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你是文化局的吗?”这个穿着牛皮鞋的男同志问,他看叶微一直站在文化局的人旁边。

  他看了叶微好久,等到表演结束了,终于忍不住上前搭讪。

  叶微摇了摇头,陈温均替她答道:“她是制药厂的。”

  陈温均一字一顿,语气平和道:“你好,我是文化局的,也是这位女同志的对象。”

  男同志脸色爆红,有些尴尬,说了声抱歉就匆匆走进了人群里。

  叶微心里好笑,轻轻扯了扯陈温均的袖子,仰着脸问:“怎么了,你吃醋啦?”

  她的语气又软又甜,像卷起的棉花糖。

  陈温均半垂下头,望着叶微的眼睛,回答干脆,“嗯,我吃醋了。”

  叶微更想笑了,又觉得心里泛甜。

  节目都已经表演完了,陈温均看了看聊得火热的众人,轻声道:“天色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叶微转头,看了看正和刘松相谈甚欢的陈晓红,放下心来,又笑着点头,“好,我们先走吧。”

  两人静悄悄地出了门,没惊动任何人,叶微一出来,抬头望着黑漆漆点缀着星子的天空,忍不住感慨。

  “上一次这么认真地看到星空,嗯,好像还是你送我戒指的那一天。”是叶微即将来县里工作的前一个晚上,陈温均悄悄送了她一枚戒指。

  叶微缺乏一些对浪漫的敏感度,但是那个晚上,在温柔的星光下,陈温均留在她掌心的那个戒指她能记得一生。

  那种简单而真诚的浪漫令人印象最深刻。

  叶微仰着头看星空,陈温均心情宁静,低头看着她的脸。

  她是看风景的人,亦是美好风景。

  “你猜我把戒指放哪里了?”叶微自顾自问道,没等他回答,便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领口,“在这里。”

  被一根红绳挂着,旁边就是丰饶角,正静静藏在她的衣服底下。xǐυmь.℃òm

  两个人慢慢地走着,等出了制药厂的范围后,发现外面更黑了,只有路边小房子透出一点隐约的光。

  叶微眨了眨眼,轻轻扯住陈温均的衣摆,“我有点看不清。”

  陈温均没有说话,手一伸,轻轻握住了叶微的右手,缓缓包裹住,才温声道:“跟着我就好。”

  温暖有力的大手很干燥,握住叶微的右手拳头,轻而有力,让人感觉到一种安全感。

  她微微一怔,然后抿嘴笑了,“好。”

  两个人在昏暗的街道上牵着手,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温馨而和谐,都想走的得慢一些、再慢一些。

  陈温均把叶微送到叶家门口,停住脚步,站定,伸手理了理她的衣领,然后温声道:“我在这里看着你进去。”

  叶微笑着点头,她敲了敲门,等石秀兰来开了门,就抱着包小跑进去。

  她转头挥手,笑盈盈道:“你回去吧,路上小心一点别摔倒了!”

  陈温均挥手再见,叶微把门关上。

  刚转过头,石秀兰就问叶微,嘟囔道:“你们俩怎么才回来?天都黑了。”

  她还是有点担心联谊上出点什么问题的,这么多年轻的姑娘和大小伙子,她今晚都有点坐立不安。

  叶微拍了拍发烫的脸颊,还好现在天色黑,石秀兰看不清她发红的脸。

  叶微笑道:“我们俩这还是早回来的呢,大家表演了好多节目,都很精彩。”

  她高高兴兴的往屋里走,屋里点了一台煤油灯,散发着昏黄的灯光:“虎头呢?我看看他今天作业写得怎么样了?”

  “屋里呢,”石秀兰嘀咕道:“这孩子听说要上学高兴坏了,晚上一直都捧着书不撒手。”

  “姐,姐,你快来检查我今天的题目!”虎头抱着书窜下来,兴冲冲地,“我今天多做了两页题!”

  “我们虎头真主动学习,”叶微摸摸他的脑袋,笑着说:“不过天黑了就别看了,煤油灯不够亮,写字伤眼睛。”

  现在近视可不太好弄,眼镜店也少。

  虎头乖乖点头,“我知道了姐。”

  叶微拿过算数本看了看,基本没错,只有一道题目算错了结果,她指着这道题道:“这个算错了,你重算一遍,我再看看。”

  虎头挠了挠脑袋,有点不好意思地又把算数本拿了回来,埋头重写。

  叶微则跟石秀兰说:“妈,我明天去菜站转转吧,这两天想吃点绿叶菜。”

  “绿叶菜?”石秀兰明白了,“最近食堂是没采购什么绿叶菜,都是土豆茄子啥的,要不妈明天去买吧?”

  “我去就行了,”叶微脑袋一转,补充道:“妈你在家打扫卫生吧,过几天奶奶他们就该来了。”

  石秀兰想了想,嘟囔道:“那也行,我带着虎头在家里洗洗涮涮,可不能让他们觉得我们乡下来的不讲卫生。”

  叶微笑而不语,等虎头重新算完了题目,她检查了一遍,才满意点头。

  “嗯,这次就对了,下次细心一点检查,先奖励你吃块水果糖,”叶微从兜里摸出一块塑料纸包着的硬糖,递给虎头。

  自从和陈温均在一起谈恋爱,他时不时就给她的兜里塞几块糖,送点好吃的零嘴儿。

  虎头把塑料纸剥了,糖塞进嘴里,甜得眯起眼睛,笑着说:“谢谢姐!”

  第二天是周末,叶微一大早就挎着菜篮子出门,她慢慢悠悠走去菜站,还没到地方,就看到排得长长的队伍,十几米长,都是等着买菜,或者说抢菜的人。

  计划经济就是物资不太充足,很多生活必需的东西也是限量的,比如食物。

  叶微排了起码二十分钟队,等轮到她了,她望了眼菜站前面的菜架子。

  土豆、萝卜、茄子还有一些蔫巴巴的西红柿,她都不太想吃,毕竟再好吃的东西天天吃也遭不住啊。

  叶微看了两眼,迅速地开口道:“同志,麻烦给我拿两根萝卜,大概一斤的。”

  售货员动作麻利地称了两根白萝卜,叶微付了钱和菜票,就放到了自己的篮子里。

  她没立刻回家,七拐八拐到了一个无人偏僻的小角落里,拿出藏在衣领里的丰饶角,过了半分钟,再出去时,篮子里就多了几个七八个又大又圆的西红柿。

  上回叶老太太给了五百块钱,石秀兰转手就塞给叶微五十,所以叶微明面上手头是有钱的,不怕被石秀兰怀疑。

  叶微又去供销社溜达了一圈,看看有什么吃的,买了十个鸡蛋、一包桃酥。

  她钻进一个偏僻的小巷,又在拐角里用丰饶角产出一只鸭子,扭断脖子,一路鬼鬼祟祟的回了叶家,敲了敲门。

  “妈,我回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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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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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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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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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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