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连生倒掉脏水,收拾一下,也跟了进来。
凌城燕把调动的事情和王连生一说,他几乎没有迟疑地投了赞成票:“去,必须去!”
凌城燕坐在床头,看着床边的男人,问:“我过去,你的调动大概还要一段时间,家里……”
王连生就嘿嘿地笑了,看着凌城燕不说话,而凌城燕也突然觉得有些脸热。
自从王连生回来,凌城燕先是在汽车连,一个月有大半时间要出车不着家,等进了特勤连,外出训练更是一走一个月,更别说这一次上一线,一去就是大半年……家里和孩子们都丢给王连生。
她管家的时候本就不多。
王连生看着她不说话的意思,大概也是这样吧?
王连生钻进被窝,自然地握住了凌城燕的手,柔声道:“你放心家里,我会照看好的。歌里不是都唱了嘛,军功章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嘿嘿。”
凌城燕看着他脉脉的目光,莫名地有些脸热,突然嗤地一声笑了。
她挣回手,扭头,拉着被窝躺进去,含混道:“行吧,我知道了。睡吧。”
王连生空了的手缓缓蜷起又伸开,然后也认命地躺下:“嗯,早睡吧,明天还要搬回家。”
背对着他的凌城燕无声地笑笑,低低地应了一声,随即闭上了眼睛,让自己尽快入睡。
她征战沙场、经历炮火硝烟,心理和神经早就锻炼的无比强大,无论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无论卧在草丛、密林,还是砂砾、溪边,她都能随时随地休息,哪怕只有几分钟,她也能打个盹儿,恢复体力。
这一晚,她卧在平展舒服的大床上,裹着温暖的被窝,没有炮火没有危险,她却难得的失眠了。
自我催眠了许久,仍旧无法入睡,因为不敢动,身体都感觉到了僵硬……
她终于坚持不住,动了动手脚,准备转个身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睡吧!”王连生伸手将人掰转,顺手给掖了掖被子,然后,手臂自然地搭在凌城燕身上,拥着她入怀,说出来的却是无比安抚的一句。
凌城燕纠结、烦躁的心,好像找到了落脚处,一下子安顿下来。
她低低地应了一声,头微动,像猫儿一样蹭了蹭男人的肩头,然后,一秒入睡。
怀里的人说睡就睡,王连生愕然片刻,苦笑一下,也闭上了眼睛:睡吧,睡吧!
虽说要搬家回去,但大院那边基本的家具都在,大件并不需要搬动,只拿一些应季换洗的衣物,再带些日用品、锅碗瓢勺的就可以了。
大哥一大早就骑摩托回来了,大嫂却是坐着村里的拖拉机来的,带来的不仅有她一家人的衣物日用,还有几大袋子粮食,还有一早抓的鸡、大伯娘攒的一大篮子鸡蛋、自家腌的咸鱼虾酱……
凌城燕看着一堆东西,有些哭笑不得,先止住不停道歉、说不好意思的大嫂,直接指使人:“这些东西我不太会弄,大嫂帮把手归置归置吧。”
赵二妮爽快地应一声:“嗳,你歇着,俺来捣鼓就中。”
凌城燕见她忙碌起来,终于不再和自己客气,暗暗松了口气,帮衬着把虾酱、咸鱼坛子搬进仓房,把鸡关进院子角落的鸡笼,还有粮食米面等物,送厨房、进仓房。
凌城燕笑:“大嫂带这么多粮食来,够咱们吃到过年了。”
赵二妮直起腰,用手背抹把额角的汗珠,笑眯眯:“咱们如今包产到户,自家的地经管的精细用心,产粮比原先可多多啦,再不怕大肚汉啦。尽管放开肚皮吃,爹娘说啦,再过两个月,今年的新麦子下来,咱们就不吃这些陈的,都换成新麦子,那个香!”
凌城燕也是参与过生产队劳动的人,对农活也有些了解,很自然地和大嫂聊起了种田经。
大嫂说:“……去年的好棉花一块二毛多,种棉花挣钱,而且不太占劳力,妇女孩子们就能照顾过来,家家户户都种了不少,多的有十几亩,一年下来,风调雨顺的能得几千块;咱们家人少,你大哥二哥又坚持,不让种那么多,就种了两亩多,不到三亩。你大伯娘也说了,够咱们大人孩子穿新棉花的就成,不指望它挣钱……”
大嫂说起来,满脸的喜色掩不住,看得出,家里的日子是真的好过了,旁人家挣几千块也不羡慕嘞!
再说王连生到了单位,好巧不巧地与那个姓周的走了迎碰头,姓周的脸上还有几块青紫,都是王连生的杰作,看见王连生先是吓得往后一缩缩脖儿,随即又壮了胆子恶狠狠地瞪了王连生一眼,哼一声,越过王连生进了办公室。
王连生没有再做什么,连眼神都没多给一个,从从容容进了办公室,恰好连老先生介绍的另一个港城商人过来考察,他拿上包又出去,陪同考察去了。
无波无澜地过了几日,王连生白天上班工作,下了班却没有如常回家,而是连着几天没按时回家做饭吃饭了,说是工作忙。
大嫂赵二妮这两天都过来和凌城燕拉呱说话,顺带着把孩子们换下来的棉衣棉裤拆洗一遍。
“你这个洗衣机真的好,洗起来不费劲儿,还能甩干,洗这么多东西只用了小半晌,拿出来就是半干了,晾半天都干地透透儿的……”赵二妮一边夸着洗衣机,抬头看看天色,忙甩甩手进厨房做饭。
片刻,大嫂从厨房探出头来问:“连生这些天忙啊,打俺来了,就没咋见他回家吃饭。”
凌城燕笑道:“他这几天陪港商下乡考察了,忙完这几天也就好了。”
大嫂看看四弟妹,见她脸色平和,没有半点儿不自在,才暗暗放了心。
不怪她胡乱寻思,关键是这几年又兴起了当官换老婆的歪风,他们听说的,公社里,哦,现在改成乡了,乡里就有好几个,刚刚提了芝麻绿豆的小官官,就看不中家里的黄脸婆娘,闹死闹活离婚,去娶有工作的小媳妇去了。
唉,过去都穷,一家人吃饭穿衣都难,也没心思闹腾这个;如今,日子刚刚好过了两年,人心咋就都变了呢?
m.χIùmЬ.Cǒ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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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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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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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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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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