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组,报告位置,完毕。”
通讯器里传来许国峰军士长的声音,他带领着第三组朝着最右侧的隧道前进。
沈如松瞥了眼几个小时前下隧道时留下的岔口记号,随后他偏头说道:“五百五十米处……”
话才说一半,一阵震耳欲聋的枪响搞得他嘴巴一歪,飞速架起枪,大叫道:“哪里!”
“前方……”开枪的是邓丰,这个矮壮的龙山青年语调却是拖长了,他推着盾牌抵近,在枪挂手电筒的照耀下,赫然一头盔鼠趴伏。
“接敌……”邓丰这才说完了话,语气一股浓浓的失望感。
“一组,遭遇情况?”
沈如松揪了揪邓丰的水冷护甲立领,示意他让开些位置。
“安全。”沈如松看着那头吃了一发独头弹也没有立即毙命,尚在蠕动的盔鼠说道。
沈如松心头一动,错步后退,也不回头,手肘戳了戳后边一个支援射手,沉声道:“你,击毙它。”
许是过于紧张,射手数个点射都没击中盔鼠的脑袋,80式无壳弹步枪虽说射速极快,但配用的4.7毫米无壳弹却威力稍逊。
一瞬间九发子弹命中,将眼前这头盔鼠的躯干炸出好几瓣狰狞裂口,但这仍不足以产生毙命效果,这就是变异兽最棘手之处。能在昔年高强度的地表辐射环境中幸存,并发展繁衍的种类无不进化出超常顽强的生命力。
盔鼠伤口处的黑血只短短涌出几秒,随后便被迅速凝住,一层肉眼可见的薄膜凝析出来,覆盖在面积较小的伤口,而它的腹部被霰弹枪独头弹基本打烂,内脏与肠子正随着主体的不住晃动而抖动,但也仅是抖动而已。如果人类的腹部遭受如此重创,里头藏着的器官早就流溢了,但盔鼠的身体构造就不会。
沈如松看到了盔鼠内部一种像蛛网般繁密的淋巴管。同样是免疫系统的重要部分,但以盔鼠为代表的变异兽都特化了淋巴系统,使之能够吸收辐射并促使自身的快速成长。大量的淋巴管、淋巴瘤堆集在变异兽体内外各处,令它们履辐射绝境如平地,获得旺盛的生命力,也令它们一生尤其短暂。
一头盔鼠不到三年的生命里,要完成筑巢、交配、抚育等工作,每天必须要吃下相当于30%体重的食物来维持体内过于活跃的代谢,可想而知,把人的寿命上限缩减到三十年,人该会以多狂暴的方式来完成既定目标。
“击毙它!”沈如松叫道。
射手长呼几口气,终于打爆了盔鼠的头颅,那里是神经束最密集的地方,严格意义说,除非把这头盔鼠体内各处的神经束和分脑都打烂,否则不能算死,只算重创。
“补一枪!”所以沈如松又命令邓丰补枪,把盔鼠打到四分五裂为止。
沈如松手臂前扬。
“推进!”
越过正常储存物资的战备隧道后,工兵们就开始在各条土隧道里开凿孔洞,并安放塑胶炸药。
战斗小组护卫着工兵,让他们得以心无旁骛地作业。基站营地内留有钻机和风镐,他们按照爆破的标准流程施工。
虽然这一炸,这座通信基站是完了,但就像荒郊野岭中也能找到战备库一样,战前修建的海量储备库直至现在仍然有许多未曾发现,战后的铁路铺到哪里,复兴军战备库和通讯站也修到哪里。
一千万平方公里的苍莽国土,才四千万的国民。为这片土地,牺牲了太多人,能少死一个,未来就能多一份重建的力量。
“所有组都已安置完毕!”
“起爆,起爆,起爆!”
凭着手头的隧道图和上面标注的摧毁点,许国峰与沈如松等人又是擅长计算的工兵,他们很快得出制造小型爆炸、轰塌部分土隧道又不至于引起连锁坍塌的安全当量,这样他们能封堵住明面上的盔鼠逃窜路径,再以火力优势一网打尽。
烟尘冒出巷道口,脚底下的震动如约停止,先行回到入口处的士兵们低低地欢呼起来。
“还是太麻烦了,如果有云爆弹就舒服了,直接打两发进去,没烧死也窒息了。”沈如松说道。
“那样的好玩意打耗子叫做浪费。”许国峰说道,他看了看表,让各战斗组重新进入。
“你小子得亏是今年毕业,去年前年大部分的士官生都分去西线了。”许国峰感慨道。
“比起这几头耗子,西边的笈多人用云爆弹都撵不出来。”
爆炸将隧道炸到只剩下两条,沈如松隔很远都听到了鼠辈们嘈杂的“吱吱”鸣叫声。
“它们是真的怕喽。”有人笑道。
狭窄的隧道不需要一次性进入太多人,不是志愿兵的工兵们全部回到隧道与巷道的分界处做预备队。
一发带有曳光尾迹的诱饵弹射入,沈如松放下电焊盔面甲,“嘭嘭”敲了两下,沉声说道:“来场硬仗!见血了兄弟们!”
“跟着我上!”
士兵们奔跑着突进,爆炸余尘未散,而鼠辈无路可逃,沈如松身披钢甲外骨骼,他并不是天海帝国时代的重甲骑士,但他的杀戮效率,只会令挥舞大剑的祖先们汗颜!
庞大的后坐力轻易被体格化解,沈如松无视着肩膀的些许疼痛,霰弹枪喷出金属狂潮,把前方似黑潮而来的鼠辈一批批刈倒。
“站定!”沈如松喊道。
“坚守位置!小伙子们!”
“准备冲击!”
盔鼠凶狠地冲撞着盾牌,但穿有水冷护甲的战斗工兵人人岂是一句“龙精虎猛”形容得完?他们齐齐喊着口号,挪步压下重心,盾牌稍歪,鼠辈刚想越过顶稍,就被后面的射手一枪爆头!
黑血兜头淋下,辐射计疯狂“嘀嘀”乱响,这时候谁特么管这个?沈如松外骨骼的涡轮机全速运转,他顶着前排兄弟的后背,一同卸着冲力,枪就直接架在邓丰的肩头,开火,乱杀!
“推!”不用充当副手的老猎兵说话,沈如松吼道。
队形前压,盾牌手们暴躁地“嘿了”一声,硬生生推着鼠尸朝前一步。
濒死的盔鼠们被踩在脚下,撕咬着水冷护甲坚韧的表面,盾牌手们无暇处理,沈如松也不会处理,他们的火力完全向着一波波涌来的盔鼠投射去,鼠辈便是鼠辈,洞穴里藏着许多,总要比意料里更多!
最后的医护兵以手枪点爆了尸骸里奄奄一息者,隔着防毒面具的视窗格栅,沉重的呼吸声伴着有力心跳声,她猛然抬头间,听见班长在喊
“跟着我!”
于是她生出无穷勇气。
隧道豁然开朗,士兵们已成功推进到最终的巢穴。诱饵弹接连打出,盔鼠们争先恐后地奔向致命诱惑的信息素,然后被密集打翻。
“戾~~~”长长的嘶鸣中,盔鼠们终止了对信息素的本能贪婪,它们刷地转过头,嗜血的豆大眼睛盯得士兵们心底没来由的一凉。
“散开!散开!”沈如松注意到身周地形已是宽阔的洞窟,但忽然集中的盔鼠叫他无心处理,他呼唤着小组分散成最大化火力网。
十一支枪骤然迸射出的火力极其可怖,发起决死冲锋的盔鼠一半倒在路上,这些可悲的造物犹如近代时期向红衣火枪手冲锋的草原牧民,恃着满腔血气之勇,试图挽回败局,然而!那个时代早不属于长生天!
疏密有致的散兵线击垮了盔鼠的冲锋,沈如松高喊着:“整队!”小组即合拢起来。
“准备撞击!”
“推!”
洞窟内,盾牌手难以再遮挡住全部战友,他们承受了主要冲击,但仍有少数盔鼠绕后,杀向防护更薄弱的射手,一旦它们冲击成功,队列便会打散,失去队形保护独自为战,伤亡就难以避免!
“坚守位置!”沈如松狠狠一拍邓丰。“止步!”
外骨骼涡轮过载,爆发式速度叫沈如松直接一跃而飞,径直跳到绕后的盔鼠群中!
盔鼠见状立刻改而攻击单枪匹马的沈如松,一拥而上撕咬爪挠,倏忽间,防兽垫的鞣制硬皮被咬破,但内中填充纤维以铁丝固定,盔鼠利爪再是锋锐也无法一时半会刺开。
沈如松抬手一枪插进一头盔鼠嘴里,“轰”地一声闷响,打得它肠穿肚烂,正要回身跳回队列,不料斜刺里冒出一头浑身浴血的巨盔鼠,堪比小黄牛,沈如松接连打光了弹匣,也没法拦住它前冲势头。xǐυmь.℃òm
沈如松匆忙更换弹匣,他手速很快,按下弹井解脱钮,弹匣落地瞬间,他就顺着快装把拽出了弹匣。
“前顶!前顶!”看到沈如松还在换,老猎兵暴吼道。
但为时已晚,沈如松装上弹匣还来不及开枪,巨盔鼠就闷头撞来,猝不及防下,沈如松像断线风筝一样被打翻在地,盔鼠欺身而上,上下颚张大到极致,森白利齿以销金裂铁之势咬来!
“班长!”士兵们惊呼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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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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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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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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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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