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大姐夫为什么这么说呢?
“为什么这么说?”贺涵元回到家听了这事,嗤笑,“你觉得呢?”
梁修言摇头:“是不是府里传出什么闲话了?”
贺涵元倒是不急李氏想干什么了,反而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家夫郎:“你不信大姐夫说的话?万一我真的想收了凝冬……”
人能被逗弄一回两回,却不会再三被逗弄,不然就是个傻子了。梁修言瞪她一眼:“我不傻。”
“哟!”贺涵元伸手捏捏他的脸颊,“我家夫郎这回真聪明了,不被大姐夫糊弄啦?”m.χIùmЬ.CǒM
梁修言推开她的手:“大姐夫真的不安好心?”
贺涵元哼了一声:“凝冬一直在老管家那里,我不提,老管家也没送过来,怎么就大过年的突然把人送来了?”她捏起桌上的瓜子,边嗑边说,“就怕不只是说闲话,还使了力气给你挖了坑呢。”
梁修言抓了一把瓜子剥,一堆放壳一堆放仁:“我也没得罪他——难道就因为我不给他墨玉镇纸?他从我这里拿了不止一样东西了……”语气有些伤心。
贺涵元停下嗑瓜子喊乐山,乐山跑进来。
“你去打听打听,老管家怎么突然把凝冬送过来了。”
乐山立刻说:“小姐,不用打听,我刚和凝冬叙旧呢,他说是他自己求的老管家,他以为您把他忘了,去了侯府不回来了。凝冬死脑筋,认准了您当日说的,学好规矩就能伺候您。”
梁修言慢慢停下动作,看着贺涵元。
贺涵元干咳,她能说自己真的忘了吗?
“修言,看来以后我们有了孩子不能骗小孩,小孩真的会一直记住你的话啊……”
噗嗤——乐山先笑出了声。
梁修言瞟她一眼,自顾自剥瓜子,不理会。
贺涵元继续吩咐乐山:“我又不是第一次回府,这次回来都半个月了,怎么就正好前天找过来了?你再去了解了解,有没有人推波助澜。”
乐山迟疑了:“小姐,凝冬有问题吗?”
贺涵元坐回去继续嗑瓜子:“凝冬一个孩子能有什么问题,你按我说的去查就行。”
乐山忙应下:“好嘞,小的这就去。”说完,行了个礼,快步出去了。
梁修言把剥好的瓜子仁推到贺涵元面前:“你觉得是姐夫做的吗?他为什么这么做?”
贺涵元看看完完整整的瓜子仁,又看看他面前一堆壳,抓了一把在手里,冲他招手。
梁修言以为她要说什么悄悄话,凑过来,谁知突然被塞了一嘴瓜子仁,还有几颗掉下来,他慌忙伸手接住。
“辛苦半天,怎能自己不尝尝?”
他延迟半拍,慢慢嚼了嚼:“本就是给你剥的。”
贺涵元抓了剩下的塞嘴里:“我喜欢和我夫郎同甘共苦,一人吃独食,没趣。”
梁修言抿唇笑,坐回去继续剥瓜子。
“大概记恨镇纸的事,想给你一个下马威吧。”
梁修言自己嗑一颗瓜子,再剥一颗瓜子仁放在一边,接替进行:“我虽然在宫里不管闲事,但也知道后宫夫郎们有许多官司,以为出宫了就没那些事了,没想到连襟之间还这样使绊子。”
贺涵元来了兴趣:“哦?听你这么说,你从前在宫里竟注意到不少故事?”
这话说的,仿佛他本该什么都不懂似的。梁修言抬眼睨她,不甚高兴,有被看扁之感。
“我虽然没人在意,但也有眼睛,那些事情,身为局外人看上几年就都看透了。尤其这些年,进宫的侍夫越来越多,宫里闹得不行。”
女子年轻时怕生育太多会有所节制,但到了皇帝那个年纪,已经没什么顾忌了,所以后宫反而开始热闹喧嚣起来。
一群人被关在一个华丽的地方,被宠幸了就能提升地位过得更好,被冷落了可能一生凄凉甚至凄苦收场,这争宠宫斗不就一模一样地上演了?
别说皇宫了,这贺府,贺必蓉后院几个侍夫,三不五时就冒个头,送汤送衣送珍本,使出百般功夫。
贺涵元笑了笑,突然对这个话题失去了兴趣,她不再多聊,转而关心起他今日与贺章氏的相处……
凝冬的事情不难查,贺章氏对贺府的掌控力是很强的,李氏虽然是长婿,却因为贺柳元的出身而没有半点权力,贺涵元想查一件事,有贺章氏辅助,隔天就能查得清清楚楚。
凝冬自进府后,为了贺涵元那句话一直非常努力学习规矩,从小的经历培养了他沉默、耐苦的性子,如果没有人告诉他“你已经合格了”,他会一直努力下去。
所以一年过去,老管家都差点忘记了这么个人。
李氏大概本就不存什么好心,和梁修言相处日久又发现梁修言脾气软弱,于是先为占便宜和他交好,后索取墨玉镇纸不得便露出真面目。
他嫁进来多年,在府里生活多年,自然而然在各处有了点关系网,提醒凝冬这事,根本用不上嫡系,只要小厮们闲聊传传话,在凝冬身边鼓动鼓动,就能把事情成了。
在贺涵元看来,李氏最阴险的不是鼓动凝冬,而是利用凝冬撬动梁修言的疑心,是打着破坏她们夫妻感情来的。
而一年前一个小小的凝冬都能被他注意到……
贺涵元冷笑。
“这不是冲着你,是一直都盯着我呢。”
梁修言看着这个结果,说不出什么心情,发现交好半个月的姐夫原来半点真心都没有,他明明一开始心有防范但如今依旧觉得很受伤难过。
这是他第一次和兄弟亲密相处。
“我们该怎么办?”他轻声问贺涵元。
贺涵元挥手让乐山下去,不答反问:“修言觉得我们该怎么办?”
梁修言拧紧眉头,他能看清对错黑白,却从没有反击他人的经验,按照他以往作风,再难过也只能放平心态,让事情随风而去。
所以,让他想怎么办,他真的是完全不知道,但下意识觉得,妻主不会喜欢他的忍让应对。
贺涵元敲敲桌子:“你没告过状吗?”
“嗯?”梁修言没懂。
“我们在家里,这家是我娘和爹做主的,我们被姐夫算计了,最简单快捷的回击便是告状呀!”
梁修言恍然,但犹豫:“两位长辈会信我们吗?”
贺涵元笑:“爹爹肯定已经知情了,至于娘亲,摆上证据她还能怎么说?他们素来疼我,定会给你我一个公道。”
梁修言听着她自信满满的话,打心底羡慕,这种自信是因为父母真的偏爱她才有的。想到岳父的偏爱,他抿唇,不自禁跟着笑起来。
这段时间住在贺府,日日跟着岳父学习管家,说实话,他过得很开心。因为从来没有一个长辈这样真心、耐心地教导他,不仅教,还传授私底下的心得,还考虑他和妻主的关系,体贴给他放假……
梁修言在宫里没得到的父爱,在贺章氏身上感受到了一些。
贺涵元就这件事,单独找了贺章氏和贺必蓉。
找贺章氏为的是让他保留证据,别回头贺必蓉调查时什么实证也没了。
贺章氏气得不行:“这贺府,还轮不到别人在我眼皮底下作妖。”
找贺必蓉,那是真的告状了:“姐夫这样挑拨实在阴险,修言是皇子,我本就难振妻纲,如今日子顺遂是因为修言性子温和,但日后若是修言真的怀疑了我,感情生变,我怀孕是不是还要证明孩子是皇子的才行?”
在婧国,一个女子要证明自己的孩子是谁的血脉,这是大失颜面的事情,出了门腰杆子都挺不起来。
贺必蓉一听,心中怒气升腾三分。贺涵元是她最骄傲的女儿,这种折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同你爹爹说,让他好好教导李氏规矩。”
贺涵元:“娘,姐夫倒也罢了,女儿担心姐姐是不是也有什么心思?我既然已经有爵位,就不会再要家里的东西,但姐夫这样针对我,是不是担心我仗势夺产?照理说,姐姐的确是家中长女,是贺府的继承人。”
这话也不是她信口雌黄,姐妹之间,有些微妙的情绪是一早就有的,只不过从前原主少年得意、如今她胸怀开阔,她们眼里没有小小一个贺府,不曾在意姐妹龃龉,但李氏看修言软性就想对她们使绊子,她便容不得了。
贺必蓉皱起了眉:“你姐姐性子闷,但人还是老实的,你先不要多想,我会去调查清楚。你也别说要不要的,我还没死呢,夺什么产?这家永远都是你的家!”
贺涵元见她已然生怒,忙低头应下。
贺柳元的确是个闷葫芦,但从小到大因为处境关系,很听从娘亲的教训,反而贺涵元会反抗一下。如今这府里两个老大都知道了这件事,这事又引起了姐妹矛盾,就算贺柳元最终获取了娘亲信任安然度过,李氏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两处告状完毕,贺涵元优哉游哉回到院子,迎面便对上梁修言期待的目光。
她笑:“好了,接下来就没咱们的事了,咱们啊,高高兴兴过年,气死那肚量小耍心眼的。”
梁修言被她逗笑,心情倒是真的放松了下来。
刚放松了心情坐回去,脑门上一痛。
他仰头看去,就看到贺涵元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这回记住教训了吗?”
“啊?”他没明白。
贺涵元又敲了他一下:“下次还这么被人予取予求吗?”
梁修言连忙摇头,他可再不敢了,宁可宫里那样没人理他,也不要遇上姐夫那样笑里藏刀占了便宜还记仇的。
贺涵元满意,觉得小夫郎还是孺子可教的。
收回手,笑眯眯地在他身边坐下,视线一转看到桌上有一滩水,也不能说一滩水,更像是用水写了几个字。
“这是?”
梁修言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惊,慌忙拿袖子胡乱擦桌面,把所有字迹都抹掉了。
“我都看见了。”贺涵元拦下他的动作,“这是你写的?”
梁修言的脸颊一点一点热起来,声音小得像蚊子叫:“没……”
贺涵元抬起他的脸,亲眼看到他脸颊不断发红,失笑:“这有什么好隐瞒的?你会写字?认得几个字?”
梁修言避开她的指尖,垂着脸说:“不认得,刚学……”
贺涵元真的惊讶了:“你在学认字!”突然就想起昨天他在雪地写写画画,如今回忆,那雪上的痕迹,可不就像字?
她的惊讶让梁修言越发往回缩,他的自卑让他觉得学认字是一件羞耻的事情,刚学无所成,他不敢让她知道,怕让她觉得蠢钝,怕她嫌弃。
贺涵元的心情却完全不是这样,她的计划里有这一项,但是一切基于他的爱好和自愿,所以至今不曾提起,但没想到,梁修言已经主动开始学习了。
“躲什么?好事啊!”她高兴万分,握住他局促握在一起的手,“修言,你真让我惊喜!快,让我看看,你学了哪几个字了?以后我来教你啊!”
梁修言小心看她神色,见她真的发自内心地高兴,顿受鼓舞,紧张消散又多了几分不好意思:“我刚学几天,来了这边又断了,闲着无聊才比划一下怕回去就忘记了,真没几个字。”
“一个字也是字,你写了让我看看,我教你呀!”贺涵元不断鼓励他,“你请的哪里的师傅?有我这个状元厉害吗?”
梁修言笑了出来:“哪里能和状元比?不过就是会认字的下人而已。”
他抿唇,忍着羞涩,用手指在桌面上笨拙地画了一个字:“学了四五个字,只会写这一个。”
贺涵元朝着桌上看去——是“元”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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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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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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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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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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