不着急,他们先任由三人结阵,渐渐摸出三家剑法底细,眼看着似乎越来越没有应对之法,只能被三人压着打,马上就要落败之时,在众人的叹息声中,剑法猛然一变,使出了十成的功力。
江知白输出内力,陆无衣引导剑招步法,腾挪之间仿若一人置身九里云松,五岳盟三人如同林间日光,碎金屑玉无处不在,而云松剑法最擅长的便是以光为敌,穿行其间,一剑击一光,剑气森森,一剑入骨。
恒山剑快,云松剑法的剑更快。
第一个被一剑废了手臂的,便是恒山派掌门。
“啊——”的一声,看得目不暇接分不清谁是谁的普通江湖人,只听到一声惨叫,一道人影飞出战斗圈,手中的剑脱手掉入台下,而他捂着手臂好半天才坐起身。
“是恒山派!”
泰山派掌门:“比武点到为止,小小年纪,废人手臂,太过阴毒!”
陆无衣:“陆家满门,一条手筋可不够!”
白影攻势再次加猛,并且因为他的开口,直接转移攻击方向,先冲着他而去。泰山派掌门有心说话却再无心分神,被步步紧逼,被迫防守却使不出一个攻击的招儿来!
四十几岁,习惯被人追捧奉为高手的泰山派掌门心中吃惊不已,暗道不好,自己显然是轻敌了,这云松剑法竟然是如此神功,能让一个小丫头短短一年功力突飞猛进,可叹自己竟然有眼无珠,曾经能对云松剑法唾手而得,却被白帮抢了先,反而去追逐所谓的《阴阳经》。
也就这么一瞬间的后悔,陆无衣一眼看出他的破绽,朝着他的胸口,当胸一剑!
“小心——”衡山派掌门只来得及预警,江陆的双剑便已经刺进了泰山派掌门心口。
江知白抬脚对着泰山派掌门胸口一踢,泰山派掌门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直直飞落比武台。
泰山派的弟子拨开人群冲过来:“师傅!掌门!”
陆无衣并未在意台下,举剑直指衡山派掌门。
这姓魏的却是个圆滑机警的,见状立刻知道自己不敌,前车之鉴就在身后,继续打的结果只会是自己被废,他收剑抬手:“江山代有才人出,二位少年英才,魏某认输。”
江知白:“能屈能伸,若不那么冠冕堂皇,我倒也是欣赏你。”
衡山派掌门的脸色难看了一分。
陆无衣不曾放下剑,当着众人的面,问他:“陆家通魔教,你们到底有没有证据?”
衡山派掌门脸色越发难看。他若说有,就只有那封信是证据,但是他如今也被白帮帮主栽赃了,而且人已死,想追问也没地方问。若说无,那就是当着全武林的面,承认当初五岳盟是枉杀了陆家上下几十口人。m.xiumb.com
陆无衣上前逼近一步,目光对准了他的右手手腕:“有,还是没有?”
衡山派掌门只觉得自己的手筋仿佛在跳动,下一秒就会如恒山派掌门那般断裂……陆家这个丫头的剑法太快了,连恒山派都比不过,何况他……
“只有那封被血半污的信。”最终,他出声。
陆无衣:“有我哥的字迹吗?有我哥清晰的印章吗?你们确定是陆家和魔教通信吗?”
衡山派掌门闭上眼:“当时的确不确定,我们本意也是想要上山庄问问情况。”
陆无衣步步逼近:“那晚,我爹娘立下毒誓,我哥以自己未出世的孩子发誓,发誓自己、陆家和魔教无半点干系,从不曾做过欺男霸女之事,你们为何不听!”
衡山派掌门一副放弃抵抗的模样站在原地,任由陆无衣的剑指在了他的脖颈上,脸上露出后悔之色:“当时群情激奋,五岳盟完全控制不住队伍了。是我们的错,被白帮和藏剑山庄浑水摸鱼,没察觉到异样,造成了你家人惨死。”
他把大部分的错,无声推给了白帮和藏剑山庄。
陆无衣哂笑,收起剑。
衡山派掌门感觉到脖子上森冷之气消失,暗自松了一口气,缓缓睁开眼。
陆无衣嘲讽的眼神和他对视上:“你们嫉贤妒能,自己功夫不精,十年无寸进,不思进取反而陷害比你强的人,你不是到处找云松剑法吗,今日打败五岳盟的云松剑法,你觉得如何?”
衡山派掌门一口气堵在胸口,犹自努力不显露在外,好汉不是眼前亏,刚想开口奉承几句,只看见一道白光忽闪而过,紧接着胸口一阵剧痛,身子直直飞了出去。
陆无衣和江知白以剑支地,身子如同两只白蝴蝶轻盈飞起,旋身一脚踢在衡山派掌门胸口,将人直接踢落了比武台。
“好!”底下观看的人猛地爆发出一阵阵喝彩声。
江知白抱剑团团拱手:“谢谢!谢谢!谢谢大家!”
陆无衣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看着衡山派的人急急忙忙将人抬走医治,目光抬起,射向看台上的藏剑山庄祝大霖。
祝大霖后退了一步。
陆无衣视线落到被祝弈抱着的祝迩尸体上,握着剑的手动了动,最终收回了视线。
江知白旁观了这一幕。
陆无衣收剑回鞘,转身往台下走。
“走了……”
“不比了?”
“不用比了吧,已经是天下第一了。”
“这功夫,没人能打得过吧……”
“既然得了第一,该宣布盟主才是……”
陆无衣一路往外走,人群一边主动分开让出小道,一边好奇地盯着她看,走到半路,圆静大师喊她:“陆姑娘。”
陆无衣停步回身,目露疑惑。
圆静大师顿了一下,还是说:“论理,你已经赢了这场比武了……”
陆无衣勾唇,摇摇头:“这武林,我没兴趣,若我是盟主,那我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解散武林盟……大师,你德高望重,适合坐这个位置,我,就不必了。”
圆静大师为难,看向江知白。
江知白立刻说:“可别看我,我都听小衣儿的。”
人群里有人大笑,有人调侃:“江兄!你也出息一点!武林盟主也有你的一份!你媳妇儿不当,你来当啊!”
江知白觉得媳妇这两个字特别动听,难得给了一个笑脸回复:“武林盟主是什么?能吃吗?当然是媳妇儿重要了!是不是?小衣儿?”
陆无衣给了他一个白眼,自顾自走了。
江知白连忙追上去,一边追一边问:“小衣儿!等等我!我还没问呢,你为什么不找藏剑山庄算账了?是不是心疼那死鬼了?”
走到吴浪身边,这位十分自然地紧跟而上:“你们的剑法很不错,我们打一场。”
江知白推开他:“打打打,打个鬼!没看到我们已经打了那么久!”扭头又一脸委屈看着陆无衣,“不杀祝大霖,是为了那个二百五,是不是?嘴里说着嫌弃他,实际上还念旧情,小衣儿,你这也太心软了。”
陆无衣脚步不停:“不是。”
江知白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确认:“嗯?”
陆无衣强调了一遍:“不是。”停顿了一下,“只是突然觉得没意思。”
这一年这一路,三分之二的仇人都在她出手前自食恶果了。没能亲手复仇的感觉,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不爽极了。但今天亲手废了泰山、恒山、衡山三派掌门,杀死了白帮帮主,四个罪魁祸首,复仇的瞬间很爽,然而结束后,却突然空落落的。这是原主的心情,也是她自己的心情。
当满门惨死的悲剧发生后,复仇也好、不复仇也好,原来都不会让人愉快,报仇雪恨唯一的宽慰是,仇人都得到了报应,陆家终于洗清了冤屈,心中的包袱彻底放下了。
仅此而已。
祝大霖本人武功二流,山庄经营能力三流,养育子女能力四流,他一心想要发扬光大藏剑山庄,但今日过后,藏剑山庄只会臭名昭著;他宠爱幼子,但幼子已死……
这样一个人,杀不杀都没什么意义,或许活着还能让他更痛苦。
她只说了这一句,吴浪立刻说:“那我们比武啊!”
江知白支起玉箫把人隔离在一步外,对陆无衣说:“怎么会没意思,有我在,一定让你天天有意思。”
陆无衣摇摇头:“你不懂。”
江知白认真地说:“我懂,所以你跟着我,没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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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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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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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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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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