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府,宗祠内。
此刻正在布置着宗祠,李福带着几个仆人刷着匾额,在回廊中张灯结彩,瞧见贾蕴,忙从高脚凳上跳下来,上前恭敬道:“老爷,可有什么吩咐?”
李福是贾蕴在外府买的管家,原本他是不够格份来国公府当差的,不过当时贾蕴将赖家一并处置后,宁府就缺了人,想着身边无人可用,便让他进府当差,虽然能力略逊一筹,好在为人尚且本份,故而贾蕴也就将就着用。
毕竟是贾蕴府里的“老人”,知根知底一些,用的也放心。
贾蕴打量了祠堂的布置,开口道:“这些彩灯花饰怎么瞧着有些旧。”
李福恭声道:“这些彩灯花饰都是从库房里搜罗而出的往年旧物,并没有再另作置办,鸳鸯姑娘提醒过老奴,这些器皿饰物,最怕用一二次,就弃之不用,反而不停采买,只肥了经手的买办。”
贾蕴闻言点了点头,确实如李福所讲,这些东西不宜置办新的,到底鸳鸯懂行情,府里让她管事倒是方便许多。
沉吟一声,贾蕴提醒道:“话虽如此,不过祠堂布置肃穆些,该花的银子不要省,有什么不懂的东西去问过鸳鸯。”
明日贾蕴去朝拜天子后回来便要祭祖,这是贾府一惯的规矩,贾蕴承袭族长之位以来,这是他第一次祭祖,自然得仔细对待,若是做差了,准被人闲言碎语,而且连祖宗都不敬的人,更是让人唾弃,所以贾蕴对此倒是不能省。”
李福恭敬道:“老奴明白。”
点了点头,贾蕴便打算转身离开,正此时,祠堂内走出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远远瞧见贾蕴便近前躬身道:“见过藴大爷。”
贾蕴看着来人,此人正是守祠堂的焦大,原著中,焦大醉酒怒斥贾府内“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因而被塞了一嘴马粪的焦大,至于结局如此,贾蕴倒是不知晓,原著也并无记载,不过按理来说,估摸着是打发到外面的庄子过活去了。
“怎么了,可是觉得祠堂的布置有什么不妥之处?”贾蕴开口问道。
焦大闻言摇头道:“倒也没,藴大爷安排的妥当。”
贾蕴点了点头,和善道:“你如今在祠堂守着,若是府中有哪些不对,可直接回禀给我。”
焦大原本是在马房里干活,不过贾蕴进驻宁国公府后便让焦大进府当差,让他在祠堂守着,做些轻松的活计。
在贾蕴的认知中,焦大算是贾府的一個忠仆,毕竟他的功劳是把贾家先辈从死人堆里背回来的,不过从焦大醉酒怒斥的行径来看,焦大并不够圆滑聪明,是个“没眼色的”,他是个封建社会中奴仆角色中一种代表人物,忠直憨勇,但又缺乏讨好主子的能力,不会看人眼色,自大而又愤世嫉俗,沉湎于过往的辉煌,是贾府奴才中的“失意派”。
焦大愤世嫉俗是在于他为贾府立过大功,却未曾得到相应的待遇,原著中贾珍等人派他去给宝玉等人套车送行,做小子们的做的粗使活,他显然是感到极其气愤的,故而借着醉酒说出贾府的龌龊事。
不过焦大也就是愤世嫉俗,心里却没藏着奸,贾蕴处置了一大批行为不端的宁府奴仆,对于焦大这等尚未犯过大错的人自然不会追究,
而且焦大显然是对贾府忠心的,故而贾蕴提高了焦大的待遇,让他好生在府里待着,也算是让贾蕴树个典型,不至于让旁人觉得贾蕴心性凉薄。
更何况,贾蕴觉得让焦大安生的待在府里,凭他的脾性,下面的人不会亲近他,贾蕴也能借此多一个监督手下奴仆的渠道,何乐而不为呢?要知道,贾蕴现在是宁府的主子,似焦大这等失意的憨勇老奴,最是好收买了。
听着贾蕴的话,焦大拍着胸脯应道:“藴大爷放心,下面那个敢偷奸耍滑,偷狗戏鸡,我一定给大爷说!”
贾蕴对此倒没什么反应,焦大人虽老了,可他原本就跟着贾家先辈出战过几回,保留着一些士兵的习性,这对于贾府那些养尊处优的人是看不惯,可对于贾蕴来说却是司空见惯。
“哟,蕴哥儿,可算是寻着你了。”
本想着与焦大闲聊两句,忽地身后传来一声娇喝。贾蕴回头一望,原来是许久不见的二婶子。
贾蕴瞧见王熙凤,眉头挑了挑,开口道:“二婶子寻我有什么事?”
听王熙凤的语气,显然是特意来寻贾蕴的,故而贾蕴也不多废话,直接开口询问起来。
王熙凤近前来,笑着说道:“这不是明儿个祭祖,我来寻你商量祭祖的事儿是怎么个章法。”
听着王熙凤说是与他商量祭祖的事,贾蕴倒也不急着回话,而是打发焦大道:“你先下去吧!”
焦大瞧了一眼王熙凤与贾蕴,应声道:“老奴先告退了。”
话罢,焦大便退了下去。
王熙凤嫌弃地看着离去的焦大,低声道:“我说蕴哥儿,你怎么寻这老货来看祠堂。”
贾蕴见王熙凤极为嫌弃焦大,好奇道:“焦大是府里的老仆,你怎么这么嫌弃他?”
王熙凤冷哼一声,不屑道:“这焦大在府里是出了名的,只因为他从小跟着太爷们出过三四回兵,打死人推里把太爷背了出来,得了命,没有东西吃,好不容易偷来东西,给主子吃了,两天没水喝,弄了半碗水,给主子喝了,自己喝马尿,这个焦大不过是仗着这些功劳的份上,祖宗在的时候另眼都相看,现今他年纪大了,又不顾体面,一味的吃酒,吃醉了,无人不骂,你让他守祠堂,说不准得出事。”
贾蕴闻言不置可否,对于焦大的这些事他也知晓,不过在贾蕴看来,焦大的不顾体面有很大原因是因为贾府后人的苛待,按理来说,若不是焦大将贾家先辈背了出来,贾府也没如今的富贵,怎么着也不能亏待了焦大,这易地处之,哪个不愤世嫉俗?
瞧瞧现在,贾蕴善待焦大后,焦大哪会对贾蕴不敬?不光是如此,凭着他对于贾家先辈的忠心,守在祠堂里酒都不怎么喝了,故而贾蕴才会对焦大另眼相看。
面对王熙凤的抱怨,贾蕴敷衍道:“二婶子,总归是府里的老人,善待一二出不得岔子。”
至于贾蕴让焦大监督府里仆人之事,贾蕴自然不会对王熙凤言明,故而只是拿着善待老仆的话头回她。
王熙凤听着贾蕴的话心里腻歪,若是贾蕴善待老仆,那就真碰见鬼了,赖家那些人怎么处置的,她可是一清二楚……
不过王熙凤懒得理会,开口道:“你东府的事我也管不着,咱们还是商量商量祭祖的事情。”
贾蕴闻言低头看了眼王熙凤愈发突显的肚子,没好气地说道:“我说二婶子,你这有着身子不好好休养,掺和这事作甚。”
王熙凤原本有了身子便不理会府里的事情,贾蕴也是许久未见她了,不曾想见她一回,还是她挺着个肚子来寻贾蕴议事。
听着贾蕴嫌弃的语气,王熙凤蹙了蹙柳眉,说道:“我这都休养五个月了,大夫都说要多走动,想着年关,府里事多,便央求着老太太给份轻松的差事打发时间,老太太都没说什么,你倒是嫌弃起来。”
贾蕴闻言不以为意,王熙凤心里打着什么主意,贾蕴还是猜到一些,无外乎就是有了身子,自个的管家大权也就交了出去,日子久了,说不得下面的人都忘了她王熙凤,此时借着年关,出来刷一波存在感,也好等生了孩子再重掌管家之权。
怎么说王熙凤呢,能理解的事情罢了,这要是西府长房西府不管家,确实活的不自在,更何况是王熙凤这般要强的人....
面对王熙凤抱怨的话语,贾蕴摆手道:“得得得,婶子自个心里有数便是,祭祖的事情照老规矩便是,也没什么好麻烦的。”
贾府祭祖又不是第一回,自然轻车熟路,要不然王熙凤也不会说这是轻松的差事。
王熙凤闻言意外道:“我道你还会弄些新花样呢,若是照老规矩,我也就不来寻你了。”
贾蕴挑眉道:“我这新花样多着呢,二婶子可要听一听?”Χiυmъ.cοΜ
王熙凤闻言感觉似乎有些不对劲,可却没想到哪里不对劲,摆了摆手,王熙凤说道:“还是照老规矩吧,可别折腾人。”
贾蕴不置可否,打发王熙凤道:“二婶子还是回去歇着吧,可别出了什么事,到时还要怪到我身上来。”
王熙凤听着贾蕴略显生硬的关怀话,心里倒是起了一阵涟漪,不外乎其他,她那个丈夫因为她有了身子,故而搬到书房里去睡,几乎就没有关怀过她一句。
而且这段时间王熙凤要养身子,精力有限,管不着贾琏,这贾琏成天见的寻花问柳,可把王熙凤的心情都坏了。
本来按照规矩,王熙凤应该安排身边的平儿去拴住贾琏的心才对,可她心里总是腻歪,毕竟她生的是男是女还说不定呢,若是抬了平儿,以贾琏对平儿的看重,真说不定会出什么幺蛾子来,倒不是信不过平儿,而是王熙凤自个心里有鬼。
想着那些也不过是顽意,给爷们败火用,进不得府,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去,反正日后生了男娃,在抬平儿的身份,一样能拴住贾琏的心。
摇了摇头,王熙凤对着贾蕴啐骂道:“你这乌鸦嘴,咒谁呢,就凭你今儿个的话,我儿子若是出了事,定寻你的晦气。”
贾蕴闻言倒是气乐了,这都能寻他的茬?不过对于王熙凤说生儿子的话,贾蕴嗤之以鼻道:“二婶子晓得生的一定是儿子?”
对于王熙凤,贾蕴也是清楚一些的,她原本就只有一个女儿,名唤巧姐儿,其他的都流了,而王熙凤此时的身子稳住了,那她肚子里的应该就是巧姐儿了。
“呸,胡沁什么呢,你姑奶奶喜欢吃酸的,酸儿辣女,这话你都没听过?”
古人对于生儿子有极大的执念,因为儿子才能传宗接代,似王熙凤这等长房儿媳,生儿子能大大稳定王熙凤的地位,自然而然,王熙凤希望肚子里的是带把的。
对于贾蕴说不一定是儿子的话,王熙凤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叱骂起贾蕴来,这可是王熙凤第一回直言叱骂贾蕴。
贾蕴不与妇孺计较,摆手道:“行,是带把的,成了吧!!!”
听着贾蕴转换了语气,王熙凤脸色才好转起来,眼眸一转,王熙凤指着自个的肚子说道:“蕴哥儿,这可是你堂弟,日后你可得多照料。”
贾蕴闻言挑了挑眉,还以为王熙凤纯粹是恋权,不曾想王熙凤是打着这个主意。
没好气地看了王熙凤一眼,贾蕴敷衍道:“若是堂弟,侄儿会照料一二。”
说罢,贾蕴便摆手离去。
王熙凤见贾蕴应承下来,心下便高兴起来,贾蕴是天子身边的红人,位高权重的,又是贾族的族长,有他照料,少走许多弯路呢!!!
正当王熙凤高兴时,忽然想起了什么,对着贾蕴离去的背影恶狠狠地说道:“放你娘的屁,什么叫若是堂弟,成心见不得我好?”
一旁的平儿近前道:“奶奶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可不好,何况藴大爷都走了,您骂他也听不着。”
王熙凤闻言白了平儿一眼,啐道:“好蠢的蹄子,你也来笑话我,他要是能听见,我敢啐他脸?”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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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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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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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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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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