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人满为患,堂中不仅仅是王夫人这等女眷,除却在外办公的贾政,贾赦贾琏一一在堂。
东府闹出那般动静,不少早先得到消息的奴仆便跑来荣府避难,贾赦等人也都晓得消息,故而来贾母这边瞧瞧状况。
毕竟现今贾蕴的身份,能拿捏住贾蕴的只有贾母,便是贾赦都占不到便宜。
鸳鸯自东府回来,将贾蕴的话说了一遍后,贾母脸色看不出喜怒,似乎在隐忍。
贾赦则是面上青气上涌,急声道:“老太太,您可是听见了,这蕴哥儿自持身份,目中无人,眼里还有没有贾家?”
凤姐柳叶眉蹙着,便是她与贾蕴有旧,可也觉得贾蕴做过了,凤眸也有几分阴沉,道:“老祖宗,这贾蕴的确有些不像话。”
贾母只觉得头疼,碰上这么一个不省心的混账,若是想治他,只能告御状,可如此一来,那就是不死不休,宁府得不到好,荣府也得受牵连,这就是两败俱伤的下场,便是到了下面去也无颜见贾家的列祖列宗。
可若不如此,贾蕴此人悖逆,贾母又拿捏不住他,着实令人上恼。
贾母说到底也是个老人家,哪会让自己的晚年成那般模样,便是往日贾珍在世之时,贾母也只是嘴上说说持金册凤宝去告状,实际上就是吓唬。
贾珍也是个软骨头,一吓唬便没了个主意,反倒是贾蕴,似乎拿捏住了她一样,料定贾母不会鱼死网破,便愈发的得寸进尺。
晓得满屋子都是对贾蕴的不满,鸳鸯不得不壮着胆子说道:“老太太,大爷说要核算府里的账目,故而会晚来一会,到时会向老太太呈情。”
贾赦冷哼一声,斥责道:“那混账东西寻的什么借口,有什么事能比老太太召见还重要,我看他是承了爵便得意忘形,哪个也不放在眼里,要我说,当时就不该让他袭爵,这等毁宁荣根基的混账顽意就该除了宗籍。”
贾母冷眼看了贾赦一眼,满脸嫌弃,不光是贾母,稍稍有些头脑的人都对贾赦这番言论嗤之以鼻。
贾赦说的倒是轻巧,不让贾蕴袭爵,宁府的爵位便要被褫夺了,孰重孰轻都分不清楚,还有脸在这说话?
贾母沉吟片刻,淡淡道:“罢了,便等上他片刻,看他能说出什么歪理来。”
见贾母发了话,众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等了近一个时辰,贾蕴才施施然地来到荣庆堂。
瞧着眼前这一幕,贾蕴一本正经地行礼道:“见过老太太。”
贾母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难为你还晓得礼数。”
贾蕴不置可否,挑了挑眉说道:“老太太是小子的曾祖母,自当礼敬。”
贾母闻言顿时觉得此话满是嘲讽之意,长呼一口气,贾母冷声道:“你东府核算账目便核算账目,何至于把人都给拿下,那赖家也是府里的老奴,一直以来都是尽心尽力的,为何抄了别人的家业,传出去也不怕外人说苛待老奴。”
贾蕴闻言轻蔑道:“尽心尽力,我看是不见得吧!”
此话一出,众人神色各异,尤其是贾母与王熙凤,这两人算是对贾蕴有些了解,晓得贾蕴不是无的放矢的性子,先前不是在核实账目吗?既然这般说了,想必是查到了些什么。
一旁的王夫人闻言帮衬道:“蕴哥儿,赖嬷嬷是府里的老人,向来知礼守节、从不招摇。”
赖嬷嬷是贾母身边的人,也是贾政的奶母,王夫人帮衬亦是无可厚非之事。
而且赖嬷嬷在贾府资历老,体面大,对待人也是和气,故而在府内的风闻甚好,各家奴仆都服她,便是贾母也是和善待之。
这些贾蕴可都知晓,可这赖嬷嬷人虽然是好的,可生的儿子一个比一个贪心,托了贾府的福气不说,贪得无厌,拿着国公府的名头作些下三滥的事,置办的家业比国公府还气派。
管家若是能如此富贵,那贾蕴这个伯爷也别去做了,寻个管家的职位不是更好,在主子府上作威作福,又能富家,还不用受牵连,这么好的事,哪个蠢人会放过?
要说这些赖嬷嬷不晓得,那纯粹是屁话,还不是这老东西装糊涂。
难道赖嬷嬷不是赖家的老夫人?那么大的园子是白瞎的?
此时贾母见贾蕴这般轻蔑的模样,心里也是一惊,看他这模样是不打算放过赖嬷嬷,这可使不得,府里上下哪个不晓得赖嬷嬷是她身边出去的人,代表的是他的体面,动她也就是动贾母自己,于是贾母皱眉道:“蕴哥儿,话可不能乱说。”
贾蕴也不废话,当场便不顾规矩,直接走上了堂,随后便将名册与账簿递给贾母,意味深长地说道:“老太太仔细着看,莫要觉得小子冤枉人。”
贾母虽对贾蕴这般无礼心生不满,可看着贾蕴递过来的账簿,也顾不上其他,便伸手接过来查看。
霎时间,堂内一片寂静,目光都集中在贾母身上,而一旁的王熙凤则是好奇,想着是不是探头瞧上一眼。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贾母脸色黑的发紫,猛地将账簿拍在几案上,厉声道:“蕴哥儿,这些可都是真的?”
不怪贾母此时这般大的火气,实在是这些东西骇人的很。
赖二这个反骨仔,借着管家的名义,明里暗里贪墨了东府银子,一年多达数万两,这数十年来,怕是不少于有五六十万两,这就是贾府忠心的好奴才。
不光是如此,赖二等这些刁奴还假借国公府的名头欺男霸女,占人家业,又搜刮了不少银子,这些全在府衙中有备案,这是做不得假的事,先前贾蕴递上的东西也有府里的文案,虽说这些东西不能外借,可凭国公府的权势还拿不到?
贾蕴既然要清理这些人,自然是准备周全。
“若无凭据,小子焉能如此大动干戈?
这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这些年东府被人贪去了多少银子,又让人怎么打着东府的旗号,在外面买地,还闹出人命官司来。
若不是小子让人去府衙验证,哪里晓得府里的这些狗奴才这般无法无天,主子们巴巴儿的节衣缩食省吃俭用,他们倒一个个吃的盆满钵满,若是再不管,东府里的家业迟早被人偷个干净。”
此时堂下的贾赦闻言心中一惊,东府里的家业被下面的人都偷了去,这些他可不晓得,不过听着贾蕴这话,貌似这些人贪墨的还不少,于是贾赦变的幸灾乐祸起来,开口笑问道:“蕴哥儿,你说可是真的?”
贾蕴虽然瞧不上贾赦,可也是应道:“赦大爷,你也别想着看我东府的笑话,就你这西府也好不到哪去,就我所知,你西府这数十年来起码被下面人偷去了几十万两银子。”
“嘶......”
听得这话,众人无不惊骇,尤其是王熙凤,眼神中透露着明亮的光彩,这几十万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
沉吟片刻,贾母面色阴沉地开口道:“蕴哥儿,你如今打算怎么办?”
瞧这语气,贾母似乎是脾性软了下来。
见众人目光都集中过来,贾蕴淡淡道:“西府的事小子管不着,至于东府的人,该怎么治罪,就怎么治罪,这有甚么好说的?就算是逃到西府来避难,那也一个都跑不掉。”
诚如贾蕴所言,东府里贾蕴随意折腾,贾母等人也不好说什么,而西府是他们做主,即便贾蕴是族长也不好多管。
贾母环顾一圈,众人神色各异,一旁的王夫人、邢夫人面色难看,贾母忽地想起西府里的人有不少是这些太太们的陪房........
“你也是个混账,什么东府西府,都是你们姓贾的人,还能分开不是。”
听贾母这话,贾蕴顿时错愕起来,贾母这意思是打算让贾蕴一并处置了,看来这些账簿显示的数目着实是寒了贾母的心,她把管家之权放了下去,这些人就把府里搞的一团糟,平日里哭着喊穷装可怜,搞得她还得陪出自己的私活,本以为真是国公府家大业大,府里又没个成器的,银子花的多,谁承想,全被人贪墨去了。
此时还等不及贾蕴答应,贾赦便开口道:“母亲,蕴哥儿东府还是一团事哩,咱们西府的事就不劳烦他了,还是咱们自己处置就行,母亲说是吧。””
照贾蕴的话,西府的人都贪墨了不少银子,若是让贾蕴处置,保不准贾蕴见财起意,隐瞒不报,中饱私囊。
这么大笔银子,连他这个“稳重”的一等将军都把持不住,更别说贾蕴这等年轻之人,还是得防着一手。
贾赦不开口也就罢了,这一开口,贾母哪里还不晓得贾赦的心思,自己这个大儿子什么德行她能不晓得,若是让贾赦去查,还不晓得会闹成什么模样。
虽说贾母对贾蕴这般悖逆看不上眼,可不得不说,办起事来可比族里其他的子弟要可靠的多。
沉吟片刻,贾母觉着即便再不喜自个这个大儿子,那也不能当众折了爷们的脸面,忍下心中的不快,贾母淡淡道:“家里有年轻的后生,还要你这个长辈亲自动手作甚。”
贾赦闻言心中一急,忙说道:“可....”
这话还没说利索,贾母便不耐烦地说道:“好了,就这么办吧!”
贾赦不敢对贾母不敬,只能悻悻闭嘴。
随后贾母对着贾蕴说道:“既然逃到西府的人你也要处置,那便一道处置了吧。”xǐυmь.℃òm
贾蕴闻言皱了皱眉,本想清扫了自个东府也就罢了,西府的事贾蕴并不想多管,此番言明利害,那也是为了一并除了赖家,斩草不除根,春分吹又生这个道理他还是晓得的。
沉吟片刻,贾蕴倒也是无所谓,便开口道:“西府的事,小子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还是要西府的人帮衬一二。”
贾母闻言抬眼瞧了瞧贾蕴,一时之间便顺眼多了,贾赦所担心的事贾母也心有顾忌,可是却不好直言,毕竟请人办事还要防着,搁谁身上没脾性?尤其还是个悖逆的孽障。
此时贾蕴既然能自己提出来,那是正合了贾母的心意,于是开口道:“也罢,你琏二婶子也是管家的,那便让她跟着。”
一旁的王熙凤闻言顿时笑靥如花,忙上前道:“老祖宗放心,孙媳妇一定帮衬好蕴哥儿。”
随后王熙凤又对着贾蕴笑道:“蕴哥儿,咱们走吧!”
贾蕴撇了撇嘴,一本正经地说道:“老太太,还是换个人吧!”
王熙凤闻言顿时脸色沉了下来,贾母似乎听出了贾蕴的言外之意,忙问道:“蕴哥儿,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贾蕴不慌不忙,随即从身上摸出早就准备好的册本,递给老太太后说道:“老太太还是看看这些东西再说。”
王熙凤看着贾蕴手中的册本,心中陡然升起不好的念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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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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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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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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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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