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内的两旁的树木受不住西北风的袭击,光秃秃的,在寒风中摇曳。
教室里却很暖和。
可能是因为这温度太舒服,使得一大半学生懒洋洋的趴在桌上,昏昏欲睡,有的甚至直接睡过去了。
认真听课的就那么几个。
老师蹙着眉头扫视台下一圈,接着把手里的课本重重的扔在讲台上。
一声闷响惊醒一大片,特别是前排的学生,明显浑身一颤。
他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这群崽。
“睡个屁啊睡睡睡!”
“你们是谁给学的?”
“不知道明年就要高考了么?”
班级气氛变得安静,仿佛还能听到空气流动的声音。
“啪!”又是一声重响,老师拿起黑板擦重重的拍在桌上。
“要睡是吧?都站起来睡!”接着又补了句:“自觉点,别让我点名!”
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缩着肩膀,恨不得把脑袋扎进衣领里。
十秒。
二十秒。
三十秒过去了,愣是没一个自觉站起来。
老师气的火直冒,正准备点名——
“嘭”的一声巨响,吓得所有人都愣住了。
只见一女人在教室门口极快的扫视一圈,最后把目光锁定在一个相貌清俊的少年身上,刚踏进教室几步,被反应过来的老师喊住,“你是谁的家长?有什么事吗?”
女人招呼都没打,直接冲进座位,拽着少年往外跑。
“等下,等一下。”老师拉住她,语气不太好,“这位家长,你带着叶勉之去哪?你是他什么人?”
“老师,对…对不起。”女人语气激动,“我是他姨妈,叶勉之家里有事,现在要走!”
叶勉之觉得家里出什么事了,隐隐不安。
他立刻开腔,证明着:“是的,老师,这是我姨妈。”
大概是成绩好的学生自带光环,老师语气变软了不少,“那赶紧去吧。”又叮嘱了句:“有事给老师打电话。”
姨妈拽着叶勉之一路小跑到校门口,上了来之前的那辆出租车。
人还没坐好,着急忙慌的对前排司机说:“师傅,现在去市一医。”
又急急的补了句:“麻烦快点!”
医院...叶勉之捕捉到关键词,验证了刚刚的不安,“是不是外婆哪里不好?”
又接着问:“还是摔了?”
“不是你外婆,”姨妈摇头,眼眶泛红的看着他:“是你爸妈,他们…他们出车祸了。”
“什么?!”叶勉之脑子里一片空白。
“还有…”姨妈顿了顿,“还有就是司机跑了,是路过的打120把他们送到医院的。”
也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叶勉之,在那说,“我们先别急,或许只是轻伤。”
又强调了遍,“对,是轻伤。”
“可能过几天就出院。”
叶勉之什么话都听不见,脑子里只盘旋着两个字,车祸!
…
医院里,走廊里刺眼又惨白的墙面,鼻息之间都是消毒水味道,行色匆匆的医生和护士,满脸焦急等待的病人家属。
父母进手术室已经两个多小时了,护士来来回回送了三次血,期间下了次病危通知书。
姨妈心里清楚这次车祸比想象中的严重,但嘴里还是安慰着,“没事,没事的...”
叶勉之隐忍着哭意,目光始终没离开过‘手术室’那盏灯。
在护士再一次要求家属签字时,他忍不住问了,“我父母现在怎么样了?
姨妈也插话进来,“我姐和姐夫要紧吗?他们都进去三个多小时了。”Χiυmъ.cοΜ
护士抽空回答了一句,“病人头部被大力撞击,另外送来的不及时,失血过多。”
护士的话他们听懂了,接下来两人沉默。
然而,这一次,他们并没有很久。
很快,手术灯熄灭,他们立刻朝手术室望去。
主治医生疲惫的走出,刚准备喊病人家属,
叶勉之先一步开腔,颤颤巍巍的问道:“医生,我爸妈严重吗?”
医生向他确认,“叶启和廖媛家属?”
“对对对!”姨妈着急的在旁边直点头。
“严重,”医生点点头,“需要多次手术,你们准备好费用。”
“另外”,他顿了顿又说:“做好心里准备。”
叶勉之踉跄的往后倒了倒,在也控住不住情绪,一直强抑制的眼泪终于忍不住。
凄厉的哭声在走廊回荡。
不知道哭了多久,他缓缓起身,“姨妈,麻烦…麻烦你帮我把家里房子卖了,价格低点无所谓。”
“全款,要快!”声音嘶哑到极点。
姨妈抹去眼角的泪水,无奈地点点头,“好。”
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因为价格低,房子很快被卖掉。
可最终,两人还是没能熬过来。
…
隆冬,一年中最冷的日子。
可再冷,也敌不过沈开元此刻的心情。
电话早已挂断,全然不知手机已从手中滑落。
空洞的目光望着某一处,喃喃自语:“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半响。
他才回神,匆匆地赶往舒城。
路上,他还始终不相信。
前段时间他才去的医院,明明有稍微好转的现象,可怎么忽然一下子人就没了…
可当沈开元到达灵堂时,这才相信了眼前的事实。
多年的好友就这样离开了。
彻底离开了。
葬礼很低调,仅有几个亲属和好友前来悼念。
他望着好友生前唯一的儿子叶勉之,泪咽却无声。
这孩子怎么就成孤儿了。
遗体摆了几天,叶勉之就在那跪了几天。
丧礼这几天,天色都是阴沉沉的,不时刮来刺骨的寒风。
这种阴郁的天气加上好友的离世,让沈开元有些透不过气,他走出灵堂,从侧兜掏出一包烟,走到拐角处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本打算绕过,可听到他们提到叶勉之时,脚步顿住了。
仔细分辨了来声,是叶勉之的姨妈和姨父。
“勉之的事你打算怎么办?”姨父抽了口烟又说:“房子已经卖了,而且还欠沈家那么多医药费。”
姨妈一想到这,心就揪着疼,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命苦。
过后,缓慢道:“能怎么办,姐姐就这一个儿子,我总不能不管吧。”
“加上他下学期就要高考了,不能分心。”
叹了口气,又说:“回头我再找份工。”
“至于沈家那边的债,再慢慢还。”
姨父闷闷的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他偏头看老婆,“你就在家带几个孩子就行,我晚上跑车就行。”
“那怎么行,”姨妈也看着老公,“白天工作那么累,晚上还受的了?”
“不行,不行。”
“就这么决定了,”姨父抽完最后一个烟,语气坚定,“听我的,我做主!”
姨妈没再说什么了,她得面对现实。
除去外甥,她还有个女儿,一下子两人孩子负担全在身上,哪里都需要花钱。
…
葬礼是沈开元帮忙一起办的,他陪着叶勉之送完他们最后一程。
“勉之,”他站在墓前把这几天徘徊已久的话吐出,“你还有沈伯,有沈伯一家,跟我走吧。”
得知夫妻俩走的那天开始,沈开元就开始考虑叶勉之的问题,他本打算资助他大学毕业,也算给好友在上天的一个安慰。
可当他不经意听到叶勉之姨妈和姨父的那天对话后,他改变主意,决定把人带走,也算是减轻姨妈和姨父的负担。
良久。
叶勉之舔了舔干涩的唇角,“沈伯,我…我想想。”连着几天没怎么喝水的他,声音显得低沉沙哑。
沈开元没急着劝说,他知道这孩子需要时间,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一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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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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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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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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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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