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点并不在伙房,而是在伙房外的空地。
两人将灶台般在外面,四周不仅围着伙房的厨子,连外门弟子也来看热闹了,围了有小百人。
烈日当头,王老坐在凉亭下,喝着茶,他将比试的题目定为“鬼斧神工”。
王老身旁,景灵和青衣两位来自月华峰的女修是比试的两位裁判。景灵坐在石椅上,杵着小脸,荡起墨绿轻纱下一双凝脂玉腿,看向沈慈的眼睛似闪耀着光芒。
青衣正坐在她的身旁,生怕又嗅到烟火气,面前系了一条青纱。
她难忍夏日的炎温,额前布满香汗,青纱下,响起空灵般的声音:“比试的时间为一炷香,现在比试开始。”
话落,景灵点燃面前可燃一个时辰的香烛。
“嗤”的一声,沈慈落下手,刀子没入泡在水盆里的一块白玉豆腐。他力气似用了很大,传来菜刀切在盆底“咚”的一道声响。
随后,一盆清水肉眼可见在盆底渐渐流走。
事实上,他已经用了很小的力气了。
沈慈不免皱起眉头,他发现了一个问题,炼血贯通后,他的力气比往日更大了。
一旁,许丰天手握一柄细长的刻刀,正在对一颗大红萝卜进行雕琢。他屏气凝神,很认真,听到沈慈那传来的声响,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瞅了瞅盆里的水,不屑的笑了一声:“什么狗屁刀工,沈慈你必败无疑,看我给你雕条龙出来!”
他速度极快,刀子在萝卜上飞速进行雕琢,已见一条龙的样子。
题目为鬼斧神工,两人都想到了在刀工上做文章。
沈慈翻了个白眼,他平心静气,手起刀落间,豆腐如飞雪,每一刀切下的豆腐,都薄如蝉翼,落在白菜叶上的一片,透过豆腐居然可见叶片上的脉络。
“居然,这么快的就控制好了力度?”许丰天见此,不免一惊。
他见围观的人,渐渐向沈慈凑去了,夸赞着他的厨艺。
有外门弟子惊叹道:“沈慈师弟明明可一刀切下一块豆腐,却选择片切数十刀,只为追求有一种精细,换做是我,早不耐性子的一刀斩去了,可见他的耐心。不行,我不能多说了,别扰了沈慈师弟的高度专心!”
“沈慈师弟动作飘逸,宛若在下雪!而雪下,一朵玉莲正伺机绽放!”
“那许丰天在做什么?笑死了,在拿棍子桶屎吗?如此小心翼翼,是怕溅到手上?”
许丰天气的都要吐血了,险些手抖将雕好的龙首给切掉。
什么叫拿棍子捅屎?
烧菜呢能不能不要说这么恶心的话?
我小心翼翼,还不是正在雕刻极为复杂的龙鳞?
他此刻极其不爽,鬼斧神工,让他想到在刀工上做文章,可人都跑沈慈那去了,谁还看他的刀工?对他而言,在这种满是对沈慈赞扬,却无人看他一眼的爆冷气氛下,他有些心崩。甚至,看着菜板上的那萝卜,他真的幻想成了是一大堆黄色的那什么,让他一阵作呕,难以继续做菜了。
“看来,只能用上真本事了。”许丰天冷哼了一声,有意看了一眼王老,他咬牙换了一柄菜刀握在手中。
这把刀极重,刃虽锋利,刀身却宽厚,材质极佳,像是一柄斩骨刀。即便是对刀工有自信的厨子,也不会轻易用这柄刀对爽脆的萝卜进行雕琢。
王老正要喝茶,杯子都含住了,却见许丰天拿起这样一把刀来,眉头顿时一皱:“他该不会是……”
许丰天落刀了,他以灵气御刀!
此时,许丰天握刀的手闪耀红光,这外放的灵气,有淡淡一层附着在手中菜刀上。他是一个火灵根的抱月境修士,有火属性灵气,这样的一个外门弟子,哪怕资质不佳,也会被三长老收下,教他炼灵丹、灵器。
“你们快看,许丰天那里飞粪了!”
许丰天顿时破口大骂。
他又看了王老一眼,见王老脸色也阴沉了许多。
有人开始向许丰天凑来了,他长呼一口气,不免得意起来,以附着灵气的菜刀对萝卜进行雕琢。他手中像是无物,没有那把刀,没有掌中的气,如空气似有一把刀,在无形中对萝卜进行雕刻。
沈慈看向许丰天这里,微微蹙眉。
他只见,那龙身上,龙鳞似一片片生起,片片分明。
待一身龙鳞长满了全身,许丰天手起刀落,一对细长盘旋的龙须赫然在萝卜块间显现。
沈慈看的清楚,许丰天就只挥了一刀,可随着两块萝卜的掉下,那两根细长灵动的龙须已经形成。
“许哥,居然有这样的刀工?”沈慈一脸的惊讶,因为这刀工,他是万万不会的。他甚至怀疑,几十年,甚至穷极一生追求精湛刀工的厨子,到死也不可能练出这样的刀工来。
说是刀工,沈慈更感觉许丰天变了个戏法。
“虚有其表,只具其形罢了。”王老见许丰天这一番操作,不免冷笑了一声。
两人只是在菜上的雕琢,便花了半个时辰。
又不到半个时辰,两人先后烧好菜,端到了凉亭下的三人面前。
“雪落隐仙子。”
“熔浆缠赤龙。”
一株豆腐雕琢的白莲,盛开在一片落雪白芒之中。莲花薄如晶翼,明明是软嫩豆腐,风把白云都吹散了,花瓣难凋谢,随风摇曳。犹如临凡的白衣仙子舞袖,却是雪落柳梢头,难归仙宫去。
盘中散发阵阵寒气,令人在这酷热下倍感一丝凉爽。也难免心生一缕忧伤,心挂那无法驾云回天的仙子。
另一盘中,一条萝卜雕成的神龙,竟如此栩栩如生。它盘着身躯,像是冲出岩浆热浪,要飞去天际。它身下岩浆依旧在滚动,自一边翻过神龙,落在另一边,又于另一边翻起,滚在龙身上,顺着龙身激进流动。
“天啊,那不就是豆腐吗,为何我感觉真的是一个仙女在起舞,她向我伸出了玉手,抚去我一身热汗!”
“真是不可思议,许丰天烧的那菜,为何汤不静置盘中,而是有生命一般在翻滚?”
有人称赞,也不免有人抱怨!
“这两人到底烧的什么菜啊,难道真是仙宫佳肴,是神仙吃的?有这样的厨艺,却整天让我们喝稀粥,吃馒头,啃窝窝头!”
“缠赤龙?”王老盯着许丰天烧的菜,拿筷子尝了一口,点了点头。
许丰天见嘴刁的师父都点了头,不免得意的看了沈慈一眼。
王老道:“你这菜烧的不错。”
“额,你不评价一番吗?”许丰天问道。
“也好。”王老道,“你刀工虽有形,却无魂,雕出的龙看似栩栩如生,实则没有灵魂。”
许丰天尬住了,他只想师父夸他两句,这说的可不是什么夸赞。
“嗯,用上了金属盘子,催动火属性灵气施展秘术进行烘烤,以盘子的热量对汤再进行一番烧制,一直烧水般,使汤保持滚沸状态,让岩浆如同在翻滚。不错,你倒是用心了。”Χiυmъ.cοΜ
许丰天听后,嘴角不由一翘,向景灵道:“景灵妹子也快尝一尝。”
景灵尝了尝,道:“嗯,挺好吃的。”
青衣一手掀起轻纱,吃了一口,赶紧吐掉了,喝了口水,道:“不好意思,我不爱吃辣。”
许丰天尴尬的笑了笑,对景灵道:“你爱吃就多吃点。”
景灵摇了摇头:“我要空着肚子,吃沈慈哥哥的菜。”
“啊,那等下你可慢点,我看他做的菜那么冷,不要冻坏了身子,可以配合我的菜,一块吃!”
王老白了一眼自己的徒弟,仔细观看沈慈的菜,好半天,他才动了筷子。
沈慈做的是冷菜。
王老翻开落雪,夹起一块莲花瓣塞入口中,一入口,便感觉一股凉意,赞道:“不错,豆腐热水煮过,又凉水泡过,三次?却依旧不软烂,依旧保持莲花形状。入口即化,豆腐的鲜嫩甘甜在一丝冰凉包裹下,充斥舌尖,在这酷暑下,令人欲罢不能。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冷菜,算是一种夏日甜点。”
沈慈笑道:“王老,不如再尝尝这落雪如何?”
“落雪?”王老一惊,看着附着在莲花上的一层落雪,疑惑道:“这落雪不是白莲的一种修饰吗?”
这雪为纯白色,翻开时,王老就察觉这是细小的冰晶,见了沈慈做菜中曾刨冰。
看着这落雪,他喊道:“是了,我竟疏忽了,这冰晶怎么如此纯白?”
他赶紧拿起汤勺,挖了一口,放进嘴里,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爽。”他张口间,嘴中直冒寒气。
当冰晶在他口中融化时,他感觉到豆腐的芳香,才明白,这并非是普通的冰晶,赞叹道:“你居然利用上了雕花时削去的豆腐片,斩成碎后,与水一同冰冻。一边刨冰,一边洒在白莲上,好一个落雪,好一个夏日凉意!”
沈慈道:“我厨艺不行,只能将豆腐屑与水混杂,冰冻后刨出冰碎,以此为雪。我想要的,却是让冰晶包裹住豆腐屑,如此入口,方能尝到没有被破坏的豆腐鲜香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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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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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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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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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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