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行人稀疏,天色阴沉,总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释尘客宽阔的手指穿梭在马的鬃毛间,一遍一遍地为它理顺。
周无旁人,似在自语:“她走远了,出来吧。”
旁侧林间窸窣作响,里面闪出一个男子,枯草伴着落叶铺在泥土之上,步子轻盈,怕被人瞧见。
男子一身墨黑,装束干净利索,从头到脚都让人找不到一丝的冗余之处,身高八尺,只见他对释尘客躬身行下一礼,禀告道:“公子,我从鬼崖城里的眼线那里打探到,芸生鬼女先前打碎了穆青均的留芯盏,被封了功力。后来,轩城韩府来向鬼崖城的城主之女芸生提亲,在穆青均的推波助澜下,穆青娘子只能应下了这门亲事。芸生鬼女一气之下,便闯出了城,实则是奔着邹家村去的。”
释尘客目光下沉,若有所思:“又是那个韩府?”
“嗯,轩城归于天朝管制,帝君的胞弟韩执在朝政上从不插手,游手好闲,后来帝君给他一块府邸,随他去了。素来听闻他爱美人,生性风流,在他的后殿曾死过不少的姑娘。这些年,天朝不曾涉及过鬼崖城内之事,只是不知这韩执为何此时会突然找上了芸生鬼女。”
男子缓了口气,再次问道:“公子,既然她已经出城了,为何如今又要回去?”
释尘客似看出其中端倪,担忧道:“看来鬼崖城城主有难了。”
男子突地惊了一下,似被释尘客一语点醒:“属下倒是想起一件事来,听城内人说,城主被芸生鬼女气病了,至今无法下榻,我当时也没太在意,一时没有想起。”
释尘客将车架的绳索从马背上解开,起身一跃,骑在了马背上,一面吩咐道:“红狼,虽然她的性子比当初收敛了些,但应付鬼崖城那群牛鬼蛇神还是会吃亏的,你去护一下她。”m.xiumb.com
男子名红狼,是释尘客的暗影,私下为他处理了很多棘手之事。
红狼忧虑道:“公子,您此番大肆地运行禁制,必会引来狼主的猜疑,您此番回狼寻定会受罪的,属下怕您会受不住狼主的刁难。况且狼寻与鬼崖明里不能牵扯太多,莫非您对她上了心?”
他眸子轻阖,眯成一条线,一侧嘴角微微勾起,意味深长道:“你也说了是'明里'而已,做好你的事情,不该问的就要闭嘴。我能应付冷鹰那边,或许该考虑一下狼寻之事了。”
红狼猜出几分话中意:“您是想出手了?可是现在并不是当初计划的时间?为何这次如此之急?”
释尘客抬头看着深空,坦言:“只是觉得到时候了。”
二人的对话很快就停止了,回过神,从林间出来的男子又再次消失在林间,马车被丢在一旁,释尘客策马的身影消失在鬼崖城相反的方向,一切归于深秋,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晚间,孤月冷冽,寒风阵阵地刺骨,山崖上一处宽大的旌旗在风中飘舞,旗面的中间印有一匹孤狼,下面围着狼影,远远看去,似群狼簇拥之态,这是狼寻的旗帜,狼寻位于山崖之上,四周枯木丛生,崖间飞禽走兽肆意怒吼,上狼寻的路仅有释尘客脚下这一条狭窄的乱石之路,路的旁侧偶尔有蛇游动。
释尘客孤身走在乱石之上,愈靠向崖顶,寒气愈重,他能感受到背后有一双狼眼在死死地盯着他,冰冷剜人。
今夜的狼寻有些过于寂静。
不多时,他已来到崖门前,高大的石门门面上坑洼不齐,石门未关,从虚掩的门缝可以感受到从里面飘散出来的血腥味。
释尘客抬手准备推门,在手指即将触到门的那一霎那,他停下了动作,微微一笑:“幸苦你跟了我一路。”
他的声音刚落下,从旁边显出一个娇小人影,是个女娃娃。
从她带着婴儿肥的小脸上可以看着她的年龄尚小,小脸上还沾着尘土,稚嫩的声音朝释尘客的耳际飘去:“你还敢回来,狼主在等你,他们会杀了你的!”
他走向她,蹲下身子,温柔地将她头上的枯叶揪下来,笑道:“小家伙,连你都知道我回来了,他们会不知道吗?你待会一定要藏好,不要出来,那些狼会把你吃了的。”
小丫头听他这话,没有要藏起来的意思,反而撸起袖子,冷冷道:“不就杀人吗?我也会。”
他再次被她一脸认真的模样给逗笑,打趣道:“那你待会可不能给我拖后腿。”
“那这次他们会杀了你吗?”
“他们哪次不是要杀我,放心吧,我命硬,这次也不例外,说不准还能有意外收获呢?”
“你就吹吧!你哪次不是被打得快咽气了,次次都是我照顾你。”
他的声音突然压低下来:“这次不一样。”
他不再讲话,脸上的温柔全部消失,转而布满阴冷,他那双异瞳韵出一股狠厉,嘴角低沉。
他摊开手掌,单手推开虚掩的石门,继而阔步向里面走去。
石门被推开,更为刺鼻的血腥味迎面扑来,一条由石头砌成的台阶一路延伸向上,有百余层石阶,石阶两侧的火把将四周的环境照得通亮,石阶的尽头是一处呈圆柱形状的台面,这血腥味便是从上面飘散过来的。
刹间,释尘客感受到一股强力迎面扑来,一把利刃由气作掩,在离他脸庞厘米之距的地方才能看清那是一把带毒的暗器--带有螺旋齿刃的薄刀。
他对这个毒太熟悉了,他这双异瞳便是拜它所赐。
与此同时,一个男人操起一把利刃朝他的要害之处刺来,伴着怒嗓:“释尘客,你该死!”
释尘客轻轻地打个哈欠,左脚发力,两个跃步轻松地躲开了暗器和男人的攻击,广袖在周身的内气中荡开,他白皙的手指上骨节分明,缓慢地打开一把白色折扇,上面画着一个人身兽面的东西。
他运起轻功,在石阶上飞跃,只见一个人影瞬间移动。他一脚落在了石阶尽头的圆形台面,方才的男人再次向他发起攻击。
释尘客眉头微微皱起,薄唇张合:“这次你失算了。”
只见他手中的扇子快速拨动,迅速张开,扇尾凸出一排利刃,双脚跃起,一个后翻移到男人的身后。
“啊”一声剧烈的嘶喊声惊动的周围的人,接着是一条血淋淋的断臂落在台下,断臂的手上还握着一把利刃。
男人吃痛地跪在地上,用仅剩的一只手紧紧地捂住伤口,但是仍止不住流淌的鲜血。
他的嗓音再无之前的轻狂,可能是因为疼痛、或是因为眼前之人的可怕,发颤道:“你左眼不是瞎了吗?为何……可以躲得开狼主的暗器?平日里,你不可能伤得了我的,你……”
对于现在的释尘客,男人心中更多的是疑惑。
这个男人名为尚刀,是冷鹰的左护法,方才释尘客躲开得便是狼寻之主冷鹰的暗器。
释尘客冰凌般的声音格外刺耳:“当初,我的左眼是瞎了。不过,即使我全瞎,杀了你,绰绰有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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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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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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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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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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