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衣卫夺过禁军准备的杖棍,在手上掂了掂,其中猫腻便已经了熟于心。
司卿钰抱着江卿姒走出来的时候,殿外的血衣卫已经准备好软椅,并且摆在廊下避阳的位置上。
他揽着怀中人,肆意嚣张的坐下,抬眸轻言:“小六,小七,陛下吩咐杖责一百,你们卷起袖子,受点累,别让禁军小瞧了咱们……”
“是,主子,定当不辱圣命。”握着棍杖的血六和血七默契的对看了一眼,拱手领命。
杖责也是有规矩的。
有的是那种抡的圆,瞧着吓人,实则就如同隔着纸打在鸡蛋上,纸碎而鸡蛋不碎。Χiυmъ.cοΜ
根本不伤身,可能也就红肿个三五天便能活蹦乱跳。
还有另外一种,看起来轻描淡写的随便挥挥。
却每一下都带着万钧之力精准而击,由内而外的造成内伤,甚至严重一些的会伤及经脉。
被锁钩绑缚的高统领被拖了出来,以锁钩扣住四肢固定在长凳上,将腰间至股间那一段的锁钩拆下。
“高统领,得罪了。”血六笑嘻嘻的开口,娃娃脸的模样带着稚气,眼神却满是邪性。
他抬脚,随意地踢了一下手中的棍杖。
长棍旋转,顺着他手腕滚动了一圈,最后由抓改握,轻飘无力的落下。
落得缓慢而随便,却让高统领感觉刻骨的疼痛从屁股上传来。
他双手被绑在长凳的椅腿上,痛意让他手背青筋如同爬上了一条条蚯蚓,根根鼓起。
紧紧抓住凳子腿,强忍着即将宣之于口的痛呼,牙关紧咬,双目欲裂。
血七握着的棍杖也相继落下,伴随着一声空灵飘渺的轻叹:“得罪了,奉命而为。”
一下两下……次第下落……
第三十下的时候,高统领衣摆已经开始沁出鲜血,滴落在长凳四周。
第五十下的时候,他已经痛晕又痛醒,嘴角咳出鲜血,后腰之下一片猩红泥泞。
江卿姒靠在司卿钰怀中,侧眸瞧着已经无力痛呼的高统领,可怜更可悲。
“阿钰,看样子他扛不住这一百杖。”她往司卿钰肩头靠了靠,轻言:“若是杖毙了禁军统领,阿钰的恶名又将再添一笔了……”
“本座不在乎多这一笔。”司卿钰敛眸,指尖勾住她耳边发丝,慵懒开口。
在他们身后,皇甫傲已经从龙座上走下,站在御书房殿前,眼睁睁的瞧着高统领在殿外被折辱。
每一杖落下,都让他额间突突一痛,寒眸如炬,盘算着禁军接下来该当如何自处……
而曹御史则一直在心下暗自祈求那院子,千万不可出现在人前。
还有就是,祈求三殿下能看在他忠心的份上,想办法搭救一把……
曹夫人则是蜷缩在曹公子尸身旁,双手紧紧握住那长生锁。
垂头埋进双膝,默默念叨着:“逊儿、阡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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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府门外的闹剧,在溪川阁的皇甫玟已经得到了消息。
如今没了淑妃相护,六弟相帮,他只能一直用为母守丧的模样来诓骗世人。
那些站在他身后或者是被他所制的臣子,他都再三交代,这段时日伏低做小卧薪尝胆,可偏偏还是有人不听话出了乱子。
“殿下,曹御史已经被带进了御书房,要不要救?”前来禀报消息的护卫拱手询问。
皇甫玟摆摆手,冷声:“救不了。抓紧去城西,将昔院处理了,里面的东西决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陛下并没有怀疑曹御史,或许这次不过是件意外小事。昔院是娘娘为你准备的后手,当真要处理了?”护卫不可置信的抬头询问。
皇甫玟轻叹,点头,冷声开口:“嗯,去联系藏千,他知道怎么做。”
“是,殿下。”护卫见皇甫玟心意已决,拱手领命。
昔院养着的,都是淑妃娘娘这么多年为殿下所筹备保命的东西。
如今,就这么要毁了么……
皇甫玟垂眸,指尖摩挲着腰上挂着的玉佩,轻叹:“母妃,可能是我太心急了。如今只能弃车保帅,别怪玟儿。”
窗边是有些颓败的盆景,没有打理的娇花根本扛不住严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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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溪川阁离开的护卫,混进禁军侍卫的队伍,装作换岗的禁军从早已买通的西宫门偷溜出宫。
他警惕的在城中多晃了两圈,然后闪身进了城西街角的全富赌场。
从热闹喧嚣的赌桌中穿行,掀起帘子进了后院。
后院,三五成群的赌场打手,抬眸瞧了一眼来人,又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
护卫拱手之后闪身进了西侧的小房间,房里站着垂首作画的年轻人。
他的画很漂亮,每一笔都很生动。
前提是忽略掉砚台里泛着血腥味的赤红朱砂色,以及被悬吊在房间一角奄奄一息之人。
“藏千,殿下有命,处置昔院。”护卫冷声开口。
房内作画的年轻人闻言,提笔的手顿了一下。
赤红的朱砂从他笔尖滴落,在夕阳渐垂的山谷上加了一抹残血。
他抬眸,面容冷漠消瘦,狭长的眼眸中满是死气沉沉,轻言:“终究,他还是被放弃了么?”
“藏千,清楚自己的身份。”护卫昂着头,冷声交代之后随意地拱手告辞。
身份?呵……
藏千凉薄的笑了,笑容沉沉,竟然比不笑时候还要诡异恐怖。
他何时有过身份,不过是个连自己名字都不能拥有的怪物,来到这世间只是为了杀戮的怪物。
有记忆开始,就已经被送到了杀人的屠戮场。
长达数年重复着学习如何杀人,甚至可以说握刀的时间比提笔的时间都多。
藏千藏千,被藏起来的阡啊……
甩手,将手中的笔直直射进角落悬吊着的那人咽喉。
拿起桌边的帷帽,掩去所有的情绪离开了房间……
昔院,从外看起来不过是间普通的二进小院,门匾上就挂了一个昔字。
门外两座石狮子对视,厚重大门上挂着沉重的锁头。
藏千离开赌坊后,便只身来了这里。
门锁完好,他敛眸,翻墙进了昔院,直奔后院。
院内很安静,左中右三间房,房门都紧闭着。
藏千抬脚踢起一块小石子飞向其中一扇门,咚的一声,房门被撞开一个虚掩的缝。
看着似乎没什么异样,藏千侧身足尖点地,闪身进了中间那处房间。
警惕的关门,仔细观察过之后才用刀尖顺着墙缝,将其中一块砖抽出了一半。
咔哒!
是暗门打开的声音。
藏千抬脚刚迈进暗门,就被从天而降的天蚕网兜头罩下来。
“奉劝你,别挣扎,否则越缠越紧。”血十三翻身从屋顶上下来,连带着还有一同掉落的碎瓦片。
藏千掌双手拉扯着天蚕丝网,坚韧的天蚕丝深深勒进他掌心,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
阴狠抬眸:“你是何人,如何进来的?”
“跟着你进来的,多谢带路。”血十三耸耸肩,一脸无辜的开口。
他奉命调查钥匙出处,可是偌大的京城一头雾水该怎么找?
所以,他便想了个方法,派人守住四面宫门,在这种时候离宫的全都盯死。
守株待兔找到往宫外传消息之人,再顺藤摸瓜,也就不用自己满京城的一间间去找院子试钥匙了。
原本没打算这么快就能有收获。
可惜,老天都在帮忙,有人就是这么撞进手里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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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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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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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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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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