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吗?”
听到桑诺的话,他蜷了蜷手指。
刚才把那个人弄出去的时候手上不小心又沾了一点血,他刚才去卫生间冲洗的时候开的是冷水,所以手指可能有点凉。
“有,”桑诺坐直身体,将手机屏幕的亮度尽量调低。
“你怎么突然来了?”她问。
“察觉到你有危险,”纪庭深说。
“我有危险?”桑诺朝着大队长那边看了看,可惜什么都没有看清楚。
“嗯,”纪庭深应了一声。
桑诺突然想到了刚才朝着她走过来的那个人。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刚才过来的应该就是今天往她这边看了一天的大饼脸。
想到这里,她的动作突然一顿,将羽绒服扯下来放在一边,接着站了起来。
“干什么去?”
纪庭深将流到脸上的水珠擦了擦,就看到里面的人已经朝着健身房的大门走过去了。
“你有没有觉得今晚那个人有点眼熟?”
桑诺一边走,一边压低声音问。
“熟悉?”纪庭深反问了一句。
游戏界面的光线有点昏暗,他刚才动手的时候压根没看清楚拉出去的是谁。
“刚刚那个就是你前天拉出去的那一个,”桑诺说。
纪庭深闻言挑了挑眉。
他还以为桑诺不知道之前的事呢,没想到……这是知道了?
“怎么,你不会真以为我被迷晕了吧,”桑诺等了几秒都没有等到手机震动。琇書網
抬头朝上露出一个笑来,“多年练就的绝功,只要有人距离我不足一米远我就能感知到。”
“厉害,”纪庭深回了一句。
错眼就看到桑诺眼也不眨地直直朝着一根柱子撞了过去,他赶紧抬手往“他”脑门上轻轻拍了拍。
“小心!”
“嗯?”桑诺有些疑惑。
“这都快距离你不到十公分了,”纪庭深往铁柱子上敲了敲,发出几声低沉的金属声,“你的感知没感觉到?”
桑诺听到他的话,这才看到前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根铁柱子。
“……我这里的感知,特指感知的是人。”
她有一瞬间的尴尬,接着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从柱子旁边绕过。
然后,再次一头扎到纪庭深已经逐渐回温的手掌心里。
“这边也是个柱子,”纪庭深说。
“……”
桑诺沉默了几秒,将手里的手机往前照了照,果真还是一根碗口粗细的柱子,正立在距离她不过半米远的地方。
要是纪庭深没有拦,她现在估计已经撞上去了。
靠!
那天她也没见健身房有这么多柱子啊!
突然之间哪儿来的!
“我没骗你吧,”纪庭深看着“他”的动作,没忍住笑了笑。
桑诺还是沉默的瞪着眼前的铁柱子,半天才突然抬起头,刻意压低声音变得有些严肃,“你是不是笑了?”
“嗯?”
纪庭深一怔,像是突然被人抓包一样,猛地收住了笑声,顿了顿才回答:“没。”
“你肯定笑了,”桑诺板着一张脸。
虽然手机屏幕上,这次出现在一句话结尾的表情符号是个【摸摸猫咪头.GPJ】图片,但桑诺就是觉得纪庭深刚才肯定笑了。
“行吧,”纪庭深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你还挺……可爱的。”
他想了想,还是没有想出来任何一个,可以描述刚才见到桑诺迷迷糊糊样子的形容词,只能将脑海里最先飘出来的词直接说出来。
可爱?
我?
桑诺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垂着,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手指在裤缝处蜷了蜷。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感觉耳根有点热。
她在原地站了几秒,才缓缓吐了一口气,外强中干的朝着虚空瞪了一眼,“你才可爱!”
接下来的,路桑诺没再出现之前那样的意外状况,一步一个脚印稳稳当当走到了健身房的大门前面。
她将大门打开走出去才感觉到外面的温度比里面低多了。
楼道里安装在高处的通风用的窗户,玻璃已经全碎了,冷风夹杂这雨丝不断往里吹。
桑诺朝着四周看了一圈,没看到地上有人,她又将手机屏幕调节亮了一点,还是没有。
“人呢?”
她抬头问。
纪庭深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刚才被他直接抡到墙上昏死过去的人消失不见了。
他指尖在屏幕上滑了滑。
没有。
“你扔外面去了?”桑诺一边问,一边已经朝着一楼看下去。
因为这些日子他们一直待在健身房内,现在往下看的时候才发现,连着下了几天大雨,外面的水因为没有地方去,已经将一楼整个淹没了。
她皱着眉。
“没有,”纪庭深又朝楼上划拉了两下,上面也没有。
“不会是又复活了吧?”
桑诺又往下走了几步,直接打开了手电筒往一楼的沙县店里看过去。
一些店内的装饰和轻质木板全部漂浮在水面,足到人跨部的地方。
她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应该没有,”纪庭深又很快的将屏幕切到健身房内看了看,并没有看到大饼脸挤在里面。
“嗯,”桑诺应了一声。
“怎么了?”
察觉到“他”有些心不在焉,纪庭深将视线停在“他”身上。
“我们之前一直待在里面,没想到雨居然下了这么大,”桑诺说,“原本还打算今晚离开呢。”
她的目光落在不断晃动的水面上,漂浮在液体上的黑暗与危险像一张巨大的网,让她莫名觉得有点恐惧。
S市还没找到,她不会就此葬身于此吧。
“什么时候?”纪庭深也看着水面。
“就你来的时候,”桑诺说,“刚打算叫醒他们,你就突然出现将大饼脸拎出来了。”
“你们决定好要去哪里了吗?”纪庭深问。
“没,”桑诺摇摇头,“先出去了再说,这里是待不下去了。”
“因为那个大饼脸?”纪庭深也被“他”传染了,跟着叫起了大饼脸。
“不是,”桑诺说,“人太多了,而且里面还有一个我的仇人。”
“仇人?”
“嗯,一个月以前的事情了,不过我这个人比较记仇。”
“那我……”
“别,”不等纪庭深的话说完,桑诺就阻止道:“暂时先不要动他。”
她语气有些急,说完才觉得对纪庭深的态度不太好,又解释说,“和他一起的还有很多女人和小孩,我怕他狗急跳墙,让那些人陪葬。”
纪庭深没说话。
“我刚才……语气不太好,你别……”
还是没等到手机震动,桑诺以为纪庭深还在生气,下意识就要道歉,谁知道刚说了一半,就被人在鼻尖上轻轻弹了一下。
她睫毛闪了闪。
“没事,”纪庭深放慢了语速。
“没觉得你语气不好,我以前就说过我不是什么小仙男,也从不对女人还有孩子心软,在我这里为了让仇人付出代价,我没什么底线的。”
桑诺沉默着。
明亮的眼睛眨了一下又眨了一下。
第三下的时候,纪庭深没忍住伸手往“他”又长又密的睫毛上碰了一下。
桑诺条件反身性的把眼睛闭上了。
“没找到人,”纪庭深收回手换了个话题,“现在外面又这么大的雨,今晚还走吗?”
“走,”桑诺顿了几秒才睁开眼睛,抬手往刚才被碰过的地方揉了大半天,才觉得睫毛没有那么痒了。
“那我替你们看看周围有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
见桑诺已经决定了要离开,纪庭深一边问,一边已经滑着屏幕开始找干净又安全的地方了。
“你去看?”
桑诺将手电筒关了装回口袋,转身往健身房内走,听到这句话又停下了脚步。
【气泡】嗯(((≧▽≦)))
“淌水过去还是……飞过去看啊?”
在桑诺的心里,纪庭深就是长着一双白色翅膀睡在玫瑰花丛里的小仙男。
小仙男应该会飞吧。
她微微歪这头,一脸纯真。
“这么大的雨还能飞吗?”
纪庭深被“他”的模样逗笑了。
“实不相瞒,其实我有千里眼,”纪庭深开着玩笑,“不用出去淋雨也能看到外面的情况。”
桑诺没说话。
“不信啊,”纪庭深说着,手指快速在屏幕上划拉了几下。
在这栋楼的十楼位置找到一间可以暂时住人的房间,又切回来,“我刚才用我的千里眼给你们找好下一个落脚点了。”
桑诺还是没说话,半天才有些接受不了的皱了皱眉。
“西游记里的那个千里眼?”
纪庭深先是一楞,接着脑海里也浮现出了西游记里千里眼的形象,转头往玻璃上映照出来的自己脸上看了一眼,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差不多,”他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是不是和你心目当中的小仙男差别还挺大的。”
桑诺没说大还是不大。
只是觉得这个形象有点太魔性了。
她闭着眼睛吸了口气,又慢慢吐出来,仿佛这样就能彻底将千里眼的形象从自己脑海赶出去。
然后抬脚就往楼上走。
“去哪儿?”纪庭深问。
“去十楼,验证一下你是不是真的是千里眼,”桑诺往手机屏幕上看了一眼,然后将手腕一转,让屏幕冲着前面,然后就着微弱的光线往上走去。
她的每一步都走的挺小心的。
但时不时还会被堆积在楼梯上的杂物绊一跤。
终于爬到十楼的时候,已经由一手拿手机一手插兜,变成了一手拿手机一手被纪庭深牵着。
“左边这一间,”纪庭深说。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率先松开了桑诺的手,冷风从掌心擦过,将那一丝丝汗意吹凉。
桑诺垂眼看了眼自己的手,推开了房门。
进门就是一个很大的客厅,由于挺长时间没有人住,空气中散发着难闻的灰尘气。
桑诺这才想起来从口袋里掏手电筒。
明亮的光束探过去,能看到对面有三个大敞这门的卧室,一个洗手间,一个厨房。
她这边正看得仔细,突然就听到洗手间里面突然传来一阵水声。
哗啦啦。
谁?
桑诺猛地往后小退了一步,腰上的扳手已经到了手里。
正当她打算过去看看是不是有人在里面时,就感觉手机突然震了一下,拿到眼前一看。
【气泡】:还有水(∩▽∩)
【气泡】:但是没有热水(눈_눈)
桑诺皱了皱眉。
手机又是一震。
【气泡】:对这个暂时容身的地方还满意吗(╰(*´︶`*)╯)
桑诺没说话,过了半天才慢慢开口,“挺满意的,你过来。”
“嗯?”纪庭深滑着屏幕将各个房间都看了一遍,才朝桑诺那边看了一眼,见“他”表情有些奇怪,又问,“你怎么了?”
浓郁的花香味再次萦绕鼻息间,桑诺将扳手直接扔到地上,十分精准的一把抓住了纪庭深的手。
接着毫不留情往他手上弹了一下。
“嘶——”
纪庭深猛地缩了缩手,但是没想到桑诺的劲儿不是一般的大,死死拽着他不松手,他怕用力过猛会将“他”弄伤,最后还忍着没动。
“逗我好玩是吧,”桑诺表情恶狠狠的。
“没逗你,”纪庭深说。
“没逗我就是故意吓我,”桑诺表情继续恶狠狠。
“不是,”纪庭深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突然开水的动作吓到桑诺了,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刚才就是忘了。”
桑诺没搭话。
像是在判断他这句话的真实性。
不过,手机屏幕上的撒娇卖萌的表情符号也看不太出来,好半天后她想了想还是松开了手。
纪庭深刚想将手收回来,没想到里面的人又重新摸了上来。
“还要二次报复?”
纪庭深挑眉看着那双牵起来柔柔软软,但手劲儿巨大的手,没躲。
桑诺沉默着。
过了一会儿又犹豫着往下拽拽他的手,用指腹在刚才弹过的地方轻轻揉了揉。
纪庭深到嘴边的话一停。
他半眯着眸子看着里面的人低垂着眼睫,表情认真的在疼处捏了捏。
冰冰凉凉的触感仿佛每捏一下,都能将他指尖的温度沾染走一分。
这场突如其来开始安抚持续了将近十秒,就在桑诺重新牵上来的动作中终止了。
“我的手太冷了,”桑诺说。
“嗯?”纪庭深看着“他”。
“可能是被你刚才吓的,”桑诺继续说,“所以借你的手捂一捂。”
纪庭深眯缝了一下眼睛,没有说话。
半晌,用另一只缠满纱布的手将再次从发梢滴落下来的水抹干净。
桑诺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个平平常常的一个动作,自己的心脏莫名其妙就快要从嗓子眼里直接跳出来了。
她隐隐有些紧张。
明明以前也常常抓或者是牵纪庭深的手,今天就总害怕他会拒绝。
还非常蹩脚的找了个莫名其妙的借口。
房间里很安静,呆久了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就在桑诺在脑子里乱七八糟数到十的时候,纪庭深也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
手机一震。
【气泡】:嗯(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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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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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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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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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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