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虽然看不到人,闻先生在听到对方人声音的时候,还是条件反射一般的坐直了身子。
打着石膏的腿又从床栏上掉下来砸到床上,他也没有多在意,语气里全是谨小慎微和小心翼翼,“吴总,是我,闻正鸣。”
对面的人沉默着,没有说话。
闻正鸣额角的汗立即下来了,语气更加谨慎。
“关于今天的事……我想向您解释一下,”昔日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闻先生此时脸上全是恭敬和畏惧。
生怕对方一个不耐烦直接挂了电话,又硬着头皮赶紧补了一句,“还请您一定给我个机会。”
电话那头的人还是没出声,不过也没有直接挂了电话。
闻正鸣以为对方这是愿意听他解释的意思,正打算开口,就被打断了话头。
“秦原野和纪庭深是什么关系?”
“啊?”闻正鸣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嘴里的疑问词就已经出口了。
不过也没等对方再问一遍,他就赶紧抹了一把额角的冷汗,忙不迭的开口,“他们?他们没什么关系,不过……”
“不过,纪庭深的母亲——戚晴,是秦原野的初恋。这戚晴死了之后,纪庭深没多长时间就搬出了纪家,这些年都是秦原野在照顾,虽然在外人的眼里他们的关系不怎么样,但我能看得出来,秦原野还是很在乎纪庭深的。”
对面的人依旧没开口,半晌,突然笑了一声。
闻正鸣被他这声古怪又嘶哑的笑刺的鸡皮疙瘩连着汗毛再一次起了一身。
要不是知道此时和他通话的是个人,光看他这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还以为是什么洪水猛兽呢。
“都已经为了纪庭深把整个终端都直接关闭了,瞎子也能看出来他很在乎纪庭深,”被称为吴总的人说。
闻正鸣顿时讪讪的,没敢再说话。
病房内唯一的声源突然消失,显得沉寂又压抑。
“呵,我还没见过主动替情敌养儿子的,”吴总又是一声嗤笑,“不过放在秦原野身上,也不是不能理解,他以前就——”
以前?
闻正鸣正听得仔细,就听话筒那头的声音戛然而止,接着,吴总身边好像突然传出另一个人的声音。
闻正鸣分辨了半晌,没听出来到底是什么人。
不过,能在吴总打电话的时候跟在他身边,估计不简单。
那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吴总“嗯”了半天,又低声应承了几声。
过了近一分钟,他的声音才渐渐在听筒清晰起来,“这件事我会处理,听说你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好好养伤,过不了多久就能给你一个交代。”
“我没事,我没事,吴总您不用记挂我,”闻正鸣像是没想到他突然关注自己,有些受宠若惊。
“明天我让人去给你送些补品,”吴总漫不经心的又说了一句。
要不是闻正鸣的腿上还裹着厚厚的石膏,他现在都想站起来表忠心了,虽然吴总也看不到。
“谢谢您,让您破费了,只是,我还是辜负了您对我的信任,”闻正鸣非常惭愧,“没能阻止秦原野,是我的失误,不论什么后果我都愿意承担……”
“行了,你要是能阻止得了他我才觉得奇怪呢,”吴总态度还很严肃,但出口的话缓和了不少,仿佛秦原野只是干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根本不值得多谈,“近期你先好好在医院治疗。”
“是,”闻正鸣又一次下意识的点头。
“接下来的事,”那边刚要开口往下说,突然顿了一下,语气严肃起来,“你那边有人?”
“没有,”闻正鸣目光下意识在病房扫了一圈,赶紧说,“病房现在就我一个人。”
“找几个人去盯着秦原野,看看他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还有重点盯一下他经常去的地方,”手机那头的吴总说。
闻正鸣点头:“是。”
电话那边又一次没了声音,好半天之后,才又传来一句,“把你弄进去的那些人名单给我。”
闻正鸣一怔。
名单?
“听到了吗?”
“哦,是,是,我马上发给您。”
电话打了没多长时间,但闻正鸣的心一直提着,此时也觉得有些累,在吴总终于要挂电话的时候,他才悄悄吐了一口气,没想到这气还没吐匀,那边又补了一句。
“只要必须得出来的,其他的……”
后面的话没说全那边就直接撂了电话,虽然没有说全,但闻正鸣也明白是什么意思。
必须得出来的不能死,至于其他的,就看造化了。
他眯了眯眸子。
这时,病房的门突然被人敲了一下。
过来换药的护士在看到原本被吊起来的腿自此随意摆放在被子上,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见闻正鸣朝她抬了一下手,示意她先出去。
护士张了张嘴,还是想叮嘱一声,最后在冷不丁对上闻正鸣眼睛的时候,拎着东西就出了病房门。
直到快走到护士站了,才屏着呼吸小心翼翼的朝后瞄了一眼,确定没人跟上来,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那个人的眼神也太可怕了。
像是她再在里面多待一秒就再也走不出来了一样。
——
桑诺咬牙在床上躺了将近两个小时,胳膊上的刺痛感才慢慢削弱,只留下一些在容忍范围内的针扎一般的细微感觉。
纪庭深一直坐在一旁陪着她。
温热的手指停在她后颈处,在她实在忍不住疼往他怀里钻的时候,垂头用亲吻安抚。
这是他发现的最有效的方法。
用在桑诺身上可以说效果是立竿见影。
桑诺恹恹的,脸色因为持续的疼痛看着有些苍白,她斜靠在纪庭深的胸膛,微仰着头,鼻尖儿几乎蹭着纪庭深的下巴。
呼吸间,全是小仙男身上的玫瑰花味。
清新浓郁的花香细细密密的裹过来,仿佛带着清晨的水气,将人拢在里面,拥着,抱着,细致入微又满是安全感。
桑诺又往前挪了点位置。
亲密的接触,紧实的拥抱,转移了她一部分注意力,在纪庭深又一次低头亲在她嘴角的时候,她一偏头,两个人彻底吻到一起。
不知道又过了多长时间,直到一声肚子的叫声在不大的空间清晰的传出,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才稍稍一停,纪庭深抬手在桑诺肚子上揉了揉,“饿了?”
桑诺没动,还仰着头看着他,“我还想再亲一会儿。”
纪庭深盯着她殷红异常的唇看了几秒,低头在她唇角、鼻尖、眼角各亲了一下,“吃完饭再亲。”
桑诺嘟囔了一句,最后还是坐起来,等着纪庭深挑吃的。
说起来也是奇怪,她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喜欢到看到他就想黏着他,亲亲他。
啊!
这就是爱情吗?
是吧,是爱情吧!
纪庭深打开游戏商城看了一圈,又将手机递给桑诺,“看看,想吃什么。”
手机屏幕上显示现在已经快凌晨十二点了,早就过了吃完饭的时间,甚至连宵夜的时间都超了,但两个人晚饭压根就没吃,桑诺也不是那种晚上不吃东西的讲究人。
以前和狐朋狗友通宵喝酒都是常事。
不过……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在她的指尖碰到手机屏幕的那一刻,她发现屏幕好像突然闪了一下。
没等她再仔细观察,纪庭深就凑了过来,“选好了?”
“嗯,”桑诺应了一声,将手机还给纪庭深,“想吃小酥饼了。”
说完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耳朵尖儿红了红。xǐυmь.℃òm
最后纪庭深购买了两份饼,又买了两杯牛奶,两个人花了几分钟的时间吃完,才有时间分析眼下的情况。
“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桑诺说,“咱们还是得尽快离开。”
“嗯,”纪庭深点头。
“我们当初进来这里,就是因为曲烟说能找到回去的方法,”桑诺继续说,“现在已经过去这么长的时间了,要不是你的提醒,我都快将这个念头抛到脑后了。”
纪庭深指尖在商城随意划了几下,又买了一些枪,“你的意思是,咱们接下来去找那个回去的方法。”
虽然是疑问句,但他说的很肯定。
桑诺有些意外他的反应,又有些说不出的隐秘欢喜。
看看,这默契。
我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嗯,”桑诺点头,“不论是在哪里,只要处在这个虚构的世界,咱们就不可能安全,谁知道那些东西又会从哪里冒出来呢。”
纪庭深没说话,但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嘴上说的是现在就走,可桑诺总觉得纪庭深的脸色不太好。
太过于苍白的皮肤衬托的他眉眼更加浓烈,明明一副病美人的样子,配上他不带笑的眼睛,却让人有种他这个人冷漠又锋利的错觉。
桑诺看了几秒,抬手在纪庭深嘴角轻轻戳了戳。
“嗯?”纪庭深抬眸看过来。
“笑一个,”桑诺说。
纪庭深没问为什么,配合的扯着嘴角勾出一个弧线。
桑诺皱了皱眉,“不好看。”
纪庭深又重新挑起了弧线,笑的比刚才好看多了。
只不过,这笑要是被外面公司里那些人看到了,估计能哭着求他别笑。
谁不知这疯子笑的越灿烂,心情就越差。
“还是不好看,”桑诺说,“不够真——”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面前的男人突然表情一变,扭头咳嗽了几声之后吐出了一大口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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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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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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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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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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