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妃娘娘,七殿下回来了。他……”
大宫女石青匆忙进殿禀报,殿内的女子放下手中的女红绣棚,闻声扭头瞧去。
淡蓝色素锦宫装上绣着紫鸢花,娥眉淡扫,薄施粉黛。
淡笑的时候嘴角边会出现小巧的梨涡,三千青丝盘起,用简单的蝶舞簪别住。
并不属于那种一眼就能沉迷的容貌,双眸中的光亮却出奇的能让人平静下来,耐看,沉静且清透。
“邩儿怎么了?慢慢说,别着急。”柔妃温声开口,淡笑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宫装衣袖。
她以为石青要说的,又会像是平时那样。
寻摸到什么好玩的物件,亦或是蹴鞠踢胜了,又戏弄了哪家公子哥或者救了什么卖身葬父之类的丫头……
皇甫邩贪玩了些,从小到大如此咋咋呼呼的回来,不外乎就这些事情。
最多最多,也就是跟几个皇子兄弟去城外打猎什么的,都习惯了。
石青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撑在腰侧,因为跑的急了而有些喘。
摇头开口:“不,娘娘,殿下他,他遇刺了……”
“遇刺?怎么会呢?”柔妃闻声站了起来,有些不可置信的自我安慰着:“邩儿一直都是那般贪玩,不可能让那些人盯上的。”
石青迈步上前,扶住柔妃,急切的开口:
“娘娘,婢子亲眼看着殿下被人抱着回宫的,直接就去了御书房面见陛下。”
“婢子去问过御书房的小太监,据说是卿姒郡主的暗卫将殿下送回宫的,听说还带回了刺客的尸体。”
柔妃听说是被抱着回来的,而且是因为行刺,整个人止不住颤抖了一下,紧紧握住了石青的手。
她进宫那一刻,就明白自己的妃位是因为陛下为了嫡长姐救驾之功而恩赐的,也是这皇家为了给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一个交代。
所以,她一直都在独善其身,更是不让邩儿去触碰那些朝堂之事。
哪怕他这辈子就玩玩乐乐庸庸无为的活着。
起码,在皇宫这大囚笼里,还能活着。
可是,就连这样,还是有人不愿放过他么……
“娘娘,你别着急,殿下不会有事的,婢子让人再去打听打听情况。”石青劝慰着。
她眸子中流露的担心并不比柔妃少,毕竟,她在柔妃进宫之后就一直服侍着,可以说是看着皇甫邩长大成人的。
柔妃点点头,石青躬身领命,转身去吩咐小宫女去御书房外守着,打听七殿下情况……
柔妃坐下来,双手握拳紧紧拽住。
她的心就像放在热油里烹煎一样难熬,却又要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想想究竟是谁会盯上邩儿……
目前这宫中。
皇后禁足多日,太子殿下失踪。
淑妃过世,三殿下悲从心起重疾未愈,六殿下天天除了上朝就在苍松阁闭门不出。
难不成,是因为皇后和淑妃相继出事,而聂妃又疯魔了,所以有些人开始动起了心思,将矛头对准了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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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去打听消息的小宫女回来了,一起回来的还有皇甫邩。
“母妃,让你担心了,孩儿没事。”皇甫邩迈步走进来,没心没肺的笑着说。
柔妃站起身,握住皇甫邩的手臂上下打量着,确定他并未受伤之后,总算是一颗心放进了肚子里。
她喃喃开口:“究竟是怎么回事?听人说你遇刺了,还是被抱回来的?”
听着抱回来几个字,皇甫邩脸色一僵。
回想起自己居然是被一个男的拦腰抱回来,只觉得后背发寒,微微扯动唇角,抬头瞥了一下。
“母妃,孩儿没事。”皇甫邩摇摇头,将那画面从脑海中撇开。
露出小虎牙淡笑着说:“不过是因为去看策舟赛的时候,有刺客行刺,恰好卿姒郡主路过出手制止了,还让人护送孩儿回宫。”
“卿姒郡主?这么巧么?”柔妃反问着。
这段时间有关卿姒郡主的事情太多了,几乎京中的大事都和她有关。
难道就这么巧,邩儿遇刺时候她恰好出现在那里?
皇甫邩眼尾扫了一下斜上方,伸手反握住柔妃的手,轻言:“母妃,确实是这样。卿姒郡主也是去看策舟赛,就碰上了,若非她出手,可能孩儿……”
若非碰到她,可能,就没有这档子事了。
也不会被父皇说顽劣,还被扣了半个月俸银,他找谁说理去?
算了,还是怂的活着,就如同平日里做的那样,起码不让母妃担心才是……
他没有说真实经过,笑言将这件事遮掩下来。
扶着柔妃坐下之后,缓缓开口:“母妃,不用多想,贼人已经伏诛送到父皇那里了,父皇会为孩儿做主的……”
“你啊,如今多事之秋,你出宫时候还是带些侍卫一起比较好。”柔妃用手拍了拍他的手背,温声交代着,眸色闪烁敛下了担心与怀疑。
皇甫邩点点头,乖顺的笑言:“母妃,你就别担心我了,说不定我也会因祸得福呢?”
江卿姒将他拖下水对付逍遥山庄,他是怂,可不是傻。
如今这局面,不与她为敌说不定才是最明智的选择,或许这也是个机会,能让他和母妃逃离这囚笼,好好活着。
经常能看到母妃在窗边看着空中飞舞的鸟儿发呆,看得出母妃是向往的。
这也是他为何喜欢独自出宫去玩一样,宫外,更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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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邩劝慰了柔妃一会,被柔妃催促着早些离开,并且再三提醒他,回去用柚子叶洗澡,避避邪。
皇甫邩拱手跟柔妃告退,离开怜柔殿之后,回首看了一眼那四方宫门,抬眸看看清澈天空。
他背过手,抬眸开口:“怎么?本殿下回皇子所也要跟着?是想帮本殿下洗澡么?”
“七殿下随意,我等护送送您回去之后,自会离开。”在他身后响起一个略沉且压低的声音。
他记得,是那个将他揽回皇宫丢到御书房的那人,撇撇嘴,翻了个白眼。
皇甫邩冷哼了一声,背过双手,加快了步伐……
怜柔殿内,柔妃让皇甫邩离开之后,屏退了殿内伺候的人,仅留下石青。
“青儿,你说这件事,究竟是何人手笔?”柔妃拿回桌边的绣棚,漫不经心的穿针引线,悄声问着。
石青跪坐在一旁,为柔妃拾掇着丝线,轻言:“娘娘,是谁做的很重要么?重点是,娘娘是怎么想的?”
“青儿,你也陪了我这十多年了,这皇宫中的尔虞我诈,我们见识的还少么?”柔妃轻叹了一声。
她伸手去绣布下方取银针,一时恍神,指尖传来微微刺痛。
柔妃抽出手指,指尖冒出的血珠滴落在绣布上,兰草之上多了一滴赤红露珠……
她用绢帕按在指尖,沉默了半晌。
缓缓开口:“青儿,去取本妃的拜帖送去镇国公府。”
“娘娘是要请卿姒郡主来宫里?”石青抬头不解。
卿姒郡主目前风头正劲,这个时候请她入宫,恐怕会让其他人注意到怜柔宫,娘娘将无法再独善其身。m.xiumb.com
柔妃笑了一下,点点头:“嗯,你就说本妃谢卿姒郡主救下邩儿,邀请她明天来怜柔宫里吃个便饭。”
邩儿遇刺,蒙她所救,回请一顿饭作为答谢也是应该的,也好探探卿姒郡主究竟有何打算。
独善其身的前提,是为了护住邩儿平安顺遂,邩儿是她唯一的软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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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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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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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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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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