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奕一身便装,极力低调的上了画舫。
左顾右盼之后,闪身没入画舫上扑蜂追蝶的浪荡人群,走进船舱里面布置精致的小厢房。
这是青楼妓子揽客的画舫,自然里面布置也是旖旎暧昧得很。
昏暗不明的烛火闪烁,桌上香炉里的异香缭绕。
还有那衣着单薄到近乎不着寸缕的女子正倚躺在地上,自顾自做着不堪入目的动作,双颊泛着不正常的红霞。
迷蒙带泪的双眼,渴求的看着纱帘后的人影……
“状元郎还挺守时的,喜欢给你安排的这一切么?”纱帘后的人影缓缓开口,音色很低,辨别不出男女。
顾奕抬袖掩在鼻下,迈步走到窗边,推开一道小缝往外偷瞧……
确定没人跟着之后,这才拧眉沉声开口:“阁下约在这种地方,究竟所谓何事?”
“在下自然是来帮状元郎的。”纱帘因为窗户缝隙掠过的风而轻摆,挡在后面的人影浑然不动。
冷笑着吩咐:“这可是京中少有的绝色花魁,状元郎难道不想一亲芳泽……”
“有话直说。”顾奕被这异香熏得头疼,不着痕迹的往窗边偏了偏,“需要我做什么?”
回想今早,他一觉醒来,枕边凭空出现一张钉在匕首上的字条。
匕首的刀刃距离他脸侧尚且不足半分,若是睡着的时候翻个身就会撞上去。
字条上写明,约在这污浊不堪的地方见面,说是能解他燃眉之急……
而这段时间,汇通钱庄安排的催债已经令他家徒四壁。
能变卖的都变卖了。
走投无路之际,出现这样一张字条。
所以他只有闷头一试……
“状元郎还真是直接,倒是让在下有些措手不及了。”纱帘之后的人低言浅笑。
冷冰冰的笑意转瞬即逝,压低声音:“在下也不用状元郎做什么大事情,不过是举手之劳,带一样东西来给我,不仅能解决你的燃眉之急,甚至你还能得到更多……”
“什么东西?”顾奕警惕的多问了一句。
纱帘之后的人影陷入了沉默,半晌之后,才僵硬的开口:“驻军兵防图。”
驻军兵防图?
开玩笑的吧?
他目前的官位,早已没了十殿下的助力,又如何能触碰到如此核心的东西?
顾奕脸色铁青,拱手:“你太高估我了,这么关键的东西我拿不到……”
说完,就打算转身告辞。
忽而。
锋利的短匕闪烁着诡异的绿芒飞来,几乎是擦着他鼻尖钉入了窗棂。
惊出一身冷汗的同时。
身后那低沉声音再度响起:“刚还说状元郎守时直接,怎么现在就犯糊涂了呢?进来这里,又知道了这么多,这就想走……”Χiυmъ.cοΜ
“你,你想如何……”顾奕僵硬的回头,瞧着那虚虚实实的身影。
他只是一介文人,相比普通人来说,可能脑子好用那么一点。
但是面对生死一瞬。
他也会怕,也会腿软,也会一时之间给不出任何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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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楼的画舫出现。
有眼尖的人发现,从不登画舫的第一花魁舞梦萝居然出现在春风楼的船上。
“那是梦萝姑娘吧?她不是从不上画舫接客么?”岸边上有人喊起来。
舞梦萝去了江南后,能以清倌之身当上花魁,艳名远播。
多少公子哥愿意抛撒千金换她一笑……
但她只卖艺不卖身。
这令多少公子哥午夜梦回都还觉得可惜,没能博得美人的入幕之宾。
后来,她被汇通钱庄的金老板重金包下后,就更少出现在人前……
还有不少风流公子感慨,又少了一个美人赏玩。
没想到,居然今日在这春风楼的船上,居然舞梦萝现身了……
岸边因为这一身惊呼,令不少画舫里寻欢之人探出头来,岸边还没来得及上船的也在想着换船。
都争抢着想上春风楼的船,近距离瞧瞧这第一花魁……
“喂,你不要命了?”那人身边人见他要往水里跳,拉了他一把。
指着甲板上坐在圆桌主位的人影,低声提醒:“没看到么?那可是当朝七殿下,你拿什么和他抢美人?”
“那难怪能请动第一花魁了,可是,那是梦萝啊……”被拉住的那人一脸失望。
是啊,人家是皇子,他拿什么争……
船行湖面,岸边的闹剧并没有影响甲板上的众人。
皇甫邩单手撑着下巴,侧眸瞧着坐在里侧藏于阴影里的两人,卿卿我我腻在一起。
翻了一个白眼,瞥向一侧。
随行前来的梦萝姑娘正在低头抚琴,而她身边,还有一个男子以树叶吹声相和。
再换个方向,新上任的京畿戍卫营守将花泉在教花沫钓鱼。
有鱼上钩,绒绒在一旁一脸兴奋的拍手笑着……
啪!
船舱里传来一声碎裂声。
紧接着,只见血九拉着翠俏走出来。
站在船舱门口念叨:“够不着不知道喊我么?我就在旁边灶台,还非要逞能?摔了吧,好了吧……”
翠俏眼红红的抬眸瞧着他,怯怯开口:“我怎么知道那上面有油?谁会在碗橱里洒油啊,还离灶台那么近……”
“那,吓到没?”血九面对她这样子,再多的火也说不出来。
伸手,将她手指都检查一遍有没有伤着。
然后抬手摸了摸她额前发丝,低哄:“站着别动,我去收拾……”
皇甫邩长叹一声。
他怎么觉得,自己又是被坑了呢?
一对一对一对,似乎全都是成双成对的……
“翠俏,你刚刚说碗橱里被洒了油?”窝在司卿钰怀中的江卿姒疑惑开口。
她一身桃色衣裙,脸上也挂着精致的同色系面纱,绣着桃花芳菲。
而司卿钰一身白衫,脸上带着那半脸水滴面具。
翠俏闻声走过来,屈膝行礼:“回小姐,就是有油,碗橱里面全都是。不止那里,还有角落也有……”
江卿姒抬眸和司卿钰对视一眼。
碗橱里面有,可以说是船行不稳,碰洒了。
但是,船舱角落都有,那就不寻常了……
司卿钰敛眸,转了转,沉声:“七殿下,你最近可得罪了什么人?”
“得罪?”皇甫邩一脸疑惑,摇摇头:“这几个月又不像是年节时候本殿下要派发福饼之类的,本殿下每天不就上上朝装装样子,四处玩玩,哪来的得罪……”
“咦?”绒绒听到动静,提溜着鱼篓转过头来:“前两天还有人来别院闹了一次,殿下你没在……”
“什么时候?欺负你没?”皇甫邩闻言站起身,急切询问。
“没有没有。”绒绒摇摇头,摆摆手:“绒绒没开门,他们就在门外闹了会就走了,门缝瞧着凶神恶煞额,不会是刺杀的坏人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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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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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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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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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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