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考场的时候,他还在思考那个问题。
你,是人类吗?
如果把这个问题告诉其他人,相比会引来一阵嘲笑吧。
课间听着那些同学的议论,苏岑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他做过的那些题,和其他人议论的试题,几乎完全不同。
“梦梦!”
“怎么啦?”
夏梦侧目看过来,水灵的眼睛轻轻眨了眨。
“你,是人类吗?”
苏岑看着她的眼睛,很是认真地问道。
夏梦眨巴着眼睛,精致的小脸上有过一丝错愕。
半晌,她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抹了抹苏岑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
“呼~阿巴阿巴,没病就好鸭。”
她没有回答苏岑的问题,明明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最后一题,你的答案是什么?”
苏岑继续问道。
“唔~我不记得了鸭。”
夏梦微微嘟着嘴,摇了摇头,随后歪着小脑袋看向他,笑得一脸天真无邪。
苏岑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再问。
办公室里,崔老师看着后台的心理测试评定记录,单独整理出来了一份纸质文档。
“怎么样?找到了有可能觉醒的人吗?”
办公室的门推开了,伴随着一阵薰衣草的香气,出现在门口的女子戴着遮阳帽,一双惊艳的紫罗兰色眼眸在阳光下烨烨生辉。
她一边走,一边吃着煎饼果子,脚下踩着长筒靴,步子很是优雅。
“你自己看吧。”
崔老师眼含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将那份纸质档案递了过去。
紫瞳女子伸手接过,大致瞟了一眼,微微蹙眉。
“见鬼,竟然真的找到了!”
“这个回答,已经可以确认是觉醒者无疑了。”
说罢,她便将手中的档案扔进了碎纸机。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他最后一个大题空着。”
“那不重要,如果他不是觉醒者,就不会在这个选择上有任何犹豫。”
紫瞳女子揉了揉眉心,似乎有些疲倦。
“看来我们在这个地方有得忙了,唉,本来打算摸鱼的。”
“接下来怎么办?将他带回伊甸园吗?”
崔老师的表情变得严肃。
“看他个人的意愿吧,并不是所有同类,都愿意跟我们走的。”
“可是距离古神【赫菲斯托斯】苏醒,只剩下一年的时间。
用来审判这位古神权能的圣剑【断钢】早已遗失。
我们需要集合所有可以使用的有生力量,才能在接下来的战争中赢得一丝希望。”
……
“苏岑是谁?出来一趟!”
说话的是一名性格冷酷的红发男孩。
那双眼睛是橘红色的,眸中像是有一团燃烧的火焰。
班上的学生们,见了那男生特殊的长相,纷纷议论起来,用惊讶的眼神打量着他的面容。
“这个,就是觉醒者吗?”
“好特别啊。”
“你看他的眼睛,和我们都不一样。”
“他找苏岑干什么?”
“不清楚,好像是镇上联系上级,派遣过来执行猎杀任务的吧。”
“苏岑接触过魔物,应该是来找他了解一些信息。”
苏岑闻言,面色平静地出了门。
看向面前异色眼眸的男孩,他的语气生分又不失礼貌。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
“我是执行猎杀任务的,你接触过苌鬼?”
那男孩的性格比较直,开门见山地道。
“嗯,那个怪物,叫做苌鬼?”
苏岑试探性地问道。
尽管从九月那里知道了它的真名,苏岑仍旧想要知晓关于它更多的信息。
“你跟我来。”
红发男孩看了看教室里投过来的视线,朝着楼下走去。
苏岑跟在他的身后,没一会儿就在远处看见了几个聚在一起的少年。
三男两女,全部是异色瞳,有的是像蛇那般的竖瞳,还有的像是鹰隼的眼睛。
其中最吸引人目光的是一个头上顶着猫耳的女孩,身后还有一条黑色的猫尾。
加上带路的这个红发男孩,正好六个人。
这些少年们坐在校园花坛里的长椅和秋千上,彼此闲聊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穿行在学校里来去匆匆的学生和老师们,不时投过去好奇的眼神。
他们所在的位置没有人靠近,像是一个独立的小世界。
有女孩子比较好奇,正准备凑过去仔细观察,觉醒者团体中那个竖瞳的女孩子却是扮了个鬼脸,伸出分叉的,像蛇一样的舌头。
“呀!”
“啊啊啊!”
那两女孩子尖叫起来,挽着彼此的胳膊赶忙跑完了。
“咯咯~”
那蛇瞳女孩见状,顿时捧腹大笑,笑声很是清越,像是风中摇曳着的银铃。
“别吓她们了,收敛一点。”
一旁的女孩蓝眼娇小女孩推了推她的胳膊,声音很轻很柔。
“我不喜欢她们看我,有什么好看的嘛。”
“她们看阿兰应该更多吧。”
阿兰指的是那个长着猫耳和猫尾的女孩子。
她蹲在长椅上,目光警惕,像是生性多疑冷漠的野猫。
“我的那些伙伴,他们不喜欢和常人接近,也不善于交际。”
“不要盯着她们看,她们脾气不是很好。”
红发男孩的语气温和了一些。
“我知道的。”
苏岑微微颔首。
“能跟我说说,你那天遇到苌鬼的情况吗?”
“前几天,雷雨天镇上的高压电网出现了故障,它撕开了铁丝网,然后跑到了镇上。”
“第二天我在那个洞口的附近,听到了已经不在的姐姐,在呼唤我的名字。”
“嗯,苌鬼能入侵人的意识,知晓人心理最渴望听见的声音。”
“你还记得它的样子吗?”
“记得,没有眼皮,整个猩红的眼球都是突出来的,眼眶周围暴出来很多青黑色的血管,皮肤是惨白色的,很恶心的颜色。”
“暴食者?”
红发男孩闻言,微微皱眉。
“暴食者,那是什么?”
“苌鬼里面的特殊变种,吸收能力很差,因而体质较为孱弱。”
“但正因如此,它不管怎样进食,都无法缓解饥饿,所以对食物的需求极度旺盛。”
“一般的苌鬼捕食周期是三天,而暴食者的周期短到只有一天,甚至是半天。”
“这样的变种对人的威胁比正常的苌鬼还要大。”
苏岑闻言,心中不禁有了些想法。
接着,红发男孩又向他问了苌鬼出现的地点,大致时间,受害者的家庭住址等等。
这样可以大致推算出苌鬼的活动范围,以及它捕猎的区域。
“我想问一下,苌鬼,有那些捕食的习性和特征呢?”
苏岑轻声问道。
“苌鬼喜食内脏,生性多疑,捕猎的时候喜欢品尝猎物的恐惧。”
“品尝……恐惧?”
“对的,它能感知到猎物的情绪和精神波动,猎物越是恐惧,它就越是能从狩猎中感到兴奋。”
“苌鬼不喜欢直接杀死猎物,它盯上猎物后,不会第一时间出手捕杀。”
“而是会想尽办法使其感受到恐惧,然后一点点击垮猎物的精神意志,从身体和精神上施加折磨。”
“直到猎物失去反抗能力,精神崩溃了,它才会给予猎物致命一击。”
“被它盯上的猎物,有逃脱的可能吗?”
苏岑闻言,心里微微有些不安。
“苌鬼会同时锁定很多猎物,然后逐一“拜访”,并优先杀死恐惧最甚的猎物。”
“它会将恐惧留给其他被锁定的目标,令其提心吊胆。”
“然后,在猎物们放下警惕的时候,便是它再次出现之时。”
红发男孩说着,看了苏岑一眼,然后叮嘱了一句:“它会出现在你最意想不到的时候,你要小心。”
“嗯,我明白了!”
苏岑闻言,对这个同样不善交际,性格冷酷的男孩,有了些好感。
“苌鬼有什么弱点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
“苌鬼的身体构造和人类几乎一致,连内脏的分布也相差无几,它腹部的左上方,靠近肋骨下面的位置,是肌肉和皮肤最柔软,也是要害所在。”
“从那个地方刺穿它的内脏,就可以致死。”
红发男孩耐着性子解释了一番。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
苏岑闻言,心里悄然有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两人告别的时候,苏岑无意中看向那些觉醒者所在的团体。
和那个蛇瞳的女孩四目相对。
蛇瞳女孩目露凶光,吐出了鲜红的蛇信子。
苏岑却是微微一笑,从那个常人眼里有些可怕的女孩身上,察觉到了一丝可爱。
“嗯?”
蛇瞳女孩神色微怔,有些费解,旋即收敛了表情,回了一个微笑。
目光带着丝丝狡黠的味道,活像是一条含着毒液的蛇。
“竟然不怕我?那个男孩子看起来很有趣呢。”
“也许,是因为他见过了更恐怖的东西。”
红发男孩淡淡地道。
“都打听清楚了吗?”
“确认是苌鬼无误,还是只暴食者。”
“哦?那今晚的任务看来要有些变动了。”
“苌鬼只有一只,我们有六个人,猎杀完成后,积分恐怕不够,离导师发下来的指标差了点。”
“这个不是问题,紫苏导师说,我们协助镇上的猎人,清理掉外面的食人鼠,同样可以获得学分。”
“真的假的?这种低级的魔物也能加学分?”
“那这样一来,我们得在这里多停留几日了。”
“总感觉有点不对劲,这种凑数又敷衍的任务,感觉像是在混时间。”
“不用想了,应该是导师摆烂了,想趁着外出派遣摸鱼。”
一旁声音轻柔的蓝眼女孩扶着额,无奈地道。
“什么嘛,我们怎么跟了这么咸鱼的导师?这样下去,能不能通过期末考核都是问题!”
蛇瞳女孩微微嘟着嘴,忍不住抱怨起来。
入夜,苏岑回到家,简单地买了两个馒头,就着清水解决了晚餐。
他对食物没那么多要求,能吃饱就行。
晚上家里只有他一个人,苏岑有些不放心,想起白天那个红发觉醒者对自己过的话,不由得有些担忧。
那个怪物,不仅盯上了他,也盯上了夏梦。
只要它没有死,就一定会再找上门来。
不能放松,一定要保持警惕。
如果大意了,就有可能会死。
苏岑这样想着,将门窗都关好,仔细检查了一遍,确保没有疏漏,然后将柜子搬了过来,顶住门。
“苌鬼是夜行生物,害怕阳光,只要撑过今晚,就没事了吧。”
“只要等到白天,九月就会回来,有它在,苌鬼就不敢靠近。”
苏岑这样想着,回了房间准备睡觉。
盖上被子,把头蒙在被子里,他的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
鬼不会攻击躲在被子里的人吧?
开什么玩笑,这样想的人都是没有真的遇见过鬼。
你可是真的见过那个鬼怪!
心里堵得慌,怎么办?
不行!这样根本睡不着。
夜逐渐深了,苏岑辗转反侧,睡意全无。
“等我睡着了,它再出现,我我岂不是死定了?”
苏岑这样想着,觉得自己今晚不能就此睡去。
他从床上坐起身,穿好衣服,拿着父亲的猎刀,推开房间门,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握着那把猎刀,感受着手心冰凉的触感,他才找到了些许安全感。
他将那把刀抱在怀里,死死盯着那扇门。
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唾沫,如鲠在喉。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墙壁上的挂钟针走动时,发出微弱的声响。
嘀嗒,嘀嗒。
“今晚别睡了,熬过一宿就好。”
苏岑打开了客厅里的灯,还有客厅里的那个旧电视机。
现在的时代,网络通信受阻,只有少数用特殊加密技术搭建起来的基站和网络平台,比如今天心理测试用的【伊甸】,能正常运行。
卫星锅这样的旧技术,受到的干扰比较小,所以没有被取缔。
栖风里这样的偏远小镇,就有不少户人家还在用卫星锅。
电视屏幕上冒着雪花,时不时发出嘈杂的呲呲声,苏岑将声音调得很大,好让屋子里变得喧哗起来。
人在孤独一人的时候,是受不了黑暗且安静的环境的。
时间行至深夜,苏岑抱着猎刀,眼皮略有些沉重。
他靠在沙发上,闭上眼,将猎刀抱紧了一些。
接着,他控制不住睡意,开始摇头晃脑。
瞌睡了没一会儿,苏岑的身子往身侧一倾,他陡然惊醒。
赶忙坐正了身子,左右看了看。
“该死的!你不能睡!”
“不能睡,如果睡了,很可能会死。”
苏岑摇了摇头,反复告诫着自己,他跑去卫生间,接了一盆冷水,洗了把脸,好让自己更加清醒。
眼皮耷拉着,似有千斤重,眼眶开始酸涩,泛起刺痛。
回到客厅,苏岑正襟危坐,一手放在大腿上,每当有了些睡意,就狠狠恰上一把。
饶是如此,他也感觉自己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小。
就在他手上的力度变得轻飘飘的,身子再一次往沙发上倾倒时,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一股力量,迫使他站了起来。
“想死,你就睡吧!”
他咬了咬牙,奋力从刀鞘中抽出了刀,双手持握在一起。
墙壁上的挂钟仍旧慢慢走着,时间已经接近凌晨。
今夜,特别漫长。
深夜频道,电视里播放着的是一些上世纪的电影,以前他和钟丘一起看过。
比如现在,正在播放的电影是《大块头有大智慧》。
正好放到了男主角去拨树上的树叶的那一段。
树叶拨开后,浮现在面前的,是一个瞪大了眼睛,脸色惨白的人头。
像是要透过电视屏幕,与屏幕前的人对视。
苏岑吓了一个激灵,赶忙换了台。
“玛卡巴卡~玛卡巴卡~”
缓解了一会儿恐惧,苏岑又换了台。
恰好调到了霓虹自治区的一些动作片,这也算是那地方的传统了。
怎么是这个啊?
苏岑看得有些脸红,下意识地别开视线,但眼睛却不受控制地往那里瞟。
然后脸越来越红,心跳得越来越快。
这时候苏岑头顶上仿佛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天使,还有一个小恶魔。
天使:“换台吧!”
恶魔:“算了吧,要不就看这个好了。”
天使:“哒咩哟,不可以瑟瑟!”
恶魔:“就要瑟瑟!”
争论了很久,也没有答案。
苏岑没有换台,只是到了激战正酣之际,声音越来越大。
担心被邻居听到,苏岑赶忙换了台。
“玛卡巴卡~玛卡巴卡~”
“呼~是不是我太紧张了?觉醒者正在缉捕它,应该不会来找我吧。”
苏岑长舒了一口气,正要放下警惕,准备趴在沙发上睡一场。
屋里的电闸突然闪过一阵火花。
房间里黑了下去,头顶的光消失了,电视屏幕也熄了。
只剩下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还有死寂般的寂静。
苏岑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起身,握紧了手里的刀,手背青筋暴起。
“跳闸了吗?”
黑暗中,苏岑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还有时钟走动的声音。
黑暗中传来了脚步声,很轻快,像是少女的脚步。
嗒!嗒!
苏岑皱了皱眉,轻轻咬了咬舌尖,屏息以待。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苏岑看向那扇门,汗毛炸起来,脊背猛地一颤。
“小岑,我来找你玩啦!”
“开开门鸭,小岑!”
门外传来夏梦的声音,让他有些心安。
苏岑紧绷的心情竟然在听到夏梦的声音以后,变得放松下来。
不对!
“它会出现在你最意想不到的时候!”
苏岑紧紧那扇门,屏住了呼吸,没有出声。
黑暗中,他的心跳加快了。
那个怪物,它就在门外,应该也能听见他的心跳。
他在害怕。
“呵呵~小岑,快点开门嘛。”
撒娇的声音,笑起来的声音,也和夏梦别无二致,甚至让苏岑都感到了自我怀疑。
门外的那个人,会不会真的是夏梦?
那个人影,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到了窗格边。
窗格外面,浮现出一片朦胧的人影。
“嘻嘻,我看到你了哦。”
苏岑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小腿开始颤抖,握刀的手都有些不受控制。
“开门嘛~”
那个朦胧的面容,苏岑看不清它的五官。
但他知道,那个东西的眼睛,现在就看着他,品尝着他的恐惧。
恐惧,渐渐弥漫上心头。
可苏岑觉得,自己除了恐惧,应该还能挤出点什么。
他集中自己的精神,在心里告诫着自己。
你给我,勇敢一点!
你在抖什么?
钟丘和方静秋惨死的模样在脑海中悄然浮现,还有那个怪物的讥笑。
苏岑咬紧了牙关,在意识的作用下,他渐渐将这股恐惧压下,握刀的手不再颤抖。
他抬起刀刃,将猎刀的锋芒对准了那个窗外的鬼怪。
它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凝视着苏岑,像是一道无法僭越的深渊。
少年凝视着那深渊,和它对峙着,眼里饱含怒火。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
持续了整整一分钟,苏岑整个人都像是被摁在水潭里,将要窒息一般。
终于,在苏岑的精神濒临崩溃之时,它消失了。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苏岑瘫软在沙发上,大口喘着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眼角像是要渗出泪滴。
他不知道,原来一分钟可以如此漫长。
他真的以为自己快要死了。
谢天谢地,自己还活着。
苏岑枕在沙发上,暗自庆幸。
应该,可以安稳地睡上一场了。
一刻钟后,门外突然响起了少女奔跑时的脚步声和悲鸣。
“啊啊!”
“小岑,你快来救我!有怪物!”
“咚!咚咚!”
敲门声像是密集的鼓点,能让人感受到濒死之人挣扎时的绝望。
苏岑赶忙从沙发上起身,如临大敌。
“快开门啊,小岑!”
门外夏梦的声音,带着沙哑和绝望。
苏岑头脑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从沙发上起身,有些茫然地朝着门边走去。
“小岑!救我!”
“爸爸妈妈,都被它杀死了!”
少女啜泣着,像是受了伤的小动物,发出轻声的幽咽。
“梦梦!”
苏岑下意识地喊了出来。
难道真的是夏梦吗?
梦梦的爸爸妈妈,也被它杀死了?
不对,也许这是那个怪物的圈套,它在欺骗你!
不能去!
苏岑的手搭在门锁上片刻,又赶紧收回。
可是,如果门外真的是夏梦呢?
她就要,被那个怪物杀死了?
你要坐视不理吗?
苏岑有些不知所措。
哪怕门外是夏梦的可能只有百万分之一,他也无法坐视不理。
“小岑,它就要过来了!”
“啊啊!”
少女的哭泣声里,夹杂着怪物的嘶吼。
一扇门的距离,隔绝着生死。
苏岑的手指又一次搭在了门锁上,正当他准备打开之时,九月的话像是跨越了时间的洪流,在耳边响起。
“晚上不要给任何人开门,不管听到了什么声音,都不要管!”
苏岑瞪大了眼睛,像是触电一样,赶忙收回手指,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往后挪了挪,握紧手里的猎刀。
“小岑……”
少女孤立无援的声音听来让人心碎,紧接着传来一阵惨叫,伴随着血肉被撕裂的声音。
“啊啊啊!”
“咔哒!咔哒!”
是野兽的啮齿啃食血肉和骨头的声音。
在门外响起的时候格外瘆人。
血腥味像暗涌的潮汐,扑面而来。
在这个瞬间,他真的以为夏梦死了。
眼角,无法抑制地渗出热泪。
只有一扇门的距离,他没有打开,让夏梦死在了门外。
可是,他不敢开门。
梦梦死了……
这样的想法一直萦绕在苏岑心间,挥之不去。琇書蛧
他很想打开门,一探究竟。
可是他不能,那扇门开启后,通往的方向是黄泉。
在这种漫长到让人绝望的气氛中,苏岑握着刀,浑浑噩噩地等了整整一夜。
直到清晨,窗外的夜色散去,麻雀站在树梢上叽叽喳喳地哆嘴。
伴随着少女轻快的脚步,还有哼唱。
“咚咚咚!”
门外又一次响起了敲门声。
“懒虫小岑,赶快起床,上学要迟到啦!”
夏梦的声音,清脆得像是百灵鸟。
苏岑闻言,死寂的眼眸中有了一丝生气,很快就被劫后余生的喜悦所占据。
他从地上爬起身,腿脚麻木得失去了知觉,几乎是拖着腿在走路。
他挪开柜子,手指颤抖着打开门。
在开门之前,他甚至还在想,门外的真的是怪物该怎么办。
门开了,清晨的微风和光线一起涌了进来。
门前站着的,穿着白裙的少女,笑靥如花。
“呐~给你热好了牛奶!”
夏梦笑吟吟地递过去一瓶热牛奶。
苏岑上前一把抱住了她,抱得很紧。
“太好了,太好了,你没事。”
他身子抖得厉害,轻声呢喃着。
“小岑,你怎么啦?”
看着苏岑红肿的眼眶,还有眼里的血丝,夏梦有些心疼。
“昨天晚上,那个东西又来找我了,我以为,我以为你死了……”
苏岑抱她抱得很紧,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一旁早起的邻居,蓬头垢面地出了门去倒痰盂,时不时看向两人。
夏梦俏脸有些泛红,嗅着他身上的气息,微微有些害羞。
“我这不是好好的嘛。还有,别抱我了,被人看到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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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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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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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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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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