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舅舅连滚带爬的从院门外跑了进来,短短的二十几步,连着摔了四五跤,拒绝了盛家下人的搀扶,直跪倒在等候在厅房门口的王老太太跟前,脸上全是惊恐之色。
“给你说过多少次了,要稳重,要稳重,和你父亲一个样,遇到事情总是稳不住,要不然,你父亲说不定也能担任大相公一职,生前就能被封为太师,哪里需要先帝加恩追封。”
夭寿了,原来王大娘子母子,还有王家舅舅这爱摔跤的毛病,竟然是遗传的那个传说中泰山崩于面前而面不改色的王老太师,这到底是怎么传出来的。m.xiumb.com
盛长槐悄悄瞧了一眼盛紘和盛长柏父子,他们好像对王老太太的说法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坐实了王老太太言语的真实性,盛长槐不禁对文官的节操又鄙视了一番。
之前听盛老太太说过,王家老太太是个厉害人物,王老太师能做到那样的高位,多亏了王老太太这个贤内助,原来是这个样子。
以前汴京有传言,说王老太师有个类似后世低血糖的病,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补充食物,要不然会腿软发晕,原来真相竟然是这个,用病来掩盖他遇事容易激动,确实是个好办法,能传的满汴京内眷都知道,恐怕是王老太太的手笔。
这都是题外话,王老太太恨铁不成钢的呵斥的王家舅舅,她还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
“怎么了,是不是盛家六姑娘那边不放人。”
王老太太还以为王家舅舅是这个原因,之前康姨母被带下去,看守的正是盛明兰从顾家带来的人。
“不,不是的,关押妹妹的房里顾家的人早就撤了,门口看守的,是咱们王家的人,是。。。。是。。。”
王家老太太怕盛明兰和自己谈不拢,闹就成怒私下里给康姨母滥用私刑报复,派了王家的人在院子门口守着,如果屋里发生什么事情,也能第一时间通知自己。
王家舅舅泣不成声,结结巴巴了半天,才说出来出了什么事情。
“妹妹她。。。她。。。她中毒身亡了。”
“什么。”
王老太太骤然听到这个消息,双腿一软,瘫坐到地上,旋即瞪着双眼看向盛长槐。
“是不是你。”
王老太太也是个反应快的,盛长柏没这个胆子,盛紘不会那么做,而盛明兰昨天一整天有的是机会都没有下毒手,不会等到王家人来了才下这个毒手,这样做不合理。
剩下的,只有盛长槐有这个能力,如果是传闻中的那个盛长槐,确实会这样做。
“老太太说的这是什么道理,无凭无据,怎么推到长槐身上了,您还是问问王家舅舅是怎么回事吗。”
王家舅舅看到母亲瘫坐在地上,这会子又平复下心情了,连忙扶起自家母亲,泣不成声的说道。
“是祁家那个背主之人,咱们王家的人说了,妹妹一天未进粒米,并没有吃盛家的东西,也就是刚才那个祁嬷嬷陪着吃了点东西,全都是祁嬷嬷亲手买的,并未假手他人,毒性发作太快,甚至外边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孩儿进去的时候,只有那祁嬷嬷在里面,她亲口承认是她给妹妹下的毒。”
盛长柏哪怕心里在懊恼,自己没有提前洞察盛长槐的谋划,但是现在听到自己的猜想成为现实,却只能强忍着不叫自己漏出破绽,事情已经发生了,虽然对盛长槐的做法不是很认同,但康姨母罪有应得,盛长柏还是决定将此事瞒了下来,不让别人知道这是盛长槐的谋划。
但后面的事情发展却出乎盛长柏的预料,在盛长槐心里,就没有隐瞒这件事有可能是他设计的想法,只不过王家抓不住任何证据而已,就跟之前康姨母毒害盛老太太一样,所有人都知道是康姨母下的毒,可就是没办法拿到真凭实据来证明康姨母是主谋,给了王太夫人将罪名全部推到下人头上的机会,不,盛长槐比他做的还要绝。
王家舅舅虽然平庸,但却是个老实人,被盛长槐刚才和王太夫人演的那个表现给蒙蔽了,还真以为盛长槐是个好说话的,又亲耳听到祁嬷嬷承认毒害康娘子,不仅没有想到这件事和盛长槐有什么关系,反而帮盛长槐说了几句公道话。
但是王太夫人又岂是好相与的,从听到康姨母毒发身亡的消息之后,就想到了一个词,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时候,王老太太心里暗自在责怪自己,后悔被盛长槐的退让给蒙住了双眼。
“想不到老婆子我打了一辈子猎,到头来却被鹰啄了眼,我就不应该相信你这个奸诈的小子,盛家老太太是什么人,她亲手养大的孩子,有哪个是忘恩负义之辈。”
其实王太夫人说的也不错,盛家有一个算一个,只要是老太太亲手养大的,性格虽然各不相同,但却都是心存善念的,也是知恩图报的。至于盛紘,那是个特例,剧老太太所说,当初老太太把盛紘养在膝下的时候,年纪已经大了,本来心中就有对老太太的埋怨,埋怨她没有保下自己的亲生母亲春小娘。
一个从小带着抵触或者恨意的人,自然是听不进去老太太的教诲的,对盛老太太的养育之恩不见得有多么领情,所以王老太太没把盛紘算在里面。
“王太夫人,我也不和你争论,事实摆在面前,王家舅舅可是亲耳听到祁嬷嬷承认下毒一事,要不然,咱们请祁嬷嬷过来对质。”
说完,盛长槐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好像这件事真的和他没有一点关系。
“祁嬷嬷呢,把这个背主忘义之人给带上来。”
王太夫人咬牙切齿的对着王家舅舅说道,王家舅舅一听,脸上满是愁容。
“那祁嬷嬷自知罪孽深重,无法逃脱,在我们进入关押妹妹的房间之后,刚刚服下毒药,应该也应毒发身亡了。”
“放屁,你是傻了不成,祁家满门都是康家的家奴,那祁婆子的娘家兄弟和我们王家签的死契,上下满门十几口人,两个儿子和娘家满门,还有她那几个孙子,就抵不过他两个儿子性命。祁婆子是我亲手挑出来给你妹妹作为陪嫁的,要不是能拿捏她们一家,你妹妹岂能把内外管事全都交给祁家人管,枉你还是朝廷命官,连这点都看不清楚。”
王太夫人几欲啐在自己那个没头脑的儿子脸上,怒不可遏的骂道,她之所以敢把祁家两个儿子交出来抵罪,肯定是考虑好了祁家那两个儿子,哪怕是为了娘舅家,为了祁家全家,也会按照王太夫人的说辞,将所有的罪责扛下来。
说实在的,哪怕是盛明兰从康家其他人嘴里连逼带炸的审问出真相,祁家那两个儿子倒是硬气,一直没有松口,康姨母是王老太太一手教出来的,祁家满门都是康家的死契,即便是康姨母对待下人苛刻,但祁家人还是忠心耿耿的为她办事,就是因为这个一家老小都在康姨母手里捏着,由不得不听话。
王家舅舅被老母亲骂的狗血淋头,总算是反应过来了,突然瞧见盛长槐手里把玩的那两个核桃有点眼熟,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问道。
“盛侯,你手里这两个核桃让我看一下。”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把玩核桃。”
王老太太一听自家儿子这会子还有空看这个,几欲扇死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而王家舅舅一点也没在意自家老母亲,而是上前一步,想要看个仔细。
盛长槐似笑非笑的将核桃递给王家舅舅,王家舅舅拿过来仔细一看,头上的冷汗全都冒了出来。
“这,,,,这,,,,这是妹妹送我的那一对。”
王家舅舅不赌不嫖,只有一样爱好,就是把玩核桃,盛长槐手上的这一对,还是康姨母送的,这还是康老大人在世的时候别人送的,被康姨母送给了自己的兄长,王家舅舅最喜爱这一对核桃,什么时候都带着,唯独今日放在家里。
看到这对核桃,王家舅舅终于反应过来了。
“你。。。你。。。你竟然敢私闯太师府。”
盛长槐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冷笑着说道。
“是前太师府,再说了,我哪有这个胆子,我可是拿着刑部的文书,去王家捉拿逆犯的,怎么能说是私闯呢,对了,听王家表弟说,舅舅平日这对核桃从不离身,我知道舅舅在我们盛家,专门帮舅舅带过来。”
王老太太大骂一声。
“谁是你舅舅,一片胡言,哪里来的逆犯。”
盛长槐还未搭话,一旁的祝元直就上前一步,昂首说道。
“嘉佑元年,京郊杜家女儿嫁入康家,两月之后,其父杜三宝得知女儿因病去世,后又听说杜晓娘坏有身孕后被主母所妒,暗下藏红花使其一尸两命,其父不忿,扬言要往开封府状告康大娘子逼死良妾,不料半路上失踪,因其家中再无其他人,由族人报案,开封府判了个遭遇劫匪,遇害身亡,可巧今日早间,我翻阅刑部旧日案卷,发现疑点,杜三宝家里到开封府并无荒野之地,哪来的劫匪那么大单子,光天化日杀人劫财,杜三宝家一贫如洗,什么劫匪这么不长眼,本官怀疑杜三宝被人灭口,康大娘子是王家的女儿,因此王家和康家都有嫌疑。”
祝元直两个月前便已经从翰林院调入刑部主事,虽然品级低,但确有叫人问话的权利。
“胡说,别以为老太太我不知道刑部的规矩,事涉官员,必须得刑部侍郎签署文书,才可以到官宦之家拿人,你一个小小的主事,哪里来的这个权利。”
盛长槐哈哈笑了一声。
“不过是几个下人,就不用麻烦刑部侍郎和尚书们了,本侯正好去刑部办事,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怕刑部那些差役冲撞了王家主人,毕竟都是亲戚,便不等妹夫请示刑部侍郎,自告奋勇的去王家请贵府外管事到刑部问话,可惜的是,表弟不明所以,和我起了一点小小的冲突,表弟他们受到点惊吓,不过太夫人放心,都说开了。”
盛长槐顿了顿,接着解释了一句。
“忘了给太夫人道个歉,小侄的护卫鲁莽,不会办事,让王家乱了好大一会,好多下人趁乱逃跑,本侯觉得不好意思,叫侯府的护卫帮忙捉拿,可惜的是,只找回了一个匠人和郎中,有个姓赖的一家人,全都不知所踪,不过还请舅舅和老太太放心,长槐愿意高于市场价赔偿王家走失的逃奴。”
王老太太气的差点吐血,王家舅舅更是不堪,瘫坐在地上,盛长槐说的这些人,姓赖的一家人是祁嬷嬷的娘家亲戚,而那个匠人和郎中,一个是替康娘子仿制盛家食盒的匠人,一个是替康娘子制作白果毒的郎中,这两人可都是康娘子亲自见过的,甚至那白果毒,就是郎中亲手交到康娘子手中的。
什么姓赖的一家人不知所踪,王家逃奴都是签了死契,在官府备过案的,能逃到哪里去,自然也是掌握在盛长槐手里了,难怪能够让祁嬷嬷下决心毒害康大娘子。
“我倒是小瞧了你,从前只以为你是个愣头青,做事不管不顾,想不到你早就把事情考虑到头里了,用调查旧案为借口去王家拿人,一举两得,既把人证掌握在自己手里,又能用赖家的人威胁祁婆子,逼她下毒谋害主母。我家女儿死在自家下人手里,还给她找好了杀人借口,好的很呐。”
王老太太死死的盯着盛长槐,咬牙切齿的说道。
“祁婆子畏罪自尽,死无对证,又有合理的借口,就算是王家告到官府也无凭无据,当真好算计。”
盛长槐冷冷的看着王太夫人,丝毫不在意她眼里的怨毒,冷笑了一声说道。
“太夫人说的是什么,长槐听不明白。不过长槐倒是想到一俗语,好像是什么你既然能做初一,别人就能做十五,好像是这么个意思,你说呢,王太夫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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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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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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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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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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