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的午后,因为江卿姒这一句闷哼压抑的呢喃而打破。
厨房中的司卿钰顾不上盆中濒死的鱼,飞身直接跃出房门,匆匆来到她身边。
拧眉,沉声吩咐:“十三,去请怪老头和芮嬷嬷来,还有,找稳婆来……”
伸手,将躺椅上咬唇皱眉的江卿姒抱入怀中。
院门外站着的衍秋和皎月,对视一眼,这件大事看来有必要告诉京城那边一声……
结果,两人还没来得及开口。
就听得房门内。
司卿钰冷静全无的扬声吩咐:“醉影,血十一,命人快马加鞭传信回京城,请老太君和两位舅母以及母妃过来。就说卿卿胎动,来不及回京城了……”
这五个月以来。
京城交给镇北王和镇国公。
他则卸下一身妨碍,安心陪着卿卿养胎。
借着春色,下江南。
看运河的阳春三月,看洛洲的云烟柳,一路顺着运河而下,直到这扬州……
因为卿卿月份的接近,本打算在扬州休息个三五天就回京城待产。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没想到卿卿会在这个时候有了动静……
翠俏因为同样有了身孕,没办法进产房陪着。
靠在血九怀中,担忧的眼眶红红。
小手紧紧捏住血九的手指,低语:“听说生孩子就是鬼门关走一遭,小姐她,这时候该有多怕?我应该陪在小姐身边的……”
“别担心,主子在里面陪着,主母一定会平安的。”血九扶着她,劝慰着。
翠俏嗔了他一眼,嘟囔着:“痛的是小姐,难道姑爷还能强大到替小姐生孩子不成?”
提着裙摆,绣鞋重重落在血九脚背,然后转身走回厨房。
小姐想吃鱼汤,而且生孩子之后也需要好好补补,这条鱼还是她来处置了好……
“哎哟,小兔子,别,别生气。”血九故意龇牙咧嘴的哄着。www.xiumb.com
眼看她要去碰菜刀。
血九足下生风,旋身直接蹿入小厨房。
先将翠俏安稳搀扶到长桌旁边的木凳坐下。
然后认命的拿起菜刀,将那条已经进气多出气少的鱼给拾掇了……
一边处理着鱼,一边沉声交代着:“小兔子,你就乖乖坐在那,告诉我怎么做就成,千万别着急……”
衍秋走进厨房的时候,正瞧着血九要将青黑鱼给四分五裂,赶紧扬声阻止。
拧眉询问:“这是给卿姒郡主做的?青黑鱼怎能如此处置?算了算了,放着我来……”
一边说着,衍秋一边卷了卷衣袖,将宽大的袖子妥善绑好,抢走了案板上的鱼。
与此同时,皎月长指翻飞,芙蓉铃响。
从血九手里夺过了菜刀,冷声开口:“去照顾你的人去,这边交给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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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十三将怪老头和芮嬷嬷请了过来。
一起跟来的,还有准备好的稳婆以及医女丫鬟等。
笃笃———
敲门三声之后。
芮嬷嬷和稳婆先带着打下手的丫鬟们推门进去。
“哎哟,这产房血腥脏污,公子怎能在里面待着?会影响……”气运的。
稳婆看到司卿钰也在,急切催促着他离开。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冷然眼神,以及悬空停在自己眼前的铜板,给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
“芮嬷嬷,先给卿卿看看。”司卿钰倚坐在榻上,心疼的抱着江卿姒,用绢帕轻拭她额头上豆大的汗珠。
芮嬷嬷屈膝,蹲坐在床榻边的鞋踏上,指腹搭上江卿姒的手腕。
拧眉,探脉。
探脉之后,掌腹落在江卿姒耸起的肚腹上,轻柔绕了一圈之后,站起身。
颔首,点点头,眼神瞥向稳婆。
稳婆让丫鬟们去准备热水。
芮嬷嬷跟司卿钰弯腰行礼之后,伸手将房间内间和外厅的鲛人纱垂下。
撩开纱幔走过去,打开房门,让怪医进来。
怪老头取出一截红线,示意芮嬷嬷帮忙系在江卿姒手腕上。
他打算隔着这鲛人纱,悬丝诊脉。
“阿钰,你先出去,唔……生孩子,你别在产房,不合适……嗯……”江卿姒咬了一下舌尖,用舌尖痛意让自己神智清醒一瞬,断断续续的交代着。
毕竟自古以来,产房都是不让男子多待之地。
司卿钰握着她的手,敛眸,沉声:“卿卿,为夫不会走的,为夫就在这陪着你。”
他们说话功夫,稳婆垂首低头,恭敬的带着医女丫鬟们将江卿姒衣裙除下。
被褥盖在身上,并且让她双脚曲起便于用力。
“这位夫人,你放缓呼吸,没事的,别担心……”稳婆俯身瞧了瞧,闷声嘱咐着。
江卿姒抻着脖子点点头。
碎骨一般的痛意如海浪席卷而来,沉闷压抑的痛呼声从她咬紧的嘴角溢出:“阿钰……”
“嗯,为夫在,卿卿受苦了。”司卿钰握紧她的手,给予她力量支撑,担忧而心疼的回应着。
凤眸染红而不自知。
另一只手不断用绢帕擦拭着江卿姒额头冷汗。
“取参片,给臭丫头含在舌下。”怪老头隔着垂幔,沉声交代着。
他的手指握住红线的另一端,如探脉一般,指腹在红线上感知着跳动起伏……
芮嬷嬷帮忙从药箱取出参片后,撩起一角垂幔,递给司卿钰。
一轮又一轮的痛意如同海浪席卷而来。
压抑不住的痛意从嘴角不断挤压,化作一声声低沉的闷哼,娇美的唇瓣染上几分苍白……
“卿卿,咱们不生了……”司卿钰心疼开口,凤眸通红的呢喃着。
若是可以代替,他恨不得受苦的是自己,而非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卿卿……
江卿姒撑着一口气,温柔抬眸,拉扯出一个笑意:“阿钰,这是我们的孩子,怎能说不生就不生了?乖,别说胡话……唔……”
“夫人,老婆子瞧见孩子头了,再用点力……”稳婆俯身趴在被褥之下,探出头来,耐心劝慰着。
另外,她将手中沾染着血水的巾帕放回水盆中,转头吩咐丫鬟:“再去换盆热水……”
丫鬟们闻声,匆匆端着铜盆下去。
“唔……阿钰……”江卿姒仰起脖颈,终是压抑不住,撕心裂肺的喊出了声。
司卿钰心疼的落泪,与她十指紧扣,内力缓缓传过去,撑住她,喃喃道:“不生了,好不好?卿卿,我们不生了……”
男儿流血不流泪,只因未到伤心处。
司卿钰瞧着她疼痛受苦的模样,只觉得自己的心如同在油锅中烹炸一般煎熬……
房间外。
翠俏眸色通红的埋首在血九怀里,哭的稀里哗啦一塌糊涂。
江钦晏在廊下踱步,顾不上出现之后会不会被司督主秋后算账,焦急担心而紧张的盯着房门。
直到。
房间里传出痛哼之后,紧随而来了一声嘹亮的婴孩子哭声。
房外揪着心的几人松了一口气。
却听到里面稳婆惊呼:“快去准备热水,这,这还有一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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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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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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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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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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