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稚生望着窗外的极东,心中不禁有些惆怅,虽然有些波折,但他最终还是回到了故乡。
他下意识的将手伸向衣服内衬的口袋,但想起还在飞机上,于是将手收回。
在他沉思的间隙,斯莱布尼尔庞大的机体穿过厚重的夹雨云层缓缓地降落在跑道上。
“源稚生博士,目的地顺利到达。”
舱门打开,坐在驾驶室的飞行员朝源稚生竖起大拇指爽朗的说。
“麻烦你们了,回去的路上请小心。”
源稚生回应,随后便拉着行李缓缓下机。
“我家稚生回来了。”
当源稚生的脚踏在曰本的土地上时,便听见有人喊他。
入眼的是一位穿着黑色和服的男子,外面披着羽织,上面绣有竹与雀,相貌容姿都是出尘绝世的,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大河剧里俊美贵气的大名公子。
这个人,源稚生虽然没有见过,但也是早有耳闻,橘政宗也时常谈及他的容貌,如今亲眼所见,的确风采照人。
“兄长。”
源稚生恭敬的行礼,上杉家作为内三家的血脉,地位与源家等同,既然地位等同,那么就只能论辈分讲年纪了,虽然只小一天,但在这个人面前,他的确是个弟弟。
“让我看看。”
眼前的人似乎没有第一次见面所应该有的距离感,他像是认识他一般,没有任何抵触相当自然地与他交谈。
“稚生也终于回来了,今天真是双喜临门。”
他那过分的热情让源稚生皱起了眉头,他想:【真是虚伪,最不想我回来的不正是你吗?】
“兄长,我有些累了。”源稚生说。
“长途跋涉,的确艰辛。”陈彻拍了拍源稚生的肩膀,“今天我给你接风洗尘。”
陈彻挥手,两旁穿着黑色西服的执行部人员让开道路,随后抓住源稚生的手,拉着他走。
源稚生想要挣脱,但看到两旁的执行部人员心里也明白这里不是他的主场,于是任由陈彻抓住自己的手。
待陈彻与源稚生走后,执行部似陈彻的披风跟着陈彻离去。
纯黑的劳斯莱斯静静地行驶在道路上,陈彻与源稚生坐在后座,车内一片寂静。
“稚生在卡塞尔过得还好吗?”
就在源稚生认为自己终于能享受片刻的宁静时,陈彻忽然问。
源稚生有些生气了,他认为陈彻是在炫耀自己在卡塞尔的实力,甚至能够以学业为由不让他回来。
“我是个孤儿,能够待在家族就感激不尽了,不像兄长有长辈照顾。”源稚生虽然生气,但他也没有被情绪左右,他这个人向来冷静理智。
“稚生你在埋怨我啊。”陈彻故作伤心,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了,这让源稚生有些恶心。
“不敢,稚生只是弃子,哪里敢埋怨兄长?”源稚生的语气轻缓而淡然,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的意思。
“我们相处时间还是太短了,才产生了这样的误会。”陈彻看着认真的源稚生,有心想逗逗他,“你现在误解我,我能够理解,想来只要用心相处,你会知道我的真心。”
源稚生心中冷笑,只觉得眼前的人真是荒唐,明明恨不得自己永远不要回来,此前也费尽心思将自己留在卡塞尔,好让他毫无阻碍的确认下一代大家长的身份,现在自己回来了,又要在自己面前装作关心自己的样子。
然后又将陈彻与橘政宗比较,不禁感慨,同样是政治人物,橘政宗做事光明磊落,待人温和,判决也是公平公正,简直完美。
而眼前的人做事虚伪,待人不真,明明心知肚明,偏偏又要表演给他人看,就像是在证明自己并不是他人所想的那般,却不知这样的姿态更让人厌恶。
见源稚生一言不发,陈彻也是感到有趣,感觉自己演技还是可以的,虽然骗不了风魔小太郎这样的老狐狸,但骗骗源稚生这样的憨憨象龟还是可以的。
陈彻笑道:“稚生这次回来打算做什么?”
“稚生尚且年幼,不敢有自己的想法。”源稚生面无表情:“全听家族安排。”
“那就是听政宗先生安排喽。”
源稚生沉默不语。
陈彻则是喟叹:“稚生啊,我们都是皇,就像是黑皇帝与白皇帝,家族里只有你我地位是等同的。”
这话源稚生也不知道怎么接,说陈彻是黑皇帝,那白皇帝的源稚生未来岂不是要叛乱,说陈彻是白皇帝,那岂不是说源稚生才是大家长。
“怎么,稚生现在都是博士了,不愿同我说话了吗?”
源稚生不愿接话,但陈彻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源稚生知道,眼前的人就是要自己服软,要压自己一头。
源稚生面色不改,丝毫没有被压制的慌乱,只听他语气苦涩的说:“兄长何必咄咄逼人,稚生对于大家长的位子没有念想。”
陈彻顿时觉得源稚生的性子非常正派,这样的人在蛇岐八家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人,虽然知道自己与他的关系并不是兄弟,但心里还是忍不住的想:【如果稚生真是自己弟弟就好了,我一定会用心爱护他】
但一想到对方是自己【明面】上的弟弟,以后真相大白,自己反而要成他的侄子。
陈彻心生感慨,轻声说:“你是真曹植,我是假曹丕。”
“什么?”
源稚生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自是知道曹丕与曹植的,也是明白两人的结局,真曹植是说自己如果与他争位必定会落得曹植的下场,但假曹丕是什么意思?
“稚生。”陈彻忽然抓住源稚生的手,“无论结果如何,你我都是兄弟。”
“兄长?”
源稚生不解,他能感觉到陈彻这句话是真心的,而且内心非常急切,他想:【莫非对方虽然贪恋权势,但也真心顾及亲情?】随后又想:【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
陈彻紧紧握住源稚生的手,情真意切的望着源稚生,海蓝色的眼眸中点点星光泛起。
源稚生终于确信对方是真心当自己是弟弟的,内心对于亲情的渴望让他的心狠狠抽动,但他心中又有点怀疑,自己毕竟与他是第一次见面,没有朝夕相处如何清楚对方是否真的表里如一。
他忽然又想起陈彻之前说的话,先前还觉得虚伪,现在看来也许对方真的想通过时间让我知道他的真心。
“兄长言重了,兄长永远是兄长,这是不会变得。”
“当真?”陈彻追问。
源稚生也不知他为何这么执着,也只当陈彻是真心顾及亲情,于是认真的说:“当真。”
“你发誓。”
此时源稚生也觉得陈彻太过咄咄逼人,自己既然答应了,就绝不会改口,为什么这么执着?
但转念又想不过是一个兄长的称呼罢了,而且对方是上一代大家长的嫡孙,是这一代的长孙,自己在继承顺位上是低于对方的。
蛇岐八家也讲究兄终弟及,对方认下自己这个弟弟反倒是更加稳固了他的地位,难道是不愿与政宗先生兵戎相见,所以认下自己想要改善双方的关系?
“我发誓。”琇書蛧
听到这句话,陈彻终于松开了手,但只见到源稚生的手臂上泛起红晕。
“是我太激动了。”陈彻将源稚生的手臂放在自己的腿上,“我学过按摩,一会就没事了。”
源稚生看着轻轻揉搓自己手臂陈彻,他的眼帘不由的低垂,以掩盖自己暗淡的眼神。
他曾经也替别人这样按摩过。
那个人是他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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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不痛?”
“不痛。”
“不痛为什么叫?”
“因为哥哥按得痛。”
——源稚生回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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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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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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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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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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