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芸紧紧地挽住老妇的胳膊,嘴上叫得亲切。
老妇心中盛满欢喜,激动地放下手中的针线,一双布满老茧的手心缓缓地抚着洛芸的手面,和蔼道:“姑娘,此话当真?你当真愿意嫁到这里?”
“愿意。”她直爽地应下。
“姑娘既然有这样的意愿,那我们三日后便可完婚行礼,只是姑娘的双亲可否同意?我们理应下聘的。”老妇愈发显得急迫,只想早早为邹平寻个姑娘。
老妇一时忘记打探她的底细,想着一个女子来到这荒芜之地,应该也不是什么显赫之辈。
邹平见二人一言一语就这么草率地定下自己的亲事,尴尬地将老妇拉过来,劝诫道:“娘,人家是从轩城来的大家闺秀,怎能跟了我,后半生在这穷乡僻壤吃苦?”
虽然他口上这么讲,但心中还是想娶她为妻。
怎料洛芸将他这番言论听了进去,心中不悦,撇嘴反驳:“之前你口口声声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现如今娘都同意了,你还耍什么脾气?莫非,你担心我配不上你?”
他被她的话堵住,一时语塞,急忙辩解道:“姑娘误会了,在下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打心底不想要我了?”她再次紧逼。
“想…”他心中所想之话竟这样被她套了出来。
老妇拍手而定,满脸皱纹在笑容中深陷,愉悦道:“那好,三日成婚,你们二人不许反悔。家中没什么贵重的东西,还有头牛可以当下聘之礼,只是不知亲家可会嫌弃?”
洛芸眼眸下垂,微微启唇:“小女家中仅有个老母亲,她腿脚不便,山途路远,一时怕是赶不来了,她曾说过若得夫婿善意,不求聘礼,只望同心。故,您不必为聘礼之事劳神。”
洛芸的话全说到老妇的心坎里,哪还想到去追究她的身世家境,想必一个弱女子过了门还不是一样生活,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能掀起什么风浪来,这真的是平白无故地捡了个儿媳,心中自然万分开心。
老妇的脸上爬满笑容,嘱咐道:“平儿,芸儿长得出挑,又善解人意,你以后要好好待她,她一个人在这里生活也不容易,倘若以后你待她不好,我再找你算账!”
“娘,我知道了。”邹平搪塞一句便过去了。
“不行,我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老头子去,你们忙完就去休息吧!芸儿赶一天路了,可别累着了。”
言罢,老妇就快步走到西边里屋,迫不及待地将这个好消息送到正在熟睡的老汉耳中。
继而,老妇又将藏了多年的新被拿出来,为洛芸铺床理被,这新被还是她当年嫁给老汉的陪嫁,火红的被面,上绣鸳鸯戏水,精细的针脚记录着悠长的岁月。
夜深,闲来无事,洛芸与邹平二人正躺在东面里屋的床上讲着悄悄话,屋内烛火已熄,夜色浓郁,在黑漆漆的环境中,二人相偎相依,她的细臂环抱着他的腰,额头轻轻地抵着他的后背,闭眸,静静地听着他讲话。
“你为什么想嫁给我?你也看到我一无所有,给不了你什么,我甚至觉得这似梦一场,明早醒来,霎间破灭,这种幸福来的太突然了,一切让我没有任何防备,措手不及。”
他的声音深远漫长,一点点地波动到洛芸的耳中。
她细腻的嗓音平缓地铺开,消除他的顾虑:“你生得好看,我看着欢喜,我嫁你,心甘情愿,再无旁因。”
她总不能告诉他,自己嫁于他,是为了在他身上寻找其他男人的影子吧!
这违背常理之事,怕是会把他吓坏。
她疲倦道:“睡吧。”
她软软地趴在他的背上,沉沉地睡去。
邹平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声,在思绪中缄默不言,直到后夜,渐渐入眠。
三日后。
伴着鸡鸣,东方日升,黎明划破了夜的寂静,万物开始备冬,深秋的云遁入空山,枯叶飘零,落在雨后新泥上,邹家村迎来一桩喜事。
没有正规的三书六礼、四聘五金、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只有一身当时穿来的凤冠霞帔,她也只剩下这身用来伪装的行头了。
曾经,洛芸数次幻想过自己出嫁时的情景,可从未想过会是这般光景。
她初见邹平硬朗的容颜,发觉他忠厚害羞的模样不似记忆中的人,在情爱之事间,她谈不上义无反顾。但现在,起码在旁人眼中,她已将自己的一生托付于邹平,托付于这满眼荒凉的邹家村。
洛芸双亲未在,只好邹平的母亲为她梳洗发髻,代为送嫁。
家中没有口脂朱砂,镇上只能买来胭脂纸染红唇,买不起描眉的石黛,便用柳条碳黑代替,红纱遮脸,珠钗簪发,发髻简约,一切都是按这边习俗来的。
洛芸是含着金汤匙来到这世间,认知中尽是繁华珍馐,却不知道有很多地方的女子出嫁日可能是她们人生中最光亮的一天,这天过后,便是无休止的平凡红尘,面对的是精打细算的柴米油盐。
将近正午,喜婆子搀着新娘子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洛芸在喧闹中步步金莲地走到屋内,身段娇柔,水蛇细腰,周围的男人对邹平探去羡慕的眼光。
邹平迎过新娘,二人在人群的簇拥下来到行礼之地,上对天地,下座高堂,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站在屋的正中央,口中念辞:
“一拜天地,谢孕育造化之恩。”
“二拜高堂,谢双亲哺养之情。”
“……”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礼罢,新娘被送到简陋的婚房中,静静地等待夫君送客后的回归。
送喜的邻里在席桌上七嘴八舌道:“这邹甲的大儿子一不吭声就娶了这么个漂亮姑娘,好福气啊!”
“邹平,这新娘子不是邹家村的吧?”
“肯定不是,我们这边哪里有这么水灵的姑娘。”
“平日里看不出来邹平本事,能把这姑娘拐到这深山里。”
其中一个叹息的声音响起:“这姑娘多亏不是我们邹家村的人,不然可就没这缘分了。”
“大喜的日子,你提这干什么?”
“你不提,规矩也是规矩,进了邹家村,早晚也会知道。”
“邹甲,家里二姑娘邹喜回来了吗?”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倒是风轻云淡。
可邹平的父亲被他们这么一问,满脸愁云,缓了良久,沧桑感的声带喊出:“等喜儿回来了就告知大家。”
他苍老的声音中似乎夹带着愤怒,但又遏制下去了。
席间,之前念辞的老者顺势接了一句:“邹喜也是不懂事,倘若被选为天女,是她莫大的荣幸。”
途径百年,多少天女为了神明赴死,没人敢去计算,那是亵渎信仰,而下一个天女可能就是邹平的二妹,邹喜。xiumb.com
这个庄上的人普遍认为:天女生来就是用来献祭天神的。
——迂腐,可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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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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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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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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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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