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微站了起来,左手拎笼子,右手拎行李包,其实都不沉,她笑着说道:“哥,过几个月我们再见啦。”
下次见面,可能就是叶微结婚的时候了。
叶定醒一想就觉得十分舍不得,但他脸上还是挂着笑容,伸手给叶微理了理围巾,温声道:“下次来省城玩的时候,哥一定带你好好逛逛,”
叶微重重点头,也怀着点离别的、从热闹变回平静的不舍,转身走了。
定的位置是硬座,叶微在满车的人流中艰难穿梭着,找到自己的位置,行李包放在头顶架子上,笼子小心翼翼地放在脚下。
一个人出行就是这点不好,叶微只能呆在自己的位置上,免得离开后东西被人偷了。
身边又是熟悉的吵闹嘈杂,叶微刚要闭目养神,就被旁边一个人打断了。
叶微睁开眼,是旁边座位上二十来岁瘦瘦的男青年,他正看着自己问:“同志,你是去哪儿的啊?”
看他的神态就能明白是搭讪的,叶微心里厌烦,却还是礼貌地回答道:“宝岭县。”
这个男青年还不结束,继续追问道:“同志,我看你怪眼熟的,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啊?我看看我认识不?”
他脸上笑嘻嘻的,加上冬天好几天没洗的头显得很油腻。
叶微上下打量他一眼,眼神里带着故意的审视和评判,等眼神从他的脸到脚再收回时,旁边的男青年已经笑容僵硬,局促地收起了大开的两条腿。
叶微这才淡淡道:“不用问了,我不认识你。”
她还嫌不够似的,面无表情补充道:“同志,麻烦你的手离我远点,不然我很难不认为这是耍流氓。”
她的视线落到男青年搭在她椅背上的手,虽然没挨着她的身体,但男青年还是下意识地缩了回来。
话音刚落,传来了几个噗嗤一笑的声音。
等反应过来大家的嘲笑,男青年的脸蹭一下涨红了,怒瞪着叶微,站起来大声道:“这位同志,我好心好意关心你,你怎么能诬赖我呢!”Χiυmъ.cοΜ
倒打一耙。
他闹出来的动静不小,瞬间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在附近的一个列车员赶紧过来,好巧不巧,还正好是认识叶微知道她是叶定醒妹妹的,列车员急忙走上前来要调解。
叶微却不慌不忙,反问道:“同志,你的车票买的是哪个位置?”
男青年捏紧了自己的车票,吼道:“我买的什么位置关你什么事?”
省城是始发站,现在还没发车,很多乘客还在上车的过程中,人群后传来一个女同志气喘吁吁的声音,“同志们让一让,让我过去,”说着,一个拎着大包小包的中年女同志便走了过来。
她瞧了眼站在座位里的男青年,又看了看自己车票,“同志,你站在我的座位上干啥?”
男青年脸色当时就红了,他让开位置,叶微却继续道:“车上又不是没有位置,我看了,你不是站票,你坐我身边来干嘛?”她刚才看见了他手里的车票,写的是前面两排的一个位置。
男青年找不到理由,嘴唇嗫喏两下,嘴硬道:“我刚才就是想坐这儿歇歇怎么了?”
这个站不住脚的理由一出,登时附近看热闹的众人就都明白了。
“这小伙子不老实,有座位还故意坐人家姑娘旁边。”
“不知道心里想的啥,欺负人家小姑娘,也不嫌丢人。”
“是不是想占人家小姑娘便宜啊,真大脸!”
原本这个座位的中年女同志也瞟了男青年一眼,拎着包裹,故意撞过他的肩膀,把人撞得一趔趄险些摔倒,她才嚷嚷道:“不好意思啊同志,没撞伤你吧,哎呦不是我说,你这小体格也太没力气了,轻轻一撞咋就站不稳呢。”
又狠狠阴阳了这个男青年一把。
列车员看这个男青年被千夫所指了,这才赶紧上前,说道:“这位同志,请出示您的车票。”
男青年狠狠瞪了叶微和那个中年女同志一眼,拿出车票,列车员看了一眼,礼貌地侧手指了指前两排靠过道的一个位置,“同志,那才是你的位置。”
叶微淡淡的笑了,长着一张最甜的脸,表情却冷淡轻蔑。
男青年怒火上头,突然伸腿,狠狠地踹向了叶微,“你笑什么笑!你也配笑话我!”
叶微起身躲闪,脚下的笼子却没躲开,被踢到把手上,险些掀翻了,上面的尼龙袋被男青年的脚带了起来,露出了里面的小白鼠们,也被吓得吱吱乱叫。
“啊!老鼠!”有人尖叫。
男青年一愣,伸出一根指头指着叶微,大声道:“你居然带着老鼠上火车!”
他用最大的恶意,高声道:“谁知道这老鼠身上有什么病毒,要是把我们都传染了呢?你是不是故意要害人!”
鼠疫在东北是有过大乱的,他这么一说,很多人都尖叫着往后退。
叶微对面的几个人都慌张退开了,眨眼间,叶微身边就空出来了一小片空间。
她看着受了惊吓在笼子里乱窜的小白鼠们,真动了怒,站起来喝道:“这是从冰省制药厂申请回来的医学实验专用小白鼠,它们身上的的病毒可比你少多了!”
叶微冷笑了一声,道:“这种实验鼠是代替人进行医学实验的,要是没有它,难不成用你这种活人做实验吗?”
叶微知道他们大多数也不懂医学实验,不欲多说,直接朝这个男人发难。
“你是哪个地方哪个单位的?我回制药厂会将火车上发生的事情如实上报给我的领导,如果这批实验鼠因为你的恶劣行为出现了问题,我向你的单位投诉,对你进行批评处分!”
现在城里的年轻人大多都是有工作的,不然除非独生子女,上完初中高中就要下乡。
但这个年代的独生子女很稀少,这个人十有八九都有工作有单位。
围观群众都被吓了一跳,但明显不是针对这几只无辜的小白鼠,有人不敢相信,嘀咕道:“就这么几只白耗子,要是出了问题,还能处分一个大活人?”
叶微冷冷逼视着明显开始慌张的男青年,继续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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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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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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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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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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