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生发现这里的人有在锄田、有在浣衣、有在劈柴的，一片安居乐业的景象。
九天将他们带到屋内，嘱托道：“你们先安置在这里，把这当自己家啊！”
芸生有点奇怪，问了句：“你们这里的大当家呢？”
九天尴尬道：“就是我啊！不像吗？”
互可不可思议地看着九天：大当家都亲自下山打劫？
“你们就几个人打劫？”
九天摇摇头，说道：“我们山上近千号兄弟，都忙着开荒种田，除了几个盯梢放哨的，剩下的也就我们几个了，碰上我是你们的运气。”
这年头，土匪都去开荒种田了。
芸生觉得朝廷可能是弄错了，山上这群人哪里是贼寇，明明是百姓。
芸生玩笑道：“呃，你们挺不务正业的。”
接着，她继续问道：“你们是怎么和官府结仇的？”
九天不急不慢道：“之前有个兄弟将知府的宝贝儿子打死了，那家伙该死，他强抢人家老婆，我那兄弟性子暴躁，失手杀了他。是我的话，把那小子五马分尸都不解气。”
互可望着他，摇摇头：唉，这还说人家性子暴躁呢！
“那知府没有追究吗？”
“知府带官兵来过几次，都被我们打跑了。”
释尘客突然问了句重要的：“你不怕到时候朝廷出兵西岭山吗？”
九天也不避讳，坦言道：“怕又能怎样？这些兄弟哪个被朝廷庇护过，不然怎会落草为寇！你们莫怕，若是真到那一天，我这个大当家就算死也会护你们出去的。”
虽然芸生脸上脏兮兮的，但也能看出她眉眼弯弯，嘴角含笑，楚楚动人。
九天看着她，赞叹道：“姑娘洗干净了，定是个大美人。”
他话音未落，释尘客倏地看向他。
九天急忙解释：“我真的只是欣赏，没有别的想法。”
——他不能真的抢个压寨夫人，那可真的是土匪头子了。
九天吩咐厨房送点吃的过来，然后就去忙其他事情了。
释尘客将芸生头上的一根枯草揪掉，然后靠在身旁的木头柱子上。
芸生倒了杯水，问道：“这里确实不像土匪窝，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释尘客避开背后的伤口，身子轻轻地抵在木头上，一条腿向前伸着。
他眼晴下沉，慵懒道：“他们需要个名正言顺的地方，才能安居乐业。如今，他们盘踞在西岭山，脱离朝廷势力之外，实质上是对皇权的挑衅，无论对错，帝君怎会容得下？所以，他们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归安于朝廷，二是暗中解散，投靠于相邻势力鬼崖或狼寻，只要是活着，其他都好说。”
他的语气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
芸生觉得嗓子冒烟了，先喝口水，说道：“今日我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明日我去跟九天谈一下，相信他会理解我们隐瞒身份的苦衷，如果朝廷真的出兵，这山上的人就要遭殃了。”
释尘客想了想，目前直接与九天挑明身份是最有效的方法了。
他淡淡地应下：“为夫明日和你一起过去。”
第二日，日头从山头升起，暖阳和煦，山上一片祥和，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芸生洗漱完，用过早膳，与释尘客一同去找九天。
九天正在院中练拳，拳风阵阵，拥过树梢，震落一些枝叶。
他拿过毛巾擦汗，麦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泛起明光，一双黑瞳简单而清澈。
他将毛巾挂在自己的脖子上，笑盈盈地朝芸生和释尘客走了过来。
“听他们说，你们找我有重要的事情，是饭菜不合二位口味，还是觉得这边冷清？”
九天的心思很单纯，并没有想那么多。
他看着芸生梳洗后，一张小脸干干净净，五官小巧精致，明眸带水，标致的佳人。
释尘客也换了一身素雅的长衫，手中折扇放在胸前，发束冠玉，一双异瞳引人注目，却也是位风度翩翩的公子。
可能是昨日的释尘客过于狼狈，九天当时没注意到他还有一双异瞳。
九天看着二人，有点好奇：“二位之前是做什么的，是家道中落，才沦落至此吗？”
他看二人的气质不凡，猜到不是出于贫苦家。
芸生含眸低垂，犹豫片刻，道歉道：“大当家，是我们骗了你，这位是河靖世子，在下是鬼崖少主，如有得罪的地方，还望你宽宏大量。”
九天一听，脸色瞬变。
他刚才的满面春风都消失不见，不悦道：“二位乔装打扮，混入西岭山，别有所图吧！我这庙小，可容不下两尊大佛。”
芸生解释道：“对不起，是我们没有坦诚相待，眼前朝廷对西岭山虎视眈眈，难道大当家真的想以卵击石，置兄弟们的性命于不顾吗？”
九天沉默下来，不再说话。
芸生见话起了作用，趁热打铁，继续道：“若你愿意归安于朝廷，可免去一场战火，这也是我们前来找大当家的原因。”
九天还在思虑中。
此时，一个男人冲了过来。
他大汗淋漓，语速极快：“大当家，河靖世子的兵马打过来了。”
九天嗔笑，冷声质问道：“这就是你们的诚意？你们是想打探地形，便于攻山吧！”
释尘客心中疑惑，他并没有发号施令，是谁用他的名义发兵的。还是说，有人将他在西岭山的消息透漏出去，想趁绞杀叛党的名义杀了自己？
释尘客决定去搞清楚情况，他直接对九天道：“大当家，此事我们确实不知，如若不信，你可押着我们前去，或许还能拖延一下，让兄弟们先行撤离。如若本世子真的存有异心，不可能直接将身份告知于你。”
九天也清楚这个道理，但是这两个人还是要防着。
于是，他采纳了释尘客的建议：“押着他们二人前去，威胁一下官兵，既然是世子身份，量他们也不敢肆意妄为。”
很快，九天与释尘客几人来到阵前，与官兵对峙。
这次朝廷竟出兵一万，真的是看得起他这个小小的土匪窝了。
芸生从上往下看去，乌泱泱的人群将西岭山围个水泄不通，九天已经让部分人员从隐秘小道撤退，再不快点，就真的来不及了。
芸生讽刺道：“朝廷这架势真的是剿匪吗？是来平山的吧！”
释尘客阴冷的眼光盯着带兵之人，正是韩冷君的手下。
——等不及，这么着急就要对自己出手了？
他拳头紧紧攥住，看穿道：“看来，帝君醉翁之意不在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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